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祖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有些伤情地说道:“倘若我是女的,你可还会这般讨厌我?宁愿一死也要离开皇宫,离开我?”
莫宇愣了愣,还未说话,便又听山祖说道:
“也许你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承认,但是我愿意用我的生命起誓,我爱你,非常爱你,没有人会比我更加爱你!
你不能因为我是个男人,就否决掉我爱你的资格。
我不会逼你做什么,你不愿意接受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远远看着你就好,让你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可是就算是这样小小的请求,你也不愿意答应……
你用死来逼我妥协,我能怎么办,我既不想让你离开,又不愿意你受到一点伤害,莫宇,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两全啊?”
这一番话下来,山祖险些没把自己膈应死,莫宇也是被雷得说不出话来。
呃……也有可能是被这番深情的表白给震撼了。
不论是哪一种,反正山祖是觉得自己简直没眼看下去了,说完这顿话之后,便不负责任地赶忙溜了,派了两个侍卫,将被雷得还未反应过来的莫宇,给送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自那次表白事件过后的半个月,山祖都未与莫宇见面,倒是有个挺盛大的活动,紧锣密鼓地开始了,那便是一年一度的春日狩猎活动。 щшш◆ ttκǎ n◆ c o
赵霁是真正行军打仗过的皇帝,沙场滚过一遍,身上大大小小负伤无数。
虽然山祖不明白众人为何都会以为他们的皇帝陛下,自那场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负伤之后,就毁了容,但是还是乖乖地,每日带着赵霁的那顶金色面具示人,当日见过他脸的那些侍卫,也都被一一吩咐了,不许说漏嘴。
毕竟……赵霁身为女人,虽然没有一点女人味,但是这张脸,长得还是非常得红颜祸水的,大约是继承了先后的长相多一些吧。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到时候若是被人诟病说什么男生女相、祸国殃民,那也是十分麻烦的。
临去狩猎场之前,山祖问伺候自己的人:“让人去叫莫宇了吗?”
伺候的小太监愣了愣,道:“皇上并未吩咐让莫宇公子一同前去,下边人便以为莫宇公子不需去,遂并未让人去通知。”
山祖自然不知,自己整整半个月没去见莫宇,下边人以为,莫宇这个男宠,大约是失宠了,自然也就没人会有闲工夫,去记得这么一个被炒了家并且失了皇恩的前太师之子,毕竟莫宇在宫内,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个被软禁的囚徒罢了。
山祖“哦”了一声,原本还对这春狩颇感兴趣的,突然就兴致缺缺了。
将穿了一半的披风从身上脱了下来,重新躺回到躺椅上,道:“朕突觉身体不适了,这春狩便不去了。”
“皇上是哪儿不舒服?”
小太监一听山祖说身体不适,慌了神道:“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来!”
“请什么太医,朕就是吃多了撑的,请了太医来能干嘛,能给朕通肠吗?”
山祖莫名觉得有些躁郁,可又觉得自己这躁郁来得不正常,在躺椅上翻来覆去了两遍,索性又坐了起来,点了点小太监的脑袋,似是恼羞成怒的模样道:“一点都不机灵,怎么到御前伺候的!”
小太监委屈地捂着自己的大脑门,看着一阵风似的走出去的皇帝,心道:我哪儿不机灵了,你说身体不适,我去请太医,我哪儿不机灵了嘛!
山祖匆匆出来,走到门口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莫宇住在宫内什么地方,又折回去将捂着脑袋正委屈的小太监给拎了出来,道:“行了,别嚎了,莫宇住哪里,带我过去。”
小太监道:“皇上要去见莫宇公子?让人将莫宇公子请来就好了,不至于亲自去的。”
山祖咬牙道:“我说……快点带路!”
小太监瘪了瘪嘴,道:“奴才知道了,皇上小心脚下。”
然而话音才落,原本走得平平稳稳的山祖,便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小奴才见状,惊恐地捂住了自己嘴巴。
山祖去寻莫宇的这个时间,去得非常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呢?因为恰巧被山祖撞见,有人潜进了莫宇的住处,并且此人手上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十分夺人眼球。
刺客?青天白日里的刺客?
山祖怎么想都觉得十分不合理,哪有人大白天的,就穿着一身夜行衣来杀人的,这不明摆着在说:我是刺客,你们快来抓我啊!
更何况整个皇宫里,最有可能被行刺的,就是他了,可是此人显然并不是来杀他的,而是选择刺杀手无寸铁的莫宇,这也忒不合理了吧?
然而山祖脑子里还没捋清楚眼前的情况,便见此刺客,已经提着刀,来到了莫宇的身后,而莫宇全无察觉,正低着头专心看书,山祖想都不想,或者说是身体先思想做了决定,冲了出去。
“莫宇!小心!”
伴随着一声大吼,山祖飞身将莫宇护在自己身下,而那刺客的刀,也不偏不倚地砍中了山祖的后背。
疼!
真她妈疼!
刀刃割破衣服,扎进肉里,耳朵能够清晰地听见布料被劈开,然后皮开肉绽的声音。
山祖龇牙咧嘴地忍着疼,反身对着那刺客的胸口便拍出一巴掌,反手习惯性地去拿自己腰间的扇子,却抓了个空,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眼下是在赵霁的体内,逍遥扇并不在身上。
而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那刺客又是一刀砍来,山祖眼见避开不得,胡乱伸手抓起莫宇桌上的笔筒,朝那刺客丢去,“哐当”一声,正巧砸在刀刃上,将刀锋砸偏了几寸,刀口避开了要害位置,却还是在山祖的右手臂上砍出一道极深的伤口,刹那间,伤口上便鲜血如注。
此时,听见打斗声的侍卫们匆匆赶来,刺客眼见行动失败,也不恋战,捂着被山祖打中的伤口,跳上屋顶,便逃命去了。
得了,山祖心想,感情到头来被刺的,还是自己。
“你的伤!”
山祖被砍了两刀,背上加上手臂上流出来的血,一会的功夫就将整件衣服都给染得通红,看起来十分吓人,莫宇脸色煞白,伸手想要去扶他,却又顿了顿,似在顾忌着什么。
见此情景的山祖,脑子一热,竟说道:“我若是就此死了,你可愿意在我死前,抱抱我?”
莫宇闻言,大怒道:“不许你胡说!你不会死的!”
山祖道:“也是,我是满手杀戮的人,老天爷哪里会这么便宜地让我死去。”
莫宇的脸上露出罕见的不知所措的表情,竟是伸手抓住山祖的手道:“你说得对,你满身罪孽,你不能这么便宜地死去,我还要像你讨债的,你必须活着,听见了没有!”
山祖笑道:“也就在这种时候,你才不会对我避之犹如蛇蝎,说来,也真是自作孽。”
末了,又道一句:“我若死了,你可离开。”
然而莫宇听见这话,非但没有高兴,反是盛怒:“你若死了!我便日日鞭挞你的尸骨,待你下葬,我便掘你的坟墓,便是死,你也休想死得安生!”
山祖心想:这莫宇小可爱,怎么骨子里这么暴虐血腥啊?
山祖又想:不对啊!这些话不是我要说的!赵霁!又是你在这具身体里面捣乱是不是!你他妈能不能少每天给我讲这些恶心巴拉、油腻腻的话啊!
就算厚脸皮如我,他妈的也要吃不消了啊!
然而这时,突然有一滴温热的东西,滴落到了山祖的手背上。
山祖惊讶地抬起头,发现这竟是莫宇的眼泪。
若不是此刻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有些晕眩,山祖吓得险些可以从地上跳起来。
这他妈是啥!默斐流眼泪了!不对,是莫宇流眼泪了?
也不对,莫宇怎么能流眼泪呢?他不应该是最盼着赵霁去死的人吗?这赵霁要死了,他高高兴兴的才是正常的反应啊,流眼泪是怎么回事?喜极而泣?这他妈是喜极而泣的表情吗!这简直就是如丧考妣的表情啊!
山祖迟疑地伸出手,道:“莫宇……你……”
莫宇眼睛狠狠地瞪着山祖,像是要吃人,可是眼泪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滚出来,这与山祖从前见到的冰山脸的反差实在太大了,而更反差的是,莫宇竟然软下声音,说了一句话,他说:“赵霁,我要你活着,求你活着。”
至此,山祖终于因失血过多,而彻底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巨大龙床上,温软的床褥,轻纱幔帐,还有萦绕鼻尖的淡淡龙涎香,有宁心安神的功效。
而山祖此刻,却很是不能平静。
因为他发现,莫宇竟然坐在他的床边,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大有生死与共的浪漫。
我真是去他的见鬼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