虽说,上一辈人的恩怨不该全都推到薇拉的身上,但薇拉知情却不说,还做错了这么多的事,更实在在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后,不仅不知悔改,还越错越远!
这是罪不可恕。
安妮塔不是好东西,薇拉也不是好东西,一想到薇拉母女两人,将自己一家人害得这么苦,言诺想将她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他将剑身,朝薇拉体内刺进去一些。
薇拉疼得额头直冒汗珠。
她的心脏,被言诺手中的剑刃搅得碎烂。巨大的痛苦,在薇拉的体内撕扯,她的意识逐渐涣散,她又一次看见了死神向自己招手。
“言诺,你不能杀我,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的父亲…”
言诺便说,“那等我以后死了,再去给他道歉。”
他抽出剑身,眼睁睁地看着薇拉跪倒在自己的身前。血,从她胸口往地板上流,一直流到了言诺的脚跟前。但薇拉还没有死彻底,还有一口气在。
言诺移了移双脚,他将剑凌空抛给潇枫奕。
潇枫奕伸手接住,听到言诺说,“拿去洗干净,再消消毒,给我挂回原处。”
潇枫奕垂眉点头,“是。”
言诺又走了两步,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瞧见自己的鞋底前面有一些血迹。他顿时皱起眉头来,踮起脚,在地板上擦了擦。全程,言诺都没有再看过薇拉一眼,但薇拉却将他那嫌弃满满的动作,全部瞧在眼里。
意识逐渐涣散。
薇拉看到的人世间的最后景色,是言诺背对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
言诺抵达电梯口的时候,听到拉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说,“薇拉小姐死了。”
他脚步未停,进了电梯,说了句,“打扫干净。”
言诺径直上了三楼。
言诺离开后,言语也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大厅,去了玫瑰园。
安格斯被被沙泽龙带回房间去了,言诺心绪不平,一个人上楼回了房间,言语也独自去了玫瑰园。客厅里顿时变得冷清。
黑雾被拨开,当年真相被残忍地揭露开,血淋淋地呈现在众人的面前。被深爱的男人冤杀的言媚、被安妮塔误导,错杀爱人的安格斯、死后仍不肯让言家好过的安妮塔、以及曾经风光无限,现在却躺在地上,死相凄惨的薇拉…
所有人,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但生活本就是一场荒诞闹剧,没有人说得准开始,也没有人掌握得了发展的经过,更猜不准结局。
季饮冰叹息一声,才对托马斯说,“把这位老先生送回a国,把薇拉的尸体带去火化。”说话间,季饮冰就看见那位‘蒙柯’老先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身上带着血,却精神抖擞,全然不见受伤的样子。
这人其实并不是蒙柯,真正的蒙柯已经死了,这是言诺从好莱坞找来的一个龙套演员。这人虽是龙套演员,却是尸体专业户,演起垂死挣扎的老人来,那是得心应手。
其实,‘蒙柯’之前对薇拉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他们的猜测。拉普曾说过,在言媚夫人死之前,安妮塔有段时间跟佣兵团里一个男人走得比较近,那会儿大家都以为安妮塔夫人打算再婚,后来却不了了之的。
言诺他们依照拉普的说法,稍加推测,就猜到了当年的隐情。
结果他们猜对了。
被他们这一诈唬,薇拉当真就招了。
佣人拿着拖把和清洁剂来清扫血液,季饮冰盯着他们看了片刻,才对拉普说,“拉普先生,你来看着他们,我上了楼去了。”
“好的夫人。”
季饮冰担心言诺,便打算回房去找他。
她回了房间,却愣住了。
言诺不在么?
季饮冰将房门合上,想了想,放轻脚步上了四楼。
往常格外安静的四楼,今天倒是有些热闹。沙泽龙将安格斯带回了四楼的主卧,安格斯还在发疯,季饮冰站在三楼跟四楼之间的楼道转角平台上,都能听到安格斯的声音。
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上了四楼。
言诺果然在四楼。
他就站在四楼的房间走廊上,走廊左边的尽头,是一个大厅。走廊的右边的尽头,则是那件书房。安格斯和言媚的主卧,就在靠近书房的那头。而言诺,则站在左边这条走廊。
他双手环胸,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身旁是一个小窗户。
烈日透过透明的玻璃,全部落在他的身上,言诺似乎感觉不到热源一样。事实上,他现在很冷,比身体更冷的,是心冷。季饮冰走到他的身后,没有发出声音。
言诺知道她来了,只是没有回头。
她陪着他静静地站了会儿。
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看到楼下后院的玫瑰园,季饮冰看到言语蹲在玫瑰园中间的小道上,像是在哭。季饮冰有些意外,也有些震动,原来言语姐,也是会哭的么。
“那时我才六岁多。”言诺忽然说话了。
季饮冰收回目光,看着言诺,嗯了声。
言诺没再说话,像是不打算说了。
季饮冰犹豫了下,还是用手握住了言诺冰凉的大手。
这个世界,因她而温暖。
言诺回扣住季饮冰的手,才有了述说的。“听到他们的争吵声,在后院玩耍的我和姐姐,特别害怕。我们一起跑上楼,刚跑到我站着的这个位置,就看到…”
讲到这里,言诺忽然没了声。
数秒钟的沉默,气氛也变得沉重。
言语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讲道,“我们眼睁睁看着父亲将刀刺进我们母亲的身体内。”
“母亲被刺第一刀的时候,很震惊,但我父亲已经失了心智,他又朝我母亲刺去第二刀。到了那种地步,我母亲都舍不得伤他!我母亲身手很厉害,她要是想反抗,我父亲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但她没有。”
“她舍不得…”
“我和姐姐,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父亲刺得跪在地上,我听到我父亲用绝望而愤怒的语气质问我母亲为什么骗他,我母亲一直都在否认,可我父亲不行。”
“母亲快要死的时候,也舍不得骂他一句,舍不得诅咒他一声。她只是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