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的她不知,有一天,她会让眼前这高耸入云的白玉台阶染上刺目的血红,滚烫的鲜血顺着台阶如溪流一般四处蔓延。现在的她更不知道,还有那么一天,她再次登上这九重宫宇,从此,将是另一翻壮丽山河!
犹如泼墨的夜空,寂月皎皎,清冷的光辉照射在眼前这片大地,给眼前的影物映上一道暗色淡影。此时的她,只是静静的收回目光,随着宗政无忧的脚步,踏入重华殿。
如果说,上一次两人携手步入重华殿,所有人投来是的惊艳加揣测的目光,那么,今晚两人出现,简直是闪瞎人眼。那种说不出的风华气度,刹那间能将一切万物成为陪衬。
宗政无忧淡漠的眸子一扫眼前的就赚,大臣全都满坐,皇亲贵族也全都在场。只是,设在特殊位置的坐椅空着。他去青洲不久,漠北便来到大夏朝,听说,漠王在来的不算短的时间内还是第一次正面的接触大夏朝的文武百官。
在漠北,那个留着奴隶的血液,从生下来就是最低贱的种族,如今以漠北最尊贵的身份来到大夏帝都。真正的成为贵族的一员,统领着个彪悍的漠北荒原。漠北的历史从那晚的血腥屠杀开始,被彻底的改写!
宗政无忧扶着璃月缓缓落坐,月影微斜,一道身影手持白玉高脚杯缓步而来。
璃月冲来者一笑,只见四皇子还是那一身,奢华而内敛的装束,只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放荡不羁与这重华殿格格不入。原本,注重仪表,注定形象的他,今日看起来,仿佛宿醉才醒一般,才短短的几个月不到,怎么感觉四皇子变得如厮憔悴?
四皇子丝毫不顾及,没有一点形象的撩开袍子坐在宗政无忧与璃月对面。
“来,趁时辰尚早,咱们喝上一杯。”
宗政无忧淡笑,拿起酒杯,“四皇兄如果要喝,皇弟欣然奉陪,爱妃不胜酒力,还是不要勉强了。”
谁不胜酒力?璃月抬眸,只见宗政无忧眸色微暗,立即点了点头,以示附和。
“那什么,那近不胜酒力。”
最近?宗政无忧眼角有些僵硬。
“口误,一直不胜酒力。”璃月笑着改口,难道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调皮。
四皇子看着璃月,一如他心中那般美好,眼中的笑意却在眼底久久不去。
“来,干!”
他的感情,就像眼前这杯浓烈的酒,一口灌入,呛辣入喉,哪怕腹中已如一团火烧,面上仍是没有任何异色。他自认识撑控的很好,他那点龌龊的心事只能在暗夜里独自扒开一层又一层包裹,赤裸的呈现在他的面前,独自舔舐着独属于他的悲凉。
“四皇子,血气方刚,当需节制,否则,难将长久。”璃月看着宗政无忧与宗政子默两人喝的快活,不由得加了一句。
四皇子爽朗一笑,“人生在世需尽欢,那么多美女环绕,我哪能守着住,清心寡欲的,到不如当个和尚算了!”
璃月淡淡一笑,她在四皇子的身上,看到了秦沫阳的影子,放荡不羁,随心随性。
“小心,你哪一天栽在哪个温柔乡里。”璃月丝毫不在意的拍了拍宗政子默的肩膀。
宗政无忧眸色微暗,他的小野猫对感情方面怎么这么的迟顿?不着痕迹的将璃月的手拉了回来,握在掌心。
“四皇兄如今恐怕是温玉在怀,乐不思蜀。”
璃月缓缓转头,目露凶意的看着宗政无忧,“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感觉心痒难耐,羡慕嫉妒恨啊?你也可以妻妾成群,坐享齐人之福!”
“我只要你一个就够,绝无二意,爱妃明鉴!”宗政无忧一脸苦哈哈的看着璃月。
璃月看着宗政无忧的模样,灿然一笑,两人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甜蜜,四皇子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
宗政子默端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杯酒,不断呛辣而且还苦涩难忍,不禁让他眉宇微紧。他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他的皇弟媳,每想及时,他都感觉自己是多么的不堪,甚至,这份感情也只能印上乱伦二字!纵然,他真的已经用情致深,也只能道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九皇子的目光不经意的扫了过来,看着眼前那一幕,面无表情的抽回目光。没有人能够看得出,他此时的情绪。就这样带着他独有的孤傲坐在人群之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信息。他的身侧,坐了个带着几分异域美的女子,那女子身段玲珑,最吸引人的,是那双湛蓝色的双眸,犹如一汪清澈的碧潭。
“九皇子,您要饮酒吗?”呼延羽带着几分羞怯,拿起了酒壶。
“那不是酒杯。”九皇子的语气带着几分生疏,将精致的碟子挪向一旁,青铜酒杯放到呼延羽的面前。
“对不起,我……”
“你不用说对不起,皇室礼节本就繁冗,你已经做得够好,一时半会改不了也属正常,慢慢习惯就好。”
“是。”呼延羽的头垂的越发的低了,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十分的雀跃,因为,这是有史以来,九皇子对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她一直忘不了,她有一个卑贱的出身,她也不明白,一夕之间,从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嫁于这样优秀的男子,她心中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道湛蓝的目光缓缓的朝远处望去,她第一个攀比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坐在安王身侧的安王妃,她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天上的云,地上的泥。若是有一天,她也能像那个女人一样,只要站在那里什么也不用,就能吸引全部的目光,该有多好。
“皇上驾到!”
传报声刚落下,一身龙袍的大夏皇帝缓缓步入众人的视线,只见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健硕的男子,貂皮的毡帽,一双英眉气势逼人。
那男子,身形魁梧,没有见过的人纷纷露出惊诧的神色,不由得感叹,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一点不假,漠北王,最多也就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
璃月抬眸,冷不防的,那道目光就那么直视而来,不经意间,两人对视一眼。他也有一双湛蓝的双眸,只是仿佛在那汪碧潭平静的水面升起了一丝氤氲之气,那双眸子,有着说不出的冷艳。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突然响起的朝拜声音打断了那道目光的注视,璃月也随着众人起身行礼。
重华殿内,回声嘹亮,那漠北王也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朝大夏皇帝致以最诚挚的礼仪。
“众爱卿平身!”大皇皇帝华袖一挥,落坐在那把炫目的交椅之上。
“今日,朕宣布两件事,其一,朕与漠北王签定条约,永结同好。其二,朕的九皇子与漠北郡主喜结良缘!”
九皇子与漠北联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在坐的所有人,早有耳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众臣纷纷朝大夏皇帝贺喜。
“臣等恭喜九皇子新婚之喜。”
重华殿中,涌起一片贺喜之声,璃月看着坐在九皇子身侧的那一抹身影,含蓄的笑容里带着小女儿的娇羞。
“你乐什么?”宗政无忧突然俯身,看着璃月失笑的模样。
“你说,九皇子洞房之夜,会不会进错门?”
真是邪恶!她的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构造的?宗政无忧那张俊颜纠结万分,他真的很想把听到的这句话给丢出去。若不是场合限制,他会毫不犹豫的封住她这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唇。
两人完全没在意还在他们身侧的四皇子,趁着人群混乱,四皇子偷偷的回到自己的坐位,他的心中,还在为那句话凌乱不已,以后,让他怎么直视这个女人!
“钦天监已经看过日子,本月十九,是个黄道吉日,九皇子与郡主就在帝都完婚。”
在帝都完婚?这几个字另众人心头一震,皇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九皇子的面色微变,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震,他似乎已经明白大夏皇帝的意思。
“册封九皇子为洛王,将汴洲所辖十三郡赐于九皇子,大婚过后,便迁入封地。”
此话一出,就连一旁的漠北王都是满脸吃惊。封王赐封地,那么储君之争就已经将九皇子排除在外了!所有的目光,或是直接或隐晦的,纷纷都朝九皇子投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九皇子奉命去青洲追拿安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见他带去的人回来时,少了一半之多,相传,安王与安王妃在青洲大开杀戒,带去的人,多半都被安王灭了。安王这样的公然抗旨,皇上不怒,反而又命三千御林军,从遥遥青洲接安王归朝。
这一系列的变化,都让人摸不着头脑。重华殿内,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到,恐怕没有人猜测到皇上此举是何用意。
众人纷纷暗忖,大夏朝储君之位,恐非安王莫属。
大夏皇帝的目光缓缓向宗政无忧的方向扫来,不经意的也望璃月多望了几眼。众位大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安王的事,闹得天下皆知,活脱脱的上演了一幕英雄难过美人关戏码。
大夏皇帝这一眼,别有深意,让人不敢妄自揣测。
九皇子起身,跪在大殿中央,“儿臣,叩谢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叩之后,光洁的大理石面映出那道带着无尽寒意的眸子,九皇子抬身,一切恢复如常。
“平身。”大夏皇帝抬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如今的洛王,依然不失那份孤傲,缓缓落坐。
大夏皇帝的目光在众人之中流连,被那道目光触及时,璃月只感觉心尖微凉,她好像,嗅到一抹阴谋的味道。大夏皇帝就是一个不可侵犯的王者一样,稳稳的掌控着天下局势,不管谁都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只能任他摆布。
“朕至先皇之手,继位以来,逾经三十余载,惜年事渐高,亦念国中良嗣、俊才辈出,朕心甚慰。”
大夏皇帝悠悠道,众臣却已经开始小声议论,重头戏来了,皇上此言,明意是要立储君的意思啊!
“朕今日,意立储君,以固国本。”
“皇四子,宗政子默,俊秀笃学,颖才具备,堪委重任,今册封皇四子,宗政子默为大夏朝太子,入朝执掌朝政,众臣辅佐,以固朝纲。”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竟然是四皇子!怎么可能是四皇子?这样戏剧化的情况让人有些吃不消。
宗政无忧一脸淡漠,仿佛此事并未出他所料,璃月对太子之位不堪感兴趣,上官凝香有过的封号,她也不想要,所以,两人一派安然的面对着众人复杂的目光。
四皇子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回神,他什么时候让皇上这么器重了?开妓院,逛赌坊,红颜之知已遍天下,从未踏入过朝堂,对朝中事情一件也没有关心过,种种事迹,罄竹难书。要论才德,他是大夏朝最拿不上台面的皇子好不好?
“父皇,太医开的药,您吃了吗?”
众人没有想到,四皇子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顿时一片唏嘘。
璃月顿时抬眸,她对四皇子的印象,彻底改观。原本,她还怀疑他放荡不羁只是一披了一层迷惑人的假象,如今她幡然醒悟,这就是真正的他!想着,四皇子对她的帮助,还有手上的这个“索命”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如今,大夏皇帝将他推上太子之位,显得的是将他推向风口浪尖。他的恐怕再也无法过上那种闲适的日子。甚至,可能面临的是一场血雨腥风。看着那道顿显得萧瑟的背影,璃月在此时默默起誓,她绝不主动与宗政子默为敌。
大夏皇帝脸色一阵青白,显然气得不清,指着四皇子道,“太子明日就按时早朝,参与朝政,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门半步。”
皇上金口一开,况且又是固国之本,立下储君的大事,岂可能儿戏。
四皇子收起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上前跪地,“儿臣,遵旨。”
“三皇子,今日起,四皇子处理朝事就交由你来辅佐,好好的收收他的性子。”
三皇子顿时走出人群,跪在宗政子默身侧,“臣定皆尽所能,不余遗力!”
四皇子顿时感觉有道寒风扫过啊,他这嫡亲的哥哥,思想古板,为人刚直,落他手里,不整死也得脱成皮。一天到晚,他即将面对的就是什么国家大事,胸怀远志,忧国忧民……他跟本就做不来,也从来没想过要与这些为伍!这太子之位,干嘛不给三皇子当,甩给他干嘛?
还有宗政无忧那个老狐狸,九皇子,十皇子,哪个不比他更像太子!迎上大夏皇帝那极具震慑力的目光,四皇子心中的叫嚣顿时蔫了。
重华殿内,暗潮汹涌,每个人都怀着那点心思。虽然定了四皇子为太子,可是没有人会忽略安王宗政无忧,圣意难测,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十九日,在奢华的大夏后宫,洛王与漠北郡主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大夏皇帝以粮谷万担,俊马千匹,白银九十万两,锦缎千匹,美玉,珍宝数以车计作为聘礼。大夏与动乱过后的漠北重新结下盟约。
诺大的夏凉宫内,大夏皇帝看着手中的羊皮纸卷,目光清冷的扫过眼前的事物,沉重的气息顿时迎面而来。
他的面前,断了胳膊的男子恭敬的跪在原地,静待着他的命令。
“严密的监视安王妃的一举一动。”
“是!”那人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皇上,为何不……”
大夏皇帝冷冽的眸色一扫,那人立即低下头来,“朕自有安排,眼前棘手的,是平藩一事。”大夏皇帝缓缓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桌上摆着厚厚的一叠资料,镇南王最近闹出的动静不小,是到收网的时候了。
挥了挥手,那人立即消失在夏凉宫内。
漠北王离去,洛王协洛王妃一行也起程前往封地。如今的局势,西有的七皇子,率虎啸营坐阵边关要塞,虽未封王,但却统率三军,实力不可小觑。北有二皇子宗政离笑,如今,九皇子又被封为洛王守着东方,大皇封王在南,看似四平八稳。
朝中大局已定,储君之位之争也暂时拉下帷幕,完全可以忽略上书房内那连连的叹息声。
“太子殿下,刚刚咱们说到哪了?”三皇子一脸严肃,重重的敲了一下宗政子默眼前的桌面。
宗政子默抬眸,一副茫然的神色,“五更啊,大哥,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你瞧瞧,我这眼角的细纹,你瞧瞧我的憔悴的神色。”
三皇子愤恨不已,一副伤神的模样,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上道的亲弟弟!
“母妃为你觅了一门亲事。”
宗政子默顿时来了精神,“谁?”
“晋西王的嫡孙女。”
宗政子默缓缓起身,朝三皇子靠了过去,“母妃是想我还不够惨吗?你告诉她,要是敢给我张罗这门婚事,我就”咔“!”
三皇子面色僵硬,再次确认了一眼,宗政子默比的不是脖子,而是那两腿之间之物。随即,当着看着那道吊儿郎当的背影,心中一阵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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