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间,简秋白在房内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木香。她饿的饥肠辘辘,临时起意决定自个儿绕到膳房弄些吃的。因着先前的失火事件,韶老爷意识到矫枉过正,加上简秋白有伤在身,便解除了对她的捆绑,允许她在瑾阁小范围地走动,但依旧不准她走出瑾阁。
一路上,简秋白心情愉快,如脱缰的野马。这几日,她苦思穿越回现代的法子,但都不得其解。于是她看开了,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既然她能穿越到这个时空,那么上天必定有它的指示,回去的路或许在将来的某天会出现。
加之这段日子被木香央求着只能在房间和院子走动,她的骨头都快酥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她一边摸索膳房的位置,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穿过拱门,绕过回廊,简秋白渐渐闻到柴薪燃烧发出的木香味以及诱人的食物清香,她定睛一看,膳房就在庭院大树斜后方。她欣喜地小跑起来,快到膳房门口时,从里头冒出了一个小丫鬟,简秋白一个不留神差点和她撞上!
“啊……小姐,您没事吧?奴婢该死!”那个小丫鬟见冒犯到了的人竟是简秋白,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跪下。
简秋白拍了拍胸口,渐渐从惊讶中缓了过来。可那小丫鬟还是不住地用头磕地,露出的白皙脖颈上面有个黑色的胎记,只是那声音咚咚咚的听得碜人,简秋白于心不忍,伸出手想扶起她。哪知那个小丫鬟吓得一闪躲,简秋白只好出言安抚:“你别怕,我没事的,下去吧。”
小丫鬟如释重负,一溜烟跑远了,连脸都没看清。
简秋白耸耸肩,咕咕叫的肚子催着她走进膳房开始翻找起吃的,很快便将这件小事忘在了脑后。
等她回到房内,刚好撞见找她找疯了的木香,又免不了被她说几句。简秋白习惯了木香的啰嗦,没事人似的又吃了几口她送来的饭菜,被迫做了一会儿女红。可惜落在她手指上的针脚比在绣布还多,木香见她痛得哇哇叫,也就不勉强,任由她去睡午觉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陵游没有预警的又出现在瑾阁,且还带了一个锦盒。他将锦盒推到简秋白面前,简秋白尴尬地愣坐在那,不知该不该打开。
木香见气氛暧昧不明,捂着嘴偷笑。简秋白羞赧地瞪了她一眼,右手握拳放在嘴边,佯装咳嗽了几声,含糊不清地道了句:“谢谢。”然后跟接到了烫手山芋似的,将锦盒胡乱塞进木香怀里。
木香比自己收到礼物还高兴,小心地将锦盒摆放在简秋白的梳妆台上,而后到厨房端来了饭菜。除了照例的四菜一汤外,木香特地将一盅炖品摆放在陵游面前,愉快地道:“姑爷,这是小姐嘱咐奴婢特地给您熬的虫草炖鸡,文火煮了好几个时辰呢,您趁热喝吧。”
简秋白瞪大眼,莫名其妙地看着木香,她什么时候吩咐让她去炖补品了?不过在看见木香眼里的一丝狡黠,简秋白恍然大悟:这个丫头片子,又乱出主意了!
对于木香不留余力的拉郎配,简秋白除了别捏,还有些许无奈。她理解木香希望自家小姐能重获宠爱,但是就陵游与韶兰曦相处的过往来看,简秋白只看到了他对于发妻的敬重和欣赏,唯独少了男女情爱。
这两日陵游虽有意亲近,这示好来得太突然、太及时,简秋白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她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些不对劲。
就在简秋白放空之际,陵游已一股脑将炖品饮尽,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瞧。他原本过于犀利的双眼在柔黄烛光的中和下,多了一丝温顺。此情此景,本该是浪漫的,简秋白却忍不住将他和自己养的哈士奇奥斯卡联想到了一起,每当奥斯卡想吃肉骨头的时候,就是这一副求喂食的模样。
简秋白忍着笑,脸简直到了扭曲的地步,陵游挑着眉,不知她在笑什么,但见她对着面前的佳肴几乎没有动筷子,不免有些疑虑:“怎么了?胃口不佳?”
“哈……没事没事……”简秋白一头埋进米饭里,以此掩盖自己放荡不羁的低笑点,可肩膀却笑得一颤一颤的。
陵游腹部突然一阵剧痛,他皱起眉,并不相信简秋白的话,只见他吩咐木香:“去请秦大夫过府一趟。”
闻言,简秋白差点噎到,生怕秦天遥来了闹出大乌龙,她赶紧抬起头,试着辩解:“我没事,你别请秦……血啊!!”说着说着,简秋白竟看见陵游的嘴角开始渗血,她吓得伸出手,颤抖着指着陵游,当即大叫起来。
陵游一抹嘴角,手上登时布满鲜血,方知有恙。他一手捂腹,一手抓住崩溃的简秋白,镇定地吐出最后一句话:“别怕,去请大夫。”话毕,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木香惊得冲出门外,简秋白则不敢置信地瞪着满脸是血晕过去了的陵游,她将目光落在那盅炖品上,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汤里……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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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不仅带来了秦大夫,同时也惊动了韶老爷、大夫人、二夫人以及柳氏。
要说秦天遥、韶老爷、大夫人和柳氏,简秋白都曾打过照面,唯独这二夫人,却从未见过。不过,简秋白对她不可说是不熟悉。简她没忘记刚来这里时自己曾被人下令绑在房内,而这背后的始作俑者便是二夫人。简秋白也曾向木香了解过此人。
二夫人是韶老爷的妾,与大夫人书香世家的出身比起来,确实不算矜贵,仅是个小户千金,至于做什么门生就不得而知了。只晓得五年前,韶老爷外出经商路过蜀地,恰巧遇见此女,两人不知怎么看上了眼,韶老爷给了她父亲几定金子便把二夫人带回了府,后喜得一幼子,故饱受盛宠至今。
要说,二夫人名义上也算是韶兰曦的二娘,可惜这个二娘并非友善之辈。来到韶府第二年,就以思念家人为由,将干女儿接来韶府养着。平日没少跟韶老爷吹枕边风,这不,前段时间就怂恿着韶老爷替陵游纳妾,而这妾室便是她的干女儿。
她的出现,令简秋白想到了秃鹫,哪里有死亡和腐肉,便往哪里聚。
此时众人焦急的盯着床榻上的陵游,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几乎察觉不到呼吸,眼窝下泛着可疑的黑青,嘴角那抹未干的血丝更给本就虚弱的他平添了一丝暮气。加之秦大夫严肃的脸,情况似乎不太乐观。
韶老爷不停地搓着双手,见秦天遥迟迟不下决断,忍不住开口询问:“秦大夫,老夫的贤婿……”
“韶老爷,可否借一步说话?”秦天遥站起身,并未直接在众人面前回答韶老爷的担忧,而是拱起手,请韶老爷移步。
韶老爷略一寻思,点点头,而后板起脸,转身对着后头众人道:“无关人等都退下,夫人、小姐和木香留下。”
柳氏闻言不悦,却是不肯依的,倒是二夫人一个眼神示意,也不知在她耳边细细说了什么,柳氏方才不甘心地随众人退出房外。
秦天遥见人散去的差不多了,若有深意地扫了一眼简秋白,然后不再忌讳地对着韶老爷道:“陵公子中的是蛊毒,需找到下蛊的人方可解毒,否则十日后将七孔流血而死。”
在场的人闻此无不变色,木香更是吓得腿软,当地跪坐在地上。陵游是在瑾阁内中的毒,简秋白似乎脱不了干系。大夫人是韶兰曦的母亲,自然不曾怀疑自己的女儿会加害女婿,可二夫人就不同了。
她迅速扫了陵游一眼,而后便将狐疑的目光注视在简秋白身上,面露诧异:“咦,这就奇了。老爷,我记得,姑爷今儿个过来跟您谈商讨要事时,并未饮用不洁的食物,怎么到了小姐这,就……”二夫人欲言又止,矛头却直指简秋白。
韶老爷因这一番话下垂的眉又皱了起来,他对着跪在地上颤抖的木香质问到:“说,姑爷今晚都吃了些什么?”
“回、回老爷,姑爷刚喝了一盅虫草鸡汤就……就出事了……”木香努力回忆刚才的情形,不敢有任何隐瞒。
秦天遥闻言,走到桌前,从怀中掏出一只银针插入汤内,仅仅数秒,银针变的如墨汁般漆黑。
韶老爷见状,脸色登时大变,一手将虫草鸡汤扫落在地,瓷盅应声而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