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金黄色的光芒模糊了远处的山峰,天地之间一片莹白,衬山腰上的几株红棘越发的娇媚妖娆,一株一株,一束一束,一丛一丛的,红艳交错着,混织着,交映着,旋转着,欢快的舞蹈在风中,反射着阳光的黄色,显得格外的流光溢彩,令人一片目眩神迷。那铺天盖地的花瓣,如同那逝去的不可追回的生命,抑制的不再撼动心灵的记忆,丢失的铭记于心的美好。
“慕公子,你醒了吗?还好吗?”清淡无澜的话音,犹如一阵午夜时分微微流转的飘渺若无的风,却又真真实实的存在着,又仿佛是那山顶绿荫灌丛中流淌下来的水,清凌凌的。慕棠咬着牙关,强忍着痛苦的低溢出嘴巴,眉心绞的几近扭曲,细密的睫毛剧烈的颤抖着,努力撑开了沉重的眼帘,眼前一片混沌不清,许久之后,才慢慢的幻化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什么人在说话?是他吗?央玉公子?想到这里,慕棠心里涌上莫大的惊喜,他刚动了动身子,便感觉浑身都软绵绵的,几乎使不出什么力气来。他忍着痛仰起了头,努力撑起眼皮去看那个人,只见那个热薄纱覆面,仅露出了一双眼眸,当她抬起眼的时候,那纤长浓密的眼睫如同破茧而出的蝴蝶羽翼,正在以极优雅的姿态地向上翻开来,漆黑如黑宝玉的双眸,仿佛是两汪迷人的秋水,那般的深邃、清幽、淡然又深不见底。这样的一双眼睛,只一眼便足以令所有事物沉溺在其中。真的好美。看着她,慕棠不知道他应该说什么,有点儿被她惊艳的美所迷惑了。她的这种美,即便是他的新婚妻子,有着“江湖第一美女”孟染也没有她这样的惊艳绝世。尽管,她还没有露出她全部的容貌。她有一种淡淡能够让人不觉中便变的很安详的清新淡雅的气息,那么的清丽脱俗,那么孤芳傲然,便仿佛九天之上高不可攀的仙女,只可以远观而不可亵玩。
“你醒了便好。”冷然依然,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慕棠这才恍然察觉他盯着对方看实在是太过唐突,他忙挣扎着身体坐了起来,喉咙里依旧火烧火燎的感觉,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姑娘好,在下慕棠,请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
“这是大漠小镇沙陌镇。不是我救得你,是有人把你送了过来的。”女子简洁的非常回答。
慕棠心神恍惚,恍惚又回到了那段醉死梦生般的时光里,那些恩怨仇恨全部忘却脑后,刀光剑影全部抛掷身后,茫远的大漠之中,只有他和央玉公子,他们曾有过很多不开心,然从偏僻的小镇到荒芜的大漠,他们一路相随。他们曾刀剑相对,然在生死之际,他们说好了“相濡以沫”,说好了“同生共死”,他怎么还会活着?央玉公子呢?央玉公子把血喂给他喝以企能够让他活命,那央玉
公子人呢?送他来这里的人,是他央玉公子吗?想到了这儿,慕棠忙不迭问,“姑娘,请问是什么人送我来的?”
白衣女人闻言,她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眼睛瞬间闪过些什么东西,快的没有人能捕捉住,然她声音却还是那么的清冷,“是一个公子。”
慕棠认定这个公子正是央玉公子,央玉公子送他来这里?他还活着?他也没有死?慕棠大喜,他忙不迭的开口问,“那他人呢?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姑娘,他怎么样了?怎么不在这里?姑娘,请你告诉我?他是否平安无事情,姑娘你能够否告诉我这些?”他急促的问了一大串问题,他没有注意到,在他问话时,白衣女子的目光沉了几沉。
“他已经死了。”白衣女子的声音依旧冷冷的。
“你说什么?你说他死了?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慕棠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有点儿愤怒的瞪着白衣女子,“姑娘,你骗我,他不会死的。我还能够活着,他一定也能够活着。”他怎么可能死?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他们说好了的,他们这辈子要“同生共死”的。
白衣女子没有说话,只瞥看了慕棠一眼,旋即便转身出了门,慕棠怔了一怔,忙挣扎着拖着发软的身体下了床。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他现在每踏出一步都仿佛是踩在松软的云层里,脚步虚浮的几乎随时会摔倒,他害没走多远,便出了满身的冷汗。
白衣女子回头看着他,浓密的长睫颤抖着勾勒出了动人心魄的弧线,“公子,你不要白忙了,都没有用了。他死前托我一定要转告你,你们此生无缘,你若难舍于他,那请你来生再续,今生好好过,请忘记了他。”
“你骗我。我不信你。你没有和我说实话。他没有死。他根本不会死,我都活着,他怎么可能死呢?”慕棠猛然抓过白衣女子,嘶哑着嗓子道,“姑娘,我请你说实话,告诉我,你都是骗我的,他根本不会死的,我还有好多花好多事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央玉公子,你不是带我来寻暗王宝藏的吗?为什么,现在暗王宝藏还没有寻到,也没有什么头绪,你怎么倒先丢了呢?央玉公子,你到底去什么地方了?我不相信你死了。你那么聪明,总有办法,你怎么会死呢?央玉公子,你说我们此生无缘,来生再续,可是这辈子,你带给我那么多美好和震撼,你要我怎么能够忘记你?央玉公子,你知道吗?我才发现,原来,我真的很想很想能和你在一起。哪怕远远的看着你,我都很开心。央玉公子,你在什么地方?不要躲了。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可以告诉我,可以骂我,但我请不要躲着不见我。
白衣女子并没有推开慕棠,也没有责怪他的粗鲁,她的眉眼微微流转着,盈溢着若有若无的波光,她睨着他半晌,依旧用那种淡淡的没
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开了口:“慕公子,既然他已经说你们今生无缘,让你忘记了他,不要再记挂他了,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听他的话,按照他说所的把他忘记了,好好生活呢?你还年轻,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我想你应该很快便能够忘记了他。”
“不,我不会忘记他的。你不懂。我怎么可能忘记他呢?”慕棠松开了她,迷茫的视线看着她却又好似穿透她一般,望着不知名的某处,找不到丝毫的焦距,空洞得很是渗人,他心底有股极浓重的怨气,充斥着他胸口快要膨胀开来,却又无处可以发泄,他只得一拳狠狠的打在一旁的梨树上,碗口粗的树干顿时左摇右晃,梨花惊乍一片飞落。他死死的拧紧了眉头,低低喃喃道:“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他的。”他已成了他心头上的一颗尖刺,深深的扎在了血肉里。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正如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慕公子,你要知道,韶华白首,沧海桑田,万事万物,转眼成空。慕公子,忘记他以及有关他的所有事情,是你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慕公子,你要知道,你只有忘记他,你才能够有机会重新开始。要不然的话,他会成为你这辈子的负累,成为你打不开的心结,使你一生都活在痛苦当中。所以,我看,你不要偏执下去了,还是早点忘记了他,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吧。”
慕棠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多想姑娘的关心,可是我不相信,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死?我相信,他不会死的。只要一天,我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骨,那么我便永远也不会相信你会死的。”
“好吧,慕公子,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说的这些,这都是事实,并没有欺骗你。我也无心与你争论什么。”白衣女子上前扶住慕棠,软了些态度说,“好了,慕公子,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没有完全恢复好,你还需要好好休息。”
“不,我不回去,我好多了,不需要休息了,我要去找他。”慕棠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管他去了什么地方,不管是他是好是怀,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他们在大漠里,在生死之际,说好了这辈子要“生死与同”的,他怎么可以再次失信于他呢?不可以。
女人搀扶慕棠的手僵硬了下,随即又若无其事的道,“可以。只要你的伤好了,身体恢复了,你想去什么地方、想做什么事情,那都是你的事情,没有会阻拦你的,但你现在这幅病弱的模样,你认为你还有体力和精力去找他吗?”女子话里有讥讽,然她神色还是那样的清冷、没有显露丝毫情绪。
慕棠沉默了片刻,最终服从了白衣女子的安排,跟随她回到屋子,老实的躺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