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口中说的一码事,心中想的恐怕又是另一码事。
清爷这里已经找到了解蛇毒的办法,调配药剂自然不需要他帮忙;子时去探访祠堂,看这小邱庄神秘无比的秋收祭祀到底是怎么个搞法,时间也太早,这会儿戌时估计才交初刻,还有两个时辰要等呢。所以他心里就琢磨起宝根家对门的那个怪人了。
想刚才宝根母亲回去时那神情,分明是满怀隐情的样子,怎么可能真的丢下儿子媳妇就这样轻轻松松地休息去了。她之前才提到过要去敲对面宅子的门求卜,被邱庄主等人给阻止了,虽然是怕生意外的意思,但是三元心想,若宝根夫妻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老妇人能求独存于世吗?就她目下的境遇,除了想儿子媳妇早早救活过来,哪里还会担心自身的什么意外呢。
所以那老妇人是必然瞒着众人去敲那荒宅之门了。如今三元倒不是为了宝根的姓名,解毒的办法找到了,只要清爷果然是个有本事的郎中,调配出足够疗效的药剂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而已。他纯粹就是对那怪人的好奇,趋势三元极想趁眼下两个时辰的空挡前去探查一番。
另一层心思么,这小邱庄中到底存在怎样的秘密,看来问那些姓邱的是一定都不肯说出来的了,问旁人又未必知道。这个怪人这样神秘莫测,占卜神机庄子上下又讳莫如深,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三元不相信那些人所谓的什么伸一手指头就把人给指死了这样的说法,决议要亲自去探一探。
这时他已经离开了小会堂了,往自己借住的地方去,那怪人的宅子就在后巷。三元心头有一件事情,倒是记得了,刚才在小会堂里没见到干爹老中,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不过这念头也就这么一划,就过去了,并没有刻意去多想。
这农村地方,有些人是睡的极早的,真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了,好多人也就栓门睡觉了。今天不然,扶风堂那么晚了在组织人开祠堂,长辈族长全都去了,里面灯火通明好像要连夜进行秋收祭祀的样子。那是多大的事情啊,即便不是扶风堂的人,即便是庄上的外姓人,也全都已经知道了,哪里还有人早睡的。
与扶风堂的子弟都进祠堂帮忙去了,剩下女人孩子进不得祠堂,与那一班不在籍的,另一祠堂的子弟,逃难来的外姓人,各自立在街巷门口,抱着袖子,三五成群地说长道短,议论纷纷。
三元出了会堂就沿途看到好多的好事者们,心中想道,真是一个热闹的夜晚,这些看热闹的八成都不是扶风堂子弟,看起来人还真多啊,扶风堂开堂大家都很兴奋么,好像过节似的,都跑街上来看,那另一个祠堂的子弟们,不知道都有哪些人,这时候会有什么动静没有?
三元脚下生风,转眼已快到了七大爷家门口了。远远地看到有一群人围在七大爷家门口的栅栏边,被围坐在中间的,正是嘴快心直的金寡妇。就她一个坐着,周围那些个老老少少都是站着呢,正问她扶风堂的事呢,她说的眉眼乱飞,唾沫四射的样子,一块手绢子左扑右甩的,整个人七扭八扭,形体语言丰富得不得了。
三元看的好笑,不搭理她,自顾自地沿着门前过去,就要往后巷走。
金寡妇眼见,远远地就见到他了,连声对周围的人道,“散了,散了,老娘要走了。”说着站起来,把身下的板凳往栅栏里一塞,扭摆着杨柳腰肢就往三元这边追过来,跟在三元身后“小哥、小哥”的乱叫。
三元走的快,一时没留意金寡妇追她,听声音好似一直跟在身后,这才收住了脚步,回过头去,果然是金寡妇,怎么不和那些人一堆里瞎聊了,单单地来追自己作甚?他心里犯了嘀咕,脸上却不便流露,满面笑容地打了招呼向金寡妇迎上去。
三元琢磨着得先打发了她,才能去后巷啊。
“怎么金姐姐不忙了吗?”三元堆着笑说道。
金寡妇把手绢子一甩,一股妖俗不堪的香气扑面而来,“忙啊,我是忙里偷闲呢。今晚上得给他们准备好些食物,这一搞可就没完没了喽。半夜里开堂子,男人们都过去啦,七大爷也去了,不过我看他啊,走的时候满脸的不高兴!唉,他就一直那样一张脸,看现今这个世界,怎么着都不顺眼……”
金寡妇说话速度快的要命,而且有一搭没一搭的全没有逻辑走势可言,三元听的,脸上的笑容僵的很,满耳银铃乱敲一样,听半天就没明白她追上自己干嘛。
三元打不上茬,金寡妇还在继续喳喳,“这么个时候了,太阳都下山了,今天的月亮倒是很圆,一轮明月当空照……哎呀,听说月亮容易把皮肤给晒黑了……”
三元咬咬牙,不得不插言打断她了,实在是莫名其妙。“金姐姐,”三元的僵硬笑容依旧堆在脸上,“你追上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哎呦!”又是一阵妖冶香风,那手绢子又扑腾过来,几乎拂到了三元脸上,“别说我追你呀,让人听到会误会的。”金寡妇故作娇羞状,三元再次深刻感受到肠胃的蠕动,有点想吐,明明他说的是“追上”他,怎么变成追他了?
金寡妇也不管三元的尴尬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没啥呢,我见你从家门口过,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怕你是天晚了认不清门,不知道住的地方已经到了,所以赶紧追上来,领你回家去。”
哦,原来就为了这个。她坐门口跟一群人谈笑风生,十里八里外都听到那银铃般的连珠炮嗓音了,怎么可能没注意到?三元就是没打算进七大爷家门去,居然被她追到这里,倒不方便说自己其实是要去后巷。赶紧作揖感谢,“真的呀,我已经错过家门了吗?哎呀,若不是金姐姐来叫住我,我还不知道呢。”
“嗯,你看,我就是怕你不认识道,所以搬着凳子在门口守着呢。”说罢伸手要拉三元,“赶紧跟我家去吧,我做了吃的了,先垫垫去,你还没吃东西吧。”
这下三元推脱不了了,他故意抬手起来整理衣冠,才没叫金寡妇一把拉住,“那是太谢谢金姐姐了,我还真是忙得连肚子饿都忘记了呢。”
三元不得已,又跟金寡妇回到了七大爷家的宅子。一路上金寡妇又是比划又是媚笑,唠叨个没完没了,三元满腹的心事,只听到耳边银铃乱颤,说的什么内容,一句没听进去。看来这个金寡妇是有心要看管住自己了。
三元动了这个心思,突然想起来刚才一直没见到蔡中人,莫不是也被谁给看起来了,今晚上小邱庄开祠堂,或许他们商议过了,邱胖子或者谁特别嘱咐了金寡妇让缠住三元,一旦见他回家,就别再放出去,以免让他窥破些什么。
这些都是三元的猜测而已,不过金寡妇刚才在门口这样坐着,见三元一到就驱散众人特地追赶,很显然是专门在等他的。他倒相信这会儿她说的话了,她就是在门口守候三元的。
现在犯了难,一是担心她在食物里下迷药,引自己早些睡觉,晚上好安安份份地别出门,二是心里惦记后巷那两户人家,不知道宝根的母亲有没有去找对门的怪人,也不知道那怪人能不能见自己。若甩不掉金寡妇的纠缠,怕这一夜好多事情都要耽误,心里正在暗暗的想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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