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善良亲眼看着一辆摩托车把丫丫撞飞了起来,直接就落入了桥下。刘善良的腿当时就软了,但他的脑子很清醒,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让他飞一样地朝小桥奔去,他脑子里只想着;“丫丫不能出事。”然后直接跳进了河里,他是按着丫丫飞出去的轨迹飞行的,还没落水之前他就看到了水中丫丫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然后听到丫丫喊;“善良哥哥”丫丫以前就叫他哥哥,那可是他可爱的妹妹呀,刘善良有点奋不顾身了,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根本就不会游泳落水之后才知道,水的深度刚好在刘善良的嘴边,上天保佑,刘善良把丫丫托到了岸边,看到警察把丫丫和华萍带走,刘善良狼狈地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刘善良的出租屋虽然小,但却是个里外套间,刘善良一进门就听到轻微的叫床声,那是他的同居女友在里屋接客做生意。女友听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来客人了,喊道;“外面有茶,先喝,马上就好。”正话说,爬在她身上的那男人就射了,软软地躺在了一边。刘善良探头不好意思地说;“圆圆,没影响你生意吧?”他的同居女友叫陈圆圆,刘善良起初以为是假名,后来住在一起之后看了身份证,真叫陈圆圆。
圆圆一看是刘善良,提着裤子笑道;“没有,刚做完一单,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刚才不小心掉河里了,回来换件衣服。”刘善良也笑道。
“耶,臭死了,赶紧到澡堂洗一下去吧?”小屋里没有卫生间和洗澡的地方,ZD镇有公共浴池,十块钱洗一次。刘善良除非不得已,不然舍不得花那十块钱,在屋里烧点热水就解决了,可是今天这情况看来得去。
“洗也要换套衣服呀。”刘善良开始找衣服,嫖客提着裤子出来,是熟客,刘善良笑笑进了里屋。
“谢谢,150。”
“圆圆,不是说两次以上可以优惠一次的吗?”熟客跟圆圆搞价格。
“哥哥,你那么猛,每次都搞半个小时,把妹妹的骨头都快搞散架了,就别跟妹妹搞价了好不好,照顾点妹妹,看在我那么幸苦的份上,你应该再加点钱才对撒。”
熟客赶紧掏钱,圆圆收钱数钱验钱,这年月的嫖客也不地道,经常干完付假钞,不得不防。
哐!冲进来四五个人大喊;警察!圆圆一脸丧气,刘善良则傻眼了,他俩和那熟客被一同带上警车,刘善良心说妈的真倒霉,因为他此时只穿着一件兰花裤头,浑身发臭,狼狈极了。
在医院里,龙军终于醒了,大梦初醒般,他觉得整个身体很是清爽,下面的小弟弟乖乖地躺在了裤裆里,很安详。龙军舒了口气,心里发誓,这辈子也不用那什么伟哥了,那玩意差点没要了他的命。
这时天已经大亮,龙军知道,今天他还要到公司跟刘智辉办交接,不然韦子玉会烦死他的。
因为抢救及时,丫丫的命总算保住了,漂亮的脸蛋也完好无损,就是身上的肋骨断了几根,一只胳膊也断了,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龙军感慨现在的医疗技术就是发达,心说幸亏这是在上海,幸亏当时有警察在现场,幸亏大夫是个白求恩式的人物,不然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一个鲜活的生命也就此画上了一个句号。医生说丫丫很坚强,一直叫着爸爸龙军的眼睛有点湿润,他知道丫丫叫的爸爸就是他,他真想让丫丫看到自己就在她的身边,但医生嘱咐龙军不要打搅她休息。
丫丫甜甜地躺在病床上,小嘴依然那么红润,秀气的小鼻孔均匀地喷洒着二氧化碳。可能是梦中做了一道选择题,眉头竟然锁起两个小九九,眼睛即使闭着也能看到小河中的那一汪清水。“真是个美人胚子,像她妈妈一样。”龙军帮她扯了扯被褥,被褥里露出一件东西,是丫丫的另一只小手紧紧地抓着的那只被鲜血染成酱紫色的小白狗。医生说废了很大的力气也没能把她的手与小狗分开,小手指紧紧地嵌入小狗毛皮。这小狗一定是很疼,也可能是吓的了,或许是饿坏了?它没有乱叫,软软地趴在丫丫的身边,睁着两只惊恐的小眼睛张望着龙军。或许,他只是怕生?或许,他知道自己刚逃过一劫?又或许,他是怕惊醒他的小主人?可想而知,丫丫即使在最危险的时刻也没忘了紧紧抓住她的小狗,她不想让豆豆落得个小鸟一样的命运。
狗是最通人性的动物,龙军一直这样觉得。
丫丫病床旁边的床上躺着华萍,那是龙军的病床,他醒来的时候看到华萍靠在丫丫的身边睡着了,是龙军把华萍抱上床的。此刻,她也总算醒了,可能是过度惊吓的缘故,脸色有点苍白。当她看到龙军还在自己的身边时,鼻子酸酸的,龙军捏捏她的小手,一股暖流袭来,她已经知道丫丫没事了,但她就是心痛,老天真是不公平,她的丫丫已经够命苦的了,为什么还要让她的丫丫承受如此的灾难呢,她有点神经质地问龙军;“丫丫的手能不能保住?”
“你放心吧,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没问题,只是有点伤疤是在所难免了。”华萍终于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眼泪不由自主的如潮水般涌出,龙军很自然地把她搂在怀里,帮她擦去泪水,等她稳定下来后说道;“我刚才帮你给单位请了一个月的假,这张银行卡你拿着,用多少钱你只管花,别管工作的事了,安心在这里陪丫丫。”
“龙军,谢谢你。”华萍再次流泪了,即便是真正的亲人也不一定能做到龙军这样,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是一个好男人吗?华萍觉得,今后龙军即使怎样对她,她都不会放弃他的,这辈子就龙军了,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从自己手中夺走。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颗善良的种子,但是善良的种子如果播种在邪恶的地里会长出什么呢?还会是善良吗?龙军抚摸着华萍的脸没有说一句话,出这么大的事,他知道此时华萍更需要他,但他也知道,梅玲才是他的老婆。
梅玲从睁开眼就开始给龙军打电话,她以为龙军可能跑到下面嫖妓去了,竟然一晚上没回来。草!这么过分,嫖妓嫖的一晚上都不回来。她真的发火了,她一直不断地给龙军打电话,可是龙军的手机一直是关机,气得她直骂龙军;“畜生!”
表哥一家都出门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了,梅玲本想让龙军陪她跑跑玉雕厂,她当然不知道龙军此刻在干嘛?她想当然的以为龙军肯定是在那个宾馆里或者就在下面的洗头房搞小姐,所以她骂龙军畜生也是正常的。好在她不知道龙军不是嫖妓而是在跟二奶在医院里陪床,她要是知道一定会骂龙军是上帝,因为梅玲认为上帝比畜生还坏。因为上帝总以正义的理由来折磨人类。梅玲骂完后就下楼搭出租往上海玉雕厂赶,朱珠和王德政正在上海玉雕厂的宿舍里等着和她签约呢。:
上海玉雕厂全称上海玉石雕刻厂,厂子招牌上的字就是中国著名艺术家刘海粟题写的,据说现在玉雕厂的这几个字就价值上千万。玉雕厂主要生产各种玉器、象牙、珊瑚、白玉和翡翠工艺品,曾经是上海乃至全国玉石雕刻界响当当的业界老大。最辉煌的时期拥有上千名玉雕师,数个车间,给全国培养了十数名国家级的玉雕、象牙雕刻大师,是海派玉雕大师的艺术摇篮。如海派玉雕大师吴德升、刘忠荣、易少勇、倪伟滨、颜桂明、王平、于泾、沈德盛都出自上海玉雕厂,他们引领海派玉雕叫响了“上海工”的名号,让后来的中国玉雕玩家一谈起玉器就少不了说;“我这是上海工”。让上海玉雕人感到无比骄傲。事实上,上海玉雕人确实应该感到骄傲,是他们为中国传统玉雕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曾几何时,上海玉雕厂的技师还骑着骆驼远赴新疆穿越大漠戈壁,在和田一呆就是一年半载跟这维族采玉人采玉挖玉。在新疆创办了玉雕加工厂,培养了一批新疆后来的玉雕大师,曾为国家出口创汇立下汗马功劳。
但是现在,上海玉雕厂已经不是当初的玉雕厂。玉雕厂培养了大师,但也抛弃了大师。因为待遇低以及管理中的种种诟病,以及改革开放金钱的诱惑,大师们都自立门户开起了自己的工作室,上海玉雕厂一统江山的局面彻底消失。而那些水平一般的曾经为玉雕厂默默当牛做马的老玉雕师就在玉雕厂混年限等退休,对于单位上的活,他们能做多烂就做多烂,一天八小时熬过去,回家都在做私活。更有甚者,直接就在玉雕厂里接单,在厂里干私活,拿着双份工资。当然,他们的工资也低的离谱,月薪850,还要扣三金,厂里其实已经不靠这些老工人来创造效益,他们靠着往日的辉煌吃老本,比如房产,地皮,历史上留下的一些国家级存货等等,而靠着玉雕厂的牌子接到活之后也是转包出去,根本不会让厂里的老师傅做。目的很明确,让这些曾经为玉雕厂流过血汗的工人们自己主动买断工龄下岗。
王德政不敢在单位里干私活,但是一下班就呆在宿舍里开动玉雕机开始正式工作了,有时候一干就是三四点,第二天在厂里趴在机子上打瞌睡。对于王德政来说,玉雕厂的工作很好应付,反正一个月给他定了三件半活,他保证按厂里的要求完成就行。实际上厂里的加工活要求根本不高,设计主管是个半拉子水平,画活还不如王德政。王德政做的主要是手把件和小挂件,按照厂里要求的质量,王德政加工一件所用的时间最多十小时,如果好好干,三天出两件活根本不是问题。但问题是,他做的快了,那些老师傅就会过来说:“小伙子,别那么逞能,自己过得去就行了,别让大家都过不去。”
师傅们的意思明白,做玉如做人,该干活时就干活,该睡觉时就要睡觉,要学会随大流入乡随俗。如果他三天做两块,厂里就会以他的标准来要求其它师傅,这些老师傅都是本地人,平时就对他们这些外地人很不客气,惹到人家不高兴拿难听话呛你不说,估计到厂长跟前说你坏话让你连工作都要丢。在玉雕厂,外地玉雕师和本地玉雕师的待遇区别是很明显的,同样的工种同样的工资,但福利待遇是不一样的,本地玉雕师虽然工资不高,但他们享受双休,三金,逢年过节的正常假期和各种劳保。而外地玉雕师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一个星期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跟磐龙雕塑公司一样。但磐龙雕塑公司经过王德政折腾后,现在已经取消了星期六上班的规定,那些还呆在公司的人是沾了王德政的光了。现在的王德政总算学聪明了,听老婆的话,再也不跟厂里员工说什么劳动法和星期六加班的事情了,干好自己本分的工作就行。
王德政知道,在这种环境下工作,迟早还是有问题。所以,王德政加紧提高玉雕技术,他觉得自己迟早还是要离开这里的,特别是开始做私活之后就更坚定了自己将来开自己的工作室的决心。王德政虽然主要做的是白玉手把件,但他对任何题材的活都潜心研究,比如炉瓶、山子和摆件。随着王德政干的私活越来越多,认识做玉的老板也越来越多,他开始隐约感到,玉雕这行的黄金期将要到了。
不!已经到了。
别的地方他不知道,就现在的上海,新疆、广东、香港、河南、台湾甚至缅甸等地的玉器经营者开始进军上海。从原料采购、工艺雕刻到货品销售,渐成一条龙,吸纳了近万人从业。王德政的河南老乡们很多都靠倒玉买了房买了车,他们在新疆收购原料,到上海加工销售,不少人住在旅馆,大多集中于上海浙江路、和田路和曲阳路一带。还有那些新疆维族人,每天拎着拷客箱游走于上海市各大玉器店和加工厂。若以人民币现金的重量和体积来比,他们带走的钞票往往比玉石更重、更大。据传,就在2004年短短一年里,他们中间就已经冒出2000多个百万富翁、200多名千万富翁。这些传说大大地刺激了王德政的神经,再加上老婆这次倒玉的成功,更让他坚定了在这行干下去的信心。
由于材料的增多和民众的热捧,好的玉器作品也越来越多,大的玉商们更是加大了对玉器销售的宣传,什么天工奖,神工奖搞的如火如荼。一时间,“乱世藏金,盛世藏玉。”“男带观音女带佛。”的口号喊便全中国。石头也疯狂了,上海的白领人士开始流行佩玉。一些企业家圈内,渐兴“斗玉”之风。常常有搞企业的朋友聚会,不少人聊着聊着就摸出一件玉器来显摆,“朋友们在一起把玉,自己两手空空,太没面子了!”很多人开始跟风佩玉买玉玩玉,价格疯长,炒玉者更是紧跟潮流,王德政的产品主要销售对象就是这些人。
梅玲到玉雕厂的时候王德政已经上班,他抽了个上厕所的时间回了宿舍。他听老婆说过所见之人就是龙军的老婆,心说龙军那么牛B,他老婆肯定也非等闲之辈。见面后果其不然,龙军虽然牛B,但匪气十足。而梅玲,则像他做的玉观音,慈眉善目。等到梅玲一开口评价他的作品,王德政简直如遇知音,把梅玲佩服的五体投地。经梅玲一指点,他对自己在这行的未来前景充满了期望,希望能和梅玲长期合作。
人和人的相识是讲缘分的,玩玉做玉更是,合伙做生意也是。
梅玲知道,玩玉讲究的是做人做事的境界,但做玉器买卖凭的可就是道行了。这行水很深,外行没人带,想DIY来料加工赚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雕玉则是除了手工活,经验、眼光和独到的创新能力之外,还有流派、个性和身体条件等多种限制,这是一个脑力体力加艺术修为的一种综合性工种,有人擅长雕炉瓶,有人只做花鸟和人物。玉雕和雕塑不同,雕塑是加减法并用,而玉雕是做减法的,没有一定的功力和天赋根本做不出好玉。梅玲早就了解过上海的几个大师都是擅长做什么的,她也知道,她目前的条件没资格去请大师,也不想去请。因为对于她这样不想出大价钱的主,那些大师们是不会亲自上手的,这些活基本就交给了那些学徒,与其这样,还不如随便找个水平好有经验的玉雕师做呢。因为玉雕这东西是讲灵气的,这灵气和玉雕师的精神世界是贯通的,那些学徒初入此行,那是根本领会不到这种状态的。因此,要想在这行混出名堂,就要把握特点去请人,才不会委屈了好料。所以,她必须亲自看看王德政的水平,根据他的特点做什么样的题材。
王德政的作品让她看到了商机,如果运作得当,她不但拥有了财源,还拥有了一名未来的大师级人物。或许将来,王德政的玉雕作品工价也将是每件10万。那她现在所做的东西可就赚老鼻子钱了。
梅玲看到了这点,朱珠当然也看到了,只是她没有梅玲那么大的抱负,她只是想让王德政多干点活多赚点钱将来自己开店当老板,她就是这样想的。
双方的见面就像相亲,都很满意,王德政上班去了,梅玲则和朱珠玩起了心理攻坚战。梅玲知道,要想控制王德政这样的玉雕师,首先就要玩转他的老婆。这小胖妹有点脑子,是个值得培养的倒玉先锋,出去跑市场不会吃亏。
上海玉雕厂地处上海徐汇区漕宝路光大会展中心附近,漕宝路和漕溪路十字路口有几家不错的饭馆,拐角处靠着肯德基店有一家东北菜馆,朱珠请梅玲到东北饭馆吃饭。这还是朱珠次请人到上海的饭馆里吃饭,以前实在是太穷了,请不起,现在不同了,她也算是有钱人了。两个女人在东北菜馆里边逗孩子边谈事,朱珠的孩子不闹人,随便往他手里塞一块石头就乐呵呵地玩半天。
“我看你儿子将来也是个玩石头的。”梅玲笑道。
“呵呵,有可能,只要不像他爷爷一样回家种地就行。”
“其实种地也不错的。”
“那你怎么不回去种地?”
“”梅玲没话,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当初父母非要她读个大学,所以就读了。读完就跟龙军结婚了,然后嫁鸡随鸡,龙军到哪她就跟到哪。如果龙军当时说回农村,她也会跟着回去的,但是龙军说为了她所以必须要在城里立足,结果龙军就在城里立足了,她也就呆在城里了。
而现在,在这呆了几天,她觉得上海是女人的天堂,她想呆在上海,所以,她决定要在这里立足,这不是龙军的想法,是她的。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吧?
上海的高楼真是很多的,梅玲走在光大会展中心的楼下感慨着,刚才,她跟朱珠签了协议,并且给了她六块小籽料,朱珠答应她十五天会给她交五件活,两个月之内会给她完成那20件活的加工的。
现在,梅玲可以抽出时间去骚扰一下龙军了。
她决定,下午突袭磐龙雕塑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