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之前得到重瞳,是在景阳县县衙后的荒宅之中,不过如今的这座荒宅,是当时景阳县的那座又有很大的不同之处。县衙的荒宅不论是建筑规模和陈设上,均比这座要规格更高,因此虽然久无人居住,但是房屋结构都基本是好的。而这座位于小邱庄后巷上荒宅却不是如此!
这里原本是农家,虽然看天井中的布局陈设,可以料想到这宅子原本的主人生活颇有品味,但是毕竟农家陋舍,房梁结构不可能如县衙后宅那样牢固结实,三元才一脚踩进客堂之中,就感到明显的不同。这屋子四壁全是用泥砖砌起,风吹日晒无人修整早就歪斜不堪了,连支撑屋顶的抱柱都彼此有了角度。
屋顶更是东高西低,整个西边屋顶已经塌陷了将近一半下来,留着好大一个窟窿,都能抬头望到夜空中的繁星了。这宅子绝然是不可能适合人居住的,三元觉得若是使劲推上一把,他能把整个屋子个推倒了。
房中完全没有家具陈设,如果有估计年代久远,又屋顶陷漏,恐怕也早就腐蚀光了。要多怪的一个人才能独自在此间生活呢?三元从这客堂之中完全闻不到活人的气息,听不见半点动静,几乎可以说,连只老鼠钻地洞的声音这屋子里都全然没有!
穿过客堂乃是一条回廊,通向后宅的一间大屋。这回廊除了两边石墩及暗阶还算完整,木质结构的部分基本已经全都破败不堪,整段整段的棚顶塌落在地上,木头发黑发臭,三元经不得不仔细看着脚下,有时候要如爬山一样跨越才可前行。
回廊的外侧全是荒芜一片,全是杂草,这里从前应该是一小片菜园,主人种些私房菜于此供自家取用,在农村很是多见,但显然此处也已经很久没有人答礼,杂草密生有一人多高,几乎就把院子之后所有的建筑全部都遮挡了起来。
呵呵,据说那个生活在此荒宅之中的怪人是从不出户半步的,那他究竟是靠什么生活的?若是普通农家,好好料理院中菜园的,三年闭门守节之时足不出户也是有的,因为家中有地方自种自菜,排泄物又可循环作为灌溉之用,说不定还真能做到自足于宅院之中,过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
可是这个宅子如今的主人,显然是完全不从事生产的,看房子里的状况,好像至少有一百年都无人居住于此了。所以若说有活人居住在这里,说给谁听谁都是断然不信啊,除非那人不食人间烟火,怎么饿都饿不死才行。三元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去判断这所谓的怪人究竟是人是鬼,菜园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想的没有错,住在此间的那个怪人,极有可能就是三元心中所想到的那个人!错了……那个鬼!
大屋也是一片寂静,整个大屋有两层楼房,但是第二层仅有一堵墙壁没倒,其他墙壁已经全都不见了。从正面看还算是个房子,从侧面看就是半截残垣,扶着侧面的墙头,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这里根本是连个房子都已经算不上了,四道墙壁倒了三道,只有一道还算完整,但也已严重扭曲变型,极有可能随时坍塌下来,而那已经倒掉的三面墙壁,都仅剩下半人多高的一点墙根而已了。那杂草都已经生长到房子里面去了,这个地方能住人?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三元有点没耐心了,“你到底在哪里?喂,出来说话吧。”他觉得他已经寻便了这宅子里的每个角落,好像没有更多可以去寻找的地方了。可是,他要探访的怪人还是没有显身。不应该啊,本来就是那个家伙弄团黑影到他房中把他引诱来此的,为什么人都到了?又躲着不肯见客呢?
三元转身眼望这整座宅院,心中十分的迷惑不解。难道……难道还有什么提示让三元给错漏过了不成?三元心念一动,难道那黑影要我首先去见的,并不是这荒宅中的怪人,而是对门那个婆婆?不然为什么在那时节先让三元看到婆婆从荒宅中出来,让三元特别注意到那老妇人身上所起的变化,这些说不定都是有缘故的呢?
三元觉得这些步骤似乎都是有人故意给他设计好的一般,从他来到小邱庄,就已经进入了那人的设计。先干什么,再干什么,遇到什么人,听到什么话,做个什么梦,这些全部都不是偶然的,而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引诱着三元一步一步地陷落下去,走到此一步,三元觉得自己已经逐渐离谜底越来越近了。
可是,既然是要他先去见对门那婆婆,为什么又故意把宅子的门打开放他进来呢?三元有些不解,要他进来,就必然是要他看到什么东西的,可他到目前为止,看到的不是断壁就是残垣,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有些想不通了,不过既然在这里再得不到丝毫的进展,不如就先离开好了,三元现在基本已经确信自己所想的没错,也大概猜到了那怪人是谁,不过要那人显身出来见他,就是个时间问题。
先去把对门的婆婆探访一遭,或许接下来的提示就会自动出现了。三元这样一转念,就拿定了主意,转身又向回廊走去,回程走过回廊,穿过漏顶的客堂,又回到之前那处天井中来。临出门之前,三元转身再向天井内环望一眼,奇怪了,三元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和刚才不一样了。可是,细看细想,却全然不记得啊。是自己多疑么?
那宅门的内侧倒是没有血污的,门是朝外开,三元伸手推门,只轻轻一推,那门“嘎……”地启动了半幅,并没有阻挡他的意思,看来果然是要引导他出去,需要让他看到的东西应该已经给他看过了,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三元并没有意识到那究竟是什么。他相信他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早在他未到小邱庄之前就已经布局好了的,只是他来了,才连贯着发生,所以任何一步棋子都不可能是废棋,这座荒宅之中一定隐藏着玄机,不过时机未到,现在他还不能完全想明白其中的提示。
出了宅门,三元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穿过狭窄的巷道就去了对门。对了,他正好有个合适的借口,那婆婆还不知道清爷已经找到解蛇毒的办法,一定正在为儿子媳妇的生死担心,可以就此告知,一则宽慰老人拳拳爱子之心,二则就有了个谈话的由头,再向老人家打探对门荒宅中的情况。
三元这样想这,人已下了宝根家门前的台阶,到了他家门前了。也不知道那婆婆神智恢复了没有,三元抬手敲门,对这边可不比刚才那家,那是的的确确有人居住的民宅,不可擅闯,“笃笃笃,”敲了三下,三元开口唤道,“里面有人吗?开开门,有事相告。”
宅子里先是一片安静,不多会儿,三元就听到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库空、库空”拐杖柱击地面的声音,知道是那老妇人正在走出来,不过并没有听到她应门。
三元耐心等等,“吱呀……”,门打开了。宝根家的宅门是朝向内侧开的,来开门的果然是宝根的目前,刚才从荒宅中走出来的那位老妇人。此刻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没有换过呢,还是一模一样的打扮,一模一样的神情,不过眼神似乎不似当才关门时三元瞥到的那么灰暗了。反而泪盈盈红彤彤的,好像刚刚哭过似的。
儿子媳妇生死未卜,这老婆婆伤心也是极自然的。不过在三元心中却疑云顿起,有什么不对吗?没什么不对啊。不是这会儿有问题,是刚才,刚才那个婆婆有问题啊。儿子媳妇出了这样大的变故,好好的一家人眼见的要毁了,她现在这哭泣伤心的眼神极是正常,并且,之前她在小会堂中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没错的,眼睛因为哭过,所以红肿肿的。
可是,刚才从荒宅中出来的那个老妇人,眼睛却不是肿的呀,而且连半点血丝都没有,根本红都不红。这个刚才三元怎么没想到呢,现在近距离一看,突然就想到刚才的不对劲了。若是眼睛由不红变红,可能只需要瞬间即可,可是由肿变不肿,此刻又肿成这样,可能做到吗?三元虽然当中有一小会儿时间是在荒宅中乱窜,但是那真是极小的一小会儿时间,根本不可能让这老婆婆有时间形成如此明显的变化,而以三元重瞳的功量,就算刚才隔着一条窄巷,也不可能看不真切。
三元心中突然产生一个想法,或许刚才他以为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个从荒宅中离开的老妇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个婆婆,如果眼前这个有血有肉的婆婆真的就是刚才小会堂中见到过的宝根的母亲,那之前从对门荒宅中离开的那个也同样有血有肉的感觉十分真实的老婆婆又是何人呢?
一个人,有可能会有两个分身吗?
这时,那婆婆竟然慢悠悠地开口说话了,“这位小哥,你是?”老婆婆的口气充满疑惑,她好似不认得三元一般。
也难怪,刚才在小会堂里,恐怕她一颗心全都扑在受了蛇毒伤害的儿子和身怀六甲的媳妇身上了,没有注意到三元也很正常。
三元也不解释,面带和蔼笑容,说道,“婆婆,宝根哥哥有救了,清爷找到了解蛇毒的办法,正在调配药剂,他们说怕婆婆年纪大了,在家伤心惦念,所以特地让我来告诉婆婆,让你放心呢。”
“真的?真的?”老婆婆顿时激动起来,整个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伸手将三元一把拉住,“带我去小会堂,赶紧带我去看看……”
“这个?”三元将手握住老婆婆枯柴似的双手,尽量想将她平复下来,“今晚宝根哥哥和骚骚有族里的其他人照顾,你放心好了,何况就算解了蛇毒,也没有那么快醒过来的,也要调养将息。只怕毒性反复,还不能这么快回到家中来。婆婆不用太过担心,你还是保重自己身体要紧,不过……”三元停了一停,想怎么问刚才的事情呢。
“怎么?不过什么?”老婆婆见三元突然停了下来,以为有什么坏消息,赶紧追问,“难道还有什么风险不成?”
“那倒不是,不过清爷说,因为他夫妻二个如今受了蛇毒昏迷,身体无法由自己控制,一夜下来难免有些失禁之事,所以要些更换的干净衣服,我想让婆婆你收拾些衣服,我好带去小会堂,交给照顾宝根哥哥的人。”三元脑子动的真快,这样说,老婆婆就不得不领他进屋子去,然后收拾衣服这当口,他就有机会与老婆婆聊天了。
那婆婆听说儿子媳妇有救了,当然高兴,三元说的也很有道理,中毒昏迷之人,怎么能自己控制得了大小便呢,弄脏了需要衣服更换,很有道理啊,赶忙转身说道,“我这就去取,这就去取。小哥你别在门口站着,进来坐一会儿吧,很快就整理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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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呀,献歌一首!继续鞠躬求签到,今天签到的时候不妨猜一猜,这个荒宅中不肯露面的怪人到底是谁呢?肯定是之前的文中提到过的某一个哦!绝对让大家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