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初升,几线初升的阳光,穿过了厚重的云絮,落在了一片苍茫的大地上,将屋舍楼宇花草树木映照出淡淡的金光。客栈老板正指挥着小二收拾着桌椅板凳,一队人马便浩浩荡荡的驶入了进来。这人马正是江湖四大家的赫连家的人马。他们这次共来了十人,带头的是位女子,女子华衣云裳,面容端庄清丽,只是她的脸色有点儿不太正常的苍白,能够看的出来她的身体并不太好。他们一入客栈,客栈里所有人便把目光集中到了他们脸上,眼神充满了诧异。掌柜见有客上门,还是赫连家的人,忙不迭的迎了上去道,“赫连小姐,欢迎光临小店,赫连小姐肯屈尊下至小店,实在是令我们小店蓬荜生辉啊。哎,赫连小姐,请问你来我们小店有什么事情?”
“掌柜的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是来找央玉公子的。”女子微微笑着道,“还请掌柜能够帮我们转达一下,便说赫连家赫连媚婉前来拜访。”除去那华服云裳,这个女子便是曾经那个说话会紧张的结结巴巴的媚婉,即赫连家现在的当家主子赫连媚婉。
客栈里登时哗然,“央玉公子?”当初央玉公子大闹孟家小姐招亲,使得前去参加招亲的各大门派中人全部中毒受伤。事发不到半个月,孟家便很诡异的毁灭了,而桃岛在被大水淹没前,还有人看见过央玉公子在桃岛出现过……这些事情,都指向了央玉公子很可能便是这些事件的幕后主使者。但没有人能够找到证据,只能够怀疑。
“吆,赫连家主子来了,来看我家公子?真是荣幸至极啊?可惜啊,赫连主子,很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公子不太舒服,他说不想见客。赫连主子,你还是请回吧。”夏怜从楼上探出了头,她很妩媚的笑着,姣好的脸颊两个好看的酒窝随着她说话呈现出了说不完道不清的邪魅腻美。
媚婉抬起头来看着她,微微抱了抱拳,她恭敬又不失赫连家主子风范的道:“夏怜姑娘,家父有重要事情想要邀请央玉公子过门商量,还请央玉公子能够屈驾。”
春花也走了出来,她抱了抱拳说,“赫连主子,我们家公子说了,他不想见客。赫连主子,你还是请回去吧。”
媚婉放下手,唇角边勾起了诡异的弧度,“央玉公子当真不愿意见我吗?”她语带威胁的说了这么句。
夏怜听出她的语意,满不在乎的哼了哼,“赫连主子,你耳朵不好使吗?我们家公子都说了,他不太舒服,不想见客。你都没听到吗?”她斜睨着赫连媚婉,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顾盼生辉,“赫连主子,您还是回去吧。我们家公子不想见客,便是不想见客,即便是赫连老主子亲自来了,我们家公子还是不会相见的。话已至此,赫连主子,你还是识趣点,快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媚婉直视着夏怜,她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退让之意,“好,既然如此,那便休怪媚婉得罪了。”她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足尖轻轻点了点地面,随即便飞身上了楼。跟她同来的人也跟着她飞上了楼,站到了她的左右。这里是赫连家的地盘,客栈里在座的各大门派都不会为了央玉公子插手此事、得罪赫连家的。
夏怜和春花都不是媚婉的对手,冬雨也出手了,然她武功再怎么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她无法抵挡的住媚婉与她那些随从。趁着那些随从拦住冬雨,赫连媚婉飞掠到了媚晚屋子前,她站定后,再次弯着腰,抱起拳道,“央玉公子,我乃赫连媚婉,奉家父之命,特来邀请您到赫连家一叙。希望你能够屈尊下就。”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回应,赫连媚婉很不耐烦了,她正准备强行破门而入。这个时候,一道非常凌厉的掌力冷不防的劈了过来,将媚婉给弹了出来,索性被她背后的随从给及时
接住了,要不然她很可能会重伤。赫连媚婉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她心底有种被微微扯痛的感觉,“小主子。”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又喃喃道:“慕公子。”
慕棠淡淡的开了口,“赫连主子,既然央玉公子不太舒服,不想见赫连老主子,赫连主子你又何必强求央玉公子呢?”他侧面展现着异常清冷的线条,他看了眼赫连媚婉,眼中没有了往常的怜惜,便仿佛是看一个陌生人,“赫连主子,不要强人所难了,这样只会令彼此都难看。您还是请回吧。”他说完了,不给赫连媚婉反应的时间,又看向了伤得不轻的夏怜与春花,语气缓了缓问,“夏怜、春花姑娘,你们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受伤?”
夏怜和春花摇了一摇头,夏怜又看了看赫连媚婉,有点儿心有余悸的道,“我们没有事情,多谢慕公子关心!可是,慕公子,他们想要强行带走我们家公子。你得帮帮我们。”冬雨安然无恙,只有点儿气喘吁吁,可见她是央玉公子所有侍女中武功最高的,她听到夏怜花,微微的抬了抬眼皮,扫了眼慕棠,她眼睛中没有任何的感激。
慕棠并没有太在意,他看着夏怜及春花微微点了一点头,表示他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他转头看着赫连媚婉,很认真的道,“赫连主子,莫在强求了,您还是请回吧。”赫连媚婉咬着唇,没有说话,慕棠正想再劝她,央玉公子屋子里忽然传来了缡樱络的惊呼,“啊?锦哥哥,锦哥哥,你怎么了啊,你不要吓我啊……”
春花、冬雨和夏怜听到了缡樱络的惊呼,脸上立时流露了惊慌的表情,“公子!”慕棠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再顾不上赫连媚婉了,忙不迭撞开门冲进了屋子里,只见媚晚如垂死夜莺似的软弱无力的躺在床上,她白皙的手腕非常虚弱的垂在床头上。“锦哥哥,锦哥哥,锦哥哥,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缡樱络抱着陷入昏迷的媚晚哇哇的大哭起来,“锦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样啊?锦哥哥,你不要吓樱络,好不好?锦哥哥,我很胆小的。锦哥哥,求你了。”
慕棠忙不迭跑到了床边,他抓起了媚晚的手腕,发她没有任何的脉象,她脸色苍白如雪,原本便发白的嘴唇上更是没有了任何颜色,几乎要和白床单融成一体了。“央玉公子?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情啊?”慕棠怔怔了好半晌,他抓过旁边嚎啕大哭的缡樱络吼道,“樱络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情?你不是南兄弟的师姐吗?南兄弟会医术,你也会应该医术吧?你还愣着做什么,你还不赶快救他?”慕棠激动的吼叫,令赫连媚婉和夏怜等人都吓了一大跳,他们还没有见过这样惊慌失措的慕棠,即便是在孟染失去孩子的时候。
缡樱络摸了摸眼泪,她很无措的大哭着说道,“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锦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锦哥哥刚才还好好的,还和我说话呢!忽然便变成这样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情,我没有办法救锦哥哥啊!”
慕棠扶住缡樱络的肩膀,“樱络姑娘,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人能够救他?你快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救得央玉公子,他即便是跪求都可以。缡樱络哭到了哽咽,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摇了摇头。慕棠知道从她那里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一把抱起了央玉公子,“央玉公子,你怎么会这样啊?你不要吓我。我不想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央玉公子,你要好好的,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他语无伦次的说着,他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但他心里很清楚,他不想他这么死去。早在客栈重逢,看到他的时候,他心里便是满满的惊喜。由于种种顾虑,他只能强迫着不去看他,不去想他,不去担心他,不去在乎他。
因为他没有了再靠近他的资格。
慕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这段日子里,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白天里消沉至极,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又都是媚晚,他和媚晚的纠缠亲密,如同鸳鸯,紧紧相依。然,他清醒的时候,他心里的想的人,又不只是媚晚,还有央玉公子,他和央玉公子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他说过的话:“慕棠,你知道,这辈子,生已太过于渺然,我过去不曾奢求老天会怜惜我,现在也不同样不会奢求。
如果上天真要这样亡掉你我的性命,那么,我和你能够抱在一起,同生然同死,那于我而言将是何其的幸运,又是何其的欢喜。这应该是上天给我的慰藉了,我死而无憾。然若是我这辈子不幸,自己命丧于此大漠,而你能够幸运的活下去,那么便是我们这辈子有缘无分,我很遗憾,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活着,就算你还是要回到孟染、媚晚身边,我还希望你好好的活着,活得好好的。慕棠,你知道吗?
人活着,活的好好的,是何其幸运,然死对你对我,对于这样的我们,或许亦是一个很不错的归宿。慕棠,你知道吗?有点儿东西不属于你,有点儿事情不关于你,有点儿仇恨不怪于你,然很多解不开的冤孽却着着实实落在了你身上。而你活着,跟着媚晚,只会将这些悲剧继续到最大到难以收场。你痛苦,而我是何等的于心不忍。慕棠,我不想你恨我,即使你不爱我,我也很不希望你会恨我。你知道吗?恨这个词,是何其的残忍。
慕棠,我阻止过你,我用尽了我能想到的所有办法,然你还是选择了听从了她,服从她的所有一切。她,在你眼里是你最信仰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人。可是,慕棠,你知不知道?你若活着,便永远在她的控制和掌控下,即使你以后能够功成名就,然这个天大的阴谋却可以给你辈子留下遗恨,蒙上永世不可抹灭的污点。
慕棠,我不能够想象,在将来,你若知道了这些事情的全部真相,知道你最信仰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人,对你所做下的一切事情,你将如何来承受这个可以毁灭你所有的打击呢?我不敢想象,可我知道,很难很难。与其让你因她的各种安排而倍感纠结痛苦,还不如让你、我还有她,便在此全部都了解。慕棠,你说愿意和我一起死,那好,我们便一起死吧,我们死了,那些牵扯多年的恩恩怨怨便可以一笔勾销了。
爱一个人,便是渴望能够给他幸福,让他开心快乐吧,可是,慕棠,即使我想给你幸福,也终究是给不了你,然我可以有办法去阻止你的痛苦,这就是我能够爱你的唯一方式,也是我能够给得起的,连同媚晚的那份,一起来爱你。可是,不管我还是媚晚,我们都只有一条路,只不过是我选了为你而毁灭所有,而媚晚选了为她毁灭所有。
慕棠,我不曾想过要爱你,也不曾想过要拥有你,可我做的种种蠢事都是为了你,只为了爱你。为了你,我变得犹豫,我变得软弱,我变得多情,因此做出许多很不理智的蠢事情。慕棠,你知道吗?我本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然我的存在只是为了你一人,或许,你便是我存在的全部理由吧。慕棠,爱你,是在我这里开始的,然而恨你却是从媚晚那儿开始的。
这一生,纵然你不情,我不愿,我们都势必会纠缠不休。只有死,这些恩怨才会了结……”只是,他越想央玉公子,心里便越愧疚,他没有做到和央玉公子相濡以沫,同生共死,也没有法子做到和央玉公子坦然相见。经历生死,他们没有变的更亲近,反而更疏远了,央玉公子变得很冷淡,看见他不是无视,便是生气,这正好拉开了他们原本便不亲近的距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