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蝶的含义是, 隐藏在修罗里不堪回首的过去,往事就像梦里的杀人恶魔,在你放松警戒的时候, 突然袭来, 令你寸断肝肠。】
(一)
【C说, 那只蝴蝶很有灵气, 给了它不少灵感。】
刚来编辑部几天, 我便认识了C,他告诉我说,因为灵感缺失, 需要去北方,准许我向主编请求放几天假。
当时我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C是编辑部的签约写手, 文笔精炼, 风格独特,是不可多得的好写手。
只是我没想到, 这种坦然最后竟造就了几条人命的惨剧。
在后来的10多天里,C果然没有再和我联系了。直到那一天,他突然上线,并立马向我发来许多信息。
“K编,你绝多想不到这次我在北部大草原发现了什么!一只黑色蝴蝶, 一头牛那么庞大!”
“我在旅馆里连夜赶稿, 蝴蝶就在旁‘叽叽’叫唤, 你绝对想不到它的声音有多凄惨, 就像濒临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 是的,我把它带回来了, 我觉得它或许会成为我的福星。”
“虽然当地人都在劝我不要这么做,但我还是瞒着他们偷偷把蝴蝶带回来了。它很重,并且头是光秃的,没有毛,就像人的头颅。怪异的是。它不吃虫,好生肉…………”
最后的最后,C的稿子发了过来。
我点开一看,题目是《修罗之蝶》,文字精练,品味独特,韵味十足,我当即给C发了消息,决定这期以他的《修罗之蝶》为主打作品,不过让我好奇的是C先前说的那番话,一头牛那么大的黑色蝴蝶真的存在于这世上吗?
“K编,你不知道,这种蝴蝶在北方多的是,只是很少有人捕猎,因为传闻会…………”
“会什么?”我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会被勾魂的哟,呵呵,我才不信呢,写恐怖故事的,谁不是靠恐惧混饭的?”
“呃…………”我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匆匆下线后,关上电脑,寻了个位置,吧嗒吧嗒抽起烟来。
C的文章很有味道,开篇结尾气氛不俗,但这文又不像他的一贯风格,文章用大量词汇描写蝴蝶的我狠狠掐灭烟蒂,再次打开电脑,让C把那只蝴蝶的照片传过来。
C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不多就是,一张清晰的大图跃然于电脑上。
那是一只通体为黑色的庞大蝴蝶,占据了一般房子空间那么大,它像蝙蝠一样倒挂在电灯上,微微闪动翅膀,好像要从电脑里蹦出来一样。
我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颤着手把鼠标移到下面,漆黑的翅膀,毛茸茸的身子微微蜷曲,再往下,头部,触角…………
等等,头部!
那颗光滑的肉色头颅竟与人类有几分相似,清晰可见的灰色眉毛,暗黑涌动的眼睛,然后是……血色嘴唇。
我大惊,甩开鼠标,眼睛移向别处,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拨出C的电话。
“喂,K编,你怎么打电话过来呢?你的Q不是还在线吗?”C的大嗓门一响起,让我的心平静不少,但随即又紧张起来,双手紧紧握住手机。
“C,你老实说,你给我的图有没有PS现象?”
“怎么会呢?我骗谁也不能骗您啊,那只蝴蝶还在家里,要不我再给您拍一张?”C说着作势要走动起来。
“不……不用了,C,我劝你还是赶紧把蝴蝶扔掉吧,毕竟那玩意呆在家里不好的。”
“哈? K编放心好了,这只蝴蝶帮了我大大的忙,我不会有事的,那些人只是瞎说罢了。”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C,你是不是偷偷带回来的?没有一个人知道?”
“是的。”C的语调有些捉摸不透,我想他是隐瞒了我什么。
“C…………,昨天的新闻看了没有?”
“没,怎么了?”
“ 哦,没事,你去忙吧,我先挂了。”
“恩,好,拜拜。”
关上手机,我再次瞥了一眼电脑中的图,陡然间,心一寒,顿时跌落到了低谷。
我踉跄蹲下身,深受把电脑插头拔了下来,才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刚才,那颗头颅上的脸居然笑了,我可以清晰看到它脸上的血管,暗绿,深邃。鲜红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阴恻恻古怪的笑意,若有若无牵起四面八方的寒气。
我搂住肩膀,瑟瑟发抖。那一夜,无眠。
(二)
【见证黑色蝴蝶的人全死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C的文章一出市,便受到四面八方的赞赏。人人争先恐后抢购,三分钟不到的新书被一扫而空。
就在媒体们感叹新一届“恐怖悬疑大王”要诞生时,C却死了。
死因很奇特,据说是大脑被某个肉食动物啃食过,残缺无比。
而C的房子,乱七八糟的物品乱摆一地,像是历经一场龙卷风过后的洗礼。
人人都在讨论C奇特的死因,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真相!
C是被那只怪异的忽地杀死的,只不过不太明白的是,日夜朝夕相处的黑色之蝶为何要杀死它的主人?
带着一肚子疑惑的我踏上了往北方赶去的火车,C的死已成悬案,而我坚信这一切是那只诡异的蝴蝶造成的。
人就是这样,你明明害怕未知的失去,却忍不住想要接近它,揭露它。
北部草原气候干燥,空气稀薄,寒冷,我一下车便询问起这里的情况。
“像牛那样大的黑色蝴蝶?笑死人了,哪会有这么邪门的蝴蝶?”旅馆老板不置可否的笑。
“您再想想,或者说这一带有没有年龄比较大的长者?”我讪讪笑着,递上一根烟。
店老板顺手接过烟,把它插在右耳上,想了想说:“倒有一个,不过要绕很远的路,我给你画一张地图吧。”
“那就麻烦您了。”
老板边找笔边说:“你是第三个了,前不久也有一个小伙子想来找那种蝴蝶呢。”老板摇摇头,用略带有嘲讽的语调说,“真不知是谁说的,那种蝴蝶怎么可能有。”
是的,那种蝴蝶不可能有,但它确实存在了,并且带走了C的生命。
我叹了口气,随即想起他刚才那番话:“第三个?那意思是说除了那小伙子以外还有一位?”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迫的问道。
“是的,在小伙子之前还有一个女大学生,他们跟你一样,都去找了那个老人。”
我顿时欣喜起来,又问道:“那女学生有没有来您这儿住宿?有她电话吗?我非常需要您的帮助。”
老板抬头瞥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画图:“等一会,我把号码给你,在登记表上。”
当老板把地图画好后,我才发觉太阳不知何时已下山了,于是决定现在旅馆里留一宿,明天一早再去找那个老人,老板知道后,也乐呵呵安排房间。
其实,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那女学生现在怎么样了。
照着纸片上的数字,我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拨打出去,然后放在耳边静静等待接听。
电话想了很久,一个遥远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很嘶哑,分不清是男是女。
“谁?”
“你好,请问是X吗?”我故作轻松的问起。
“她已经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对方的语气有些警戒。
我如当头一棒愣在原地,第二个见证黑色蝴蝶的人死了!
“哦,对了,她死在旅馆里,就是你的10号房间,哈哈。”对方沙哑的笑着。
我一阵啰嗦,急忙挂掉电话。这时,起风了,冷风嗖嗖刮过来,刺得我毛骨悚然。
那个人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旅馆里?我来不及多想,匆忙开门望着门上的数字。
“10!”
身上更冷了,我打了个喷嚏,便急急忙忙关上门。
我不敢看房里的物品,生怕冷不丁就冒出个倾盆大口的怪物。
心脏剧烈跳动着,我的背抵着冰凉的墙壁,默默数着心跳数字。耳鸣,头晕,铺天盖地袭来。
我一直都是这样,一恐惧身上就会发抖,然后眩晕,严重的时候休克。
这时,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沿着门的那一边幽幽传了过来,重重敲响在地板上,回音重重。
我的心都快跳到嗓门上了,慌忙跳到沙发后面,紧紧捏住抱枕。
近了,近了,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沉重的鼻息声!
我惶恐的睁大眼,突然急中生智的把沙发推到门上抵住,即便是鬼,也要让它进不来。
那“人”在门外停驻了良久,没有任何声音,在这个时间中,我惊恐到差点就要眩晕过去,还好,尚欠的意志扶住我,不至于倒地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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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概一个钟头的时间,门外还是没有动静,我捺不住好奇心,悄悄走过去,趴在猫眼上眯眼查看外面。
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我舒了口气,转身准备推开沙发,余光瞟了眼猫眼,不由得全身汗孔竖起!
门外,赫然趴着一个全身是血的女人!
鲜红的血顺着苍白的脸庞蜿蜒泻下,无瞳的眼呆滞望着前方。
我想大喊,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三)
有些事情,一旦迈入,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就像孤注一掷的信念。
早上刚起床的时候,旅馆老板就神色慌张的跑进来问我怎么了?
我擦擦脸,镜子中的自己肤色十分苍白,我自嘲的笑了笑,想,还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的好。
但对于旅馆老板的那句话,我却深感疑惑:“昨晚怎么了?”
“昨晚不是一直有个女子找你吗?”老板也一脸疑问。
难道……,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推开他查看门漆,昨晚那个“人“的手印并没有沾染在门上,她那满手鲜血至今还记忆犹新存在我脑里。
面对老板的追问,我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这件事越来越蹊跷了。
到底幕后主使是人是鬼,我看只有尽快找到见识多广的老人才行。
拿着旅馆老板给的地图,我颇费周折的找到那个老人的住址。
迎接我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在知道我的找人时,颓废的说老人在十天前就去世了。
我抱歉的往后靠了靠,顺便想就算问不到老人,但作为他的子女,应该也对那种蝴蝶知道不少吧。
于是我说明了此行的来意。
“您不用再找了,那种蝴蝶在离开北方的气候后就不能生存了。”男人把我请进了屋,详细的为我解答。
果然,这家人知道实情,我喝下一口女人端来的茶水,不急不忙的说:“实不相瞒,我的一个朋友把这种蝴蝶带回了家却又意外横死,警方已列为悬案,我想多多少少都与这种蝴蝶有关。”
男人一拍桌子,大声说:“不可能,地狱蝶是食草的,不会害人!”
“地狱蝶?”我皱眉问道,“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
男人抬眼看我,眼神中有些闪避,摇摇头说:“抱歉,这个不能说。”
见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我索性拿出笔记本电脑,调出C生前传给我的那张照片,将电脑屏幕对准他,语气里有明显的责备,“您仔细看吧,这是什么?”
男人陡地站起来,愣神看着那张照片,茶杯从他手里滑落下来,应声而碎,他不相信似的睁大眼,嘴里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那张脸?”
我瞪了他一眼:“现在不说i,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您安心吗?”
说完,我准备关上电脑,余光瞟了眼屏幕上放大的照片,突然震惊住,全身毛汗都竖起,恐惧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地狱蝶头颅上的脸在悄悄变化!苍白,古怪,最诡异的是,那张脸赫然变成了C的模样!
我急忙关上电脑,坐回原位上,心脏还在怦怦跳动。
事情愈发超出每个人的想象,过了很久,男人才站起身,说:“K先生,这件事我和妻子讨论一下,明早再来答复你,好吗?”
我点头,说:“好。”
出来的时候,我却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进后院里,寻了个结实的花盆,放在窗下踩上去,探出头朝窗里张望。
从事编辑部几年,我早已对采访这种事摸拿得一清二楚,从男人躲躲闪闪的眼神中,直觉告诉我,这家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恐怕我明早再来的时候,他们早已没了踪影。
里面的人说话了,最先开口的是女人,她抽泣着,泪流满面:“早就劝你不要帮C运地狱蝶,你不听,这下可好了,人就没了。”
男人有些烦闷,摸出一根香烟,点燃后狠狠抽了一口,再愤愤从鼻腔里喷出,“我哪知道会这样,做这种买卖的,死也是由天计算着,要怪就怪C的欲望太多,连地狱蝶都满足不了。”
买卖?欲望?这些奇怪的字眼一字不漏的飘进我耳里,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我迟疑了一会儿,挪动身子抬脸继续观察他们的举动。
突然就在我挪动的那一刻,花盆扛不住重量,率先发出一阵刺耳的龟裂生。
夫妻两人察觉出窗外的异样,我立马缩紧头,尽量保持身体平衡。
“一定是哪里的野猫了。”男人走动起来,我大惊,一鼓作气跳到草坪上,窜进墙角的稻草堆里。
男人打开窗户,凌厉的眼光扫视了下面,也许是错觉,我感觉他的目光在稻草堆,正朝我的方向停了片刻,我马上死死闭紧眼睛,连呼吸也立刻停止,我怕呼出的气会吹动稻草条,被他发现就不好了!
“看到什么了吗?”女人靠在他身后。
“没什么。”男人回应她,然后关上窗户。
这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拿起一看,是主编的。
我看了看窗户,没动静,便将耳机靠在耳边,主编急迫的声音传了过来:“K,你在哪里,快回编辑部。”
我低头小声说:“在北方,马上会赶回来。”
主编如释负重的舒了口气,然后再次千叮咛万嘱咐我要回来。
这让我疑惑到了极点,编辑部不回?那我回哪里呢?
恰时,门外响起一阵响亮的警笛声,我站起来,透过大门看到外面挤满了人群。
几个魁梧的警察利索打开大门,一个箭步冲进屋里,而跟在警察后面,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般的女人脸色极度苍白,看起来她的身体非常虚弱,走几步路就要扶住一些东西,然后,她陡地转过头,毫无征兆的目光直直投向我这里。
我一惊,手机突然落到地上,骤然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女人摇摇晃晃的身子向这里摇摆过来,她大喊道:“在这里!”
她的声音嘶哑而让人恐慌,我一瞬间便想到了那晚在宾馆里打的电话。
她们的嗓音,除了电话里的鼻音重了一点以外,简直是一模一样。
几个警察惨白着脸,齐刷刷射向这里,就像几个纸人目无表情盯着你。恐惧如潮水般包裹住全身。
我抖擞了一下全身,从稻草堆里站起来,忙不迭地从空隙处跑了出去,警察和女人就在我身后,不叫也不追,胜券在握般诡异的勾起嘴角,那表情分明在说“你是猎物,跑不掉的。”
(四)
每个人心底都有地狱蝶般的梦魇,不堪回首的过去,而有的人恰巧就成为这种悲剧的牺牲者。
一路上,似乎有很多男男女女都转过脸,向我这边阴测测的笑,他们的脸都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C。
我大叫着,头撞进了一个玻璃柜,里面播放着前几天循环播报的新闻。
一个长着C模样的男人抱怨的瞪着我,说,你这人怎么不长眼睛啊?
我瞬间崩溃了,推开他,目不斜视的看着新闻。
C出事的前几天,这个新闻在黑龙江一直没停息过,循环播报。
大街上的人都像C的模样,只有新闻里如实说话的女人正常点,可仔细一看,她竟又变成了宾馆里门外趴着的女人。
我尽量不去看她,眼睛仔细瞧着屏幕右上方的视频。
西伯利亚热带河流一处出现了一种形态怪异的黑色蝴蝶,这种蝴蝶通体黑色,只是头部比普通蝴蝶稍显大一些,此蝴蝶稀有,罕见,目前被列为世界稀有保护生物里。
我有严重的精神幻想症,那存在电脑里的照片其实是C穿着斗篷COS蝙蝠侠,他想逗我,却不知道我从小对黑色披风过敏,因为由此我会联想到蝴蝶。
我从小被蝴蝶啃咬过,在伦敦森林,是黑色的,罕有的食人蝴蝶,那是我一生难以忘怀的噩梦,回国后,我拼命工作借以忘掉梦魇般的过去,偏偏C的文章大量出现蝴蝶的描述,于是我精神病发作。
杀死了C,杀死了旅店老板,杀死了臆想中被蝴蝶害死过的女人,而那对夫妻,曾进货食人蝴蝶。
根本没有所谓的地狱蝶,那只不过是每个人心底的梦魇,而我恰巧成为了梦魇的被害者,被强迫住进了S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