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棠立在冰柱上,媚晚以脚尖站在慕棠的脚上,四下至少方圆百里,而俯视下方,则至少有百丈高,无尽的迷茫幽暗,不知道下方究竟是什么境地。媚晚抬眼看了眼上方,忽然抓着慕棠,以命令的口吻开了口,“慕棠,这是凤囚阵!一共九个阵法。你记住,你主阳,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够有半点犹豫,否则我便功亏一篑了。在阵内,你所看见的,无论是什么,都不一定是真的。”媚晚说完了,便一掌打开慕棠。
慕棠来不及疑惑,便被媚晚打开了,与媚晚落在了不同的地方。“央玉公子。”慕棠惊呼,然亦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媚晚影飘然而落,恍若闲云野鹤。媚晚没有回答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没有停落的地方,慕棠亦不能够改变方向,只好任由着自己坠落,本以为这百丈高度,再好轻功的人落下去亦都会受伤,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即使他不用轻功,亦能够轻如飞燕,最终居然轻巧落地,下方的景象登时展现在眼前。
白雾消失,眼前便只剩下了些破旧不堪的残垣断壁,慕棠感觉有点儿眼熟的很,想了会儿才想起,这儿好像就是凰徊镇,月光之下的凰徊镇。
慕棠走了一段路,空中粉色花朵竞相落下,慕棠有点儿惊诧,一阵风卷起更多的花瓣,慕棠抬起了头便见一人坐在墙上,那皎洁的月光犹如轻柔无比的蜘蛛网,迷梦一般地落在了他纤细的身上,落在了他如锦缎的长发上,落在了他瘦削的脸庞上,落在了他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嘴唇上,从他单薄的白衣上再滑落下来,又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天空中的花瓣纷纷洒洒,如同疯狂成魔的蝴蝶,轻吻着他的白衣,黑色的头发随风飞扬,宛如那清清冷冷的山涧甘泉一样泻下来,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慵懒散漫。那人缓缓转过头,眼神有点儿迷离,还有点儿朦胧,似是沉入了无边无际的回忆之中一时之间很难挣扎出来,还有点儿其他的什么东西,慌忙急切的掩饰着那些灼如烈阳热如沸水的东西,掺杂着酸涩的苦痛与欢乐的东西。他望着慕棠,忽然微微一笑,那笑容轻微得几乎难以捕捉,“慕公子。”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旁人不会轻易察觉的颤抖。
“央玉公子?”慕棠记得央玉公子应该往与他相反的方向飞走了,按说他不可能这么快便过来,而且,恰好还在这路上。
央玉公子淡然轻笑,默默地看着慕棠没有说话,他的眼眸在月光之下并非特别耀眼睛,却的那么的明亮,仿佛是穿过了黑暗穿越了光阴穿过了地狱,那么坚定不移地照射下来,并不怎么闪烁,却流动着一种幽幽的光彩,那光彩那么柔软那么绵长的温暖,一直能够暖进人的心底深处,暖得人似乎就要融化在其中。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相视,沉默不语了许久,慕棠本来便话不多,况且对于眼前这个央玉公子,他从心底便不想很上前。“慕公子,你便不自禁的奇怪,为什么我在这儿吗?”央玉公子终于先开口说话了,“
你在这儿遇到的人为什么会是我?”央玉公子眉头微挑,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慕棠,优美的唇却吐出了冰冷无情寒彻入骨的话语:“慕棠,我曾以为你会表里如一的人,以为你比别的男子重情,但我没有想到你亦不过是个三心二意、喜新厌旧的男子。”央玉公子说完了,他忽然便出手,一记厉掌狠狠地打向了慕棠。
慕棠忙闪开了,望着依旧轻笑的央玉公子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选择了沉默不语,对于这个央玉公子,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想问什么然好像又不该问了这么一句。“慕公子,这一阵是媚杀阵。”央玉公子说完了,便飞身而下。
那人宽袍玉带背对圆月,习习晚风中袂裾飞扬,一双美目此刻只觉乌黑的怎么也看不清楚其中的神色,惟有淡淡月光丝丝缕缕透过他发间缝隙将银色光辉涂洒一地,那么的倾城绝世。慕棠只感觉心中莫名一悸,不自觉往后一退。央玉公子翩然而落,眼中光晕明暗不定,“你打不过我,可便永远都出不去。”
“你错了,他根本便不需要打过你。”清冷的话音犹粉雪花飘落的清雅出尘。慕棠闻言一愕,回头看去,只见到一张冷硬的面具,一袭白色如雪的衣裳,还是记忆里的那样,那么的流畅丰润如画,那么的随意轻松如风。“啊?主子?”媚晚没有看慕棠,目光死死的盯着央玉公子,她身子单薄的好似随时会被风一吹即走,已然没了往日的成熟沉稳,“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需要杀了你便可了。”
“是吗?这么有信心?”央玉公子唇角掀了掀,淡淡地笑着,皎洁的月光从侧面倾洒在他近乎完美的脸上,如羽扇似的长长睫毛也染上几分清澈透明的月光,随着他微扬的眼角轻轻的扇动,他的笑容和煦,声音温纯:“那便得看看,慕公子他是否愿意为了你这个主子如此做了?”
“慕棠,杀了他。”媚晚只有五个字,简单、冷寂。她声音不大,声调不高,几乎可以说是平淡冷漠如常,可是她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尖锐的针尖一般,深深地刺进了慕棠的心里。她说话间,慕棠的脸色变化随着她字话音落下时,转为白雪一般的苍白无色。央玉公子亦不等慕棠做出什么反应,他的掌力已经率先扑到,慕棠怔了怔,却也只能够闪身躲避,她不愿意和央玉公子正面交手,虽然有点儿怕主子会生气。来来回回几十招,慕棠和央玉公子还是难以见伯仲。
“慕棠,你不听你主子的命令吗?你不是很听话吗?”央玉公子缓缓一笑,暗光流入他的眼睛里,显得有点儿萧瑟。慕棠微微一怔,顿了顿,张口便要接话,然便在这事情,一掌横空飞过,只见一直矗立在墙头上的那道白色身影依旧纹风不动,好像她根本没有出手过,然这一掌又着着实实是来自于她。
“央玉公子。”慕棠失声惊呼,他瞬间血色全无,全身也在止不住发颤。他忙飞身,接住了如同残花飘落的央玉公子,有热辣辣带着腥气的液体
喷涌着淋漓而下,那液体流到了他的嘴巴里,流到了他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片血红。央玉公子望着慕棠惨淡的一笑,“慕棠,还是你主子重要,是吗?”央玉公子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他忙用死死地按住胸口,努力压抑着胸口那股剧烈翻腾的灼烫之气,但那灼热的气息却实在是翻腾得越来越厉害。那些怎么止也止不住的奔腾的鲜血仿佛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一般,不断从他的口中溢了出来。他的平日里苍白的没有血色脸色此刻居然反倒因此而有了些生机色彩,而他眼眸中依旧那么的冷凝倔强,胸口传来了阵阵的抽痛,一下又一下的,央玉公子的心好像已经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我爱过你,慕棠。你呢?你有喜欢我吗?有没有对我动过心?有没有?即使一点,你亦尧告诉我。”他眸中的死气愈发的深沉,逐渐的蔓延至他的整个面部,他一只手又使劲的捂上心口的位置,眉头因为剧烈的疼痛皱在一起,不断地剧烈咳嗽起来,鲜血越咳越多,他仍是挣扎着勾出了一个笑弧,“告诉我。”不停地低喃着,那声音也越发的缥缈无力,仿如置身梦境。
血,一滴一滴,如泪水般滴了下来,慕棠怔怔望着这滴滴鲜血,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回放。初次相识,他便被他的眼睛夺去了魂魄,他身上清然的气息已令自己心醉,还有他醉酒一夜的亲密。自己喜欢他骂?慕棠眉头紧皱,望着央玉公子绝美的星眸不语,半晌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在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猛地向他的心脏袭来。
央玉公子蒲扇般的睫毛轻颤了颤,眼睛飞上一抹神采,保持着他的笑容:“你说的是真的?”
那一声声的低唤,像一张蛛网一般密密实实的罩住了慕棠的心,一次又一次地收紧着,一次次地撞击着他的心扉,那种心痛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央玉公子,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眼睛赤红的望着央玉公子,他只感觉心中无法抑止的轻颤,他惊慌地抬起手,慌忙地擦拭着央玉公子嘴边不断冒出的鲜血,“央玉公子,对不起。”慕棠有点儿痛恨自己的无能。
央玉公子微微笑了笑,忽然反手握住了慕棠的手腕,他用尽全力地握了下去。慕棠恭只觉他的手腕被捏得生生的疼,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释然,是不是只有这样,他心里的悲伤和身体的痛苦就能够减少一点呢?央玉公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惆怅,他轻柔的嗓音同咒语,“苗女情窦初尝情,有意与君枝相连。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翩翩花落落流水,潺潺流水水弄花。林间蒙蒙桃花雨,似泣有情人无缘。明月几时方能够有,把酒欲饮问青天。红颜如月有圆缺,昨是今非已陈年。仗剑江湖已痴颠,只怨情长天未怜。然愿此时人长久,千里相赴共婵娟。今生情尽莫空悲,来世再续未了缘……”央玉公子说完了,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宛如沉眠,然他依旧美得倾城绝世,让人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