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钰恍然怔住,看着那回话的宫女,双眸近乎眦裂,整个身子仿若被抽离了筋骨,跌倒在地。
不,不这怎么可能!微生钰连滚带爬的冲进那堆积成山的尸骸中,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寻找着,怎奈那些尸骸已经被烧得体无完肤,根本无法辨认面容,他便将身形相似的尸骸扒了出来,一双手被尖锐的人骨刺破,空气中混着焦灼的血腥气,着实令人恶心。
从小养尊处优的微生钰却丝毫嗅不到这恶心的气味,他只想找到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心关心着他的女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悄声无息的死去?!
皇姐,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快出来啊!微生钰整个人埋入尸骸中,披头散发的模样,就像一个疯子,惊得宫女跑去秦翾寝宫汇报。
听到微生钰疯了,秦翾便立刻赶来了慎刑司,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哪里还能看出是那风度翩翩的钰皇子,如今在她眼前的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只见微生钰原本白净的脸庞沾满了焦灰,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模样,煞是惊人,最令秦翾无法容忍的是,在他的身上还混杂着一股恶心的死人味儿!
秦翾以绣帕捂着口鼻,不情愿的靠近微生钰道:钰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听宫人说你为了梁以欢在这里刨尸,难道你也看上那个小贝戈戈人了?!
母后,你怎么能那么说自己的女儿!听到秦翾侮辱梁以欢,微生钰蓦地瞪大双眸,此时的他,整张脸上,就只有眼白是白色的,漆黑的面皮睁着一双白底黑眼珠,模样煞是可怖。
秦翾惊吓的后退了两步,察觉到微生钰指责的口吻,她更是不悦的捏紧了拳,怒声道:怎么,连你的魂都被梁以欢那个小妖精勾走了?她说她是母后跟父皇的女儿,你就相信?世间哪里有跟父母长得那般不相像的子女,你年纪还轻,不要被她给骗了!那个女人魅惑了你父皇,又将你迷得晕晕乎乎,果然是留不得的,若是真的死在这慎刑司里,也免得我们皇家亲自动手了!
母后!微生钰忍无可忍的从尸骸中冲了出来,一把按住了秦翾的肩膀。
刺臭不可闻的气味令秦翾惊叫推着微生钰,钰儿,难道你也要造反了吗!你放开母后,快放开!
微生钰死死的顾着秦翾的肩膀,泪水终于不争气的滑落眼眶,他曾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哭,他是斩仙国未来的国主,他没有哭的权利,可是他如今却再也忍受不住这种煎熬,他泪流满面的望着秦翾,一字一句道:母后,梁以欢不是别人,是您的女儿啊,她是儿臣的皇姐,您为何要一口一个贝戈戈人的责骂她呢?她本来在风吼国待得好好地,是儿臣想法设法的要将她带回宫里,为的就是让她跟父皇还有母后相认,可是现在,她死了,儿臣后悔,真的后悔了,母后,难道你不难过,不伤心吗?
这是秦翾第一次看到微生钰哭,以往她对他再怎么严苛,就算是藤条打在他的身上,他都不曾在人前落下一滴眼泪,可是如今,她却看到这个她一手栽培的儿子哭得几乎要栽倒在地,她不由得怀疑,难道梁以欢的身份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样?
微生钰是她一手带大的,他有着极高的洞察力,而且比微生景麒更加多疑,正是因为如此,在没有万无一失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叫那梁以欢皇姐,而且还露出这样的神情的,难道真的是她错了?这怎么可能,正如她所说,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不相像的母女,更何况,梁以欢长得还跟那庄瑾一个模样,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虽然秦翾面露疑色,却始终没有伤心的神情,微生钰落寞的垂下眼来,呆怔了半晌之后,蓦地抬头轻笑,笑声由低转高,逐渐变成了放生大笑,呵哈哈哈哈,皇姐说的果然没错,果然没错啊!
秦翾惊慌的扶住微生钰,担忧的问道:钰儿,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难道还真疯了不成?
微生钰不着痕迹的推开了秦翾,拉开自己跟她的距离,泪流不止,这大笑亦是止不住,近乎疯癫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悯,儿臣没疯,儿臣只是看透了,看透了所谓的皇家,看透了世俗冷暖,皇姐曾经告诫过我,说皇家的情感最要不得,她不愿回国,甚至拒绝跟您相认,只因为她不想给大家以及自己造成困扰,可是儿臣却非要劝服她,儿臣后悔,后悔的已经不是带她回国,而是竟然真的相信了皇家的感情,相信您跟父皇是真心对待儿臣跟皇姐,相信这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儿臣果然是太年轻了,太年轻了!
微生钰跌跌撞撞的走到那些尸骸前,看着一地的骸骨,泪水越发的汹涌,皇姐,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这里的哪一具尸体才是你,我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将这里跟你相似的尸骸拣出,予以国葬,到时候我就去你的墓前守灵,直到终老可好?
钰儿,你在说什么,你是未来的国主,你怎么能去守灵!秦翾颤栗着看着微生钰的背影,此时的她已经慌乱的不成样子,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的女儿?若是梁以欢才是,那她岂不是将自己的女儿活生生害死了?
不,梁以欢一定还没有死,徐鼎一具具尸体检查过,根本没有梁以欢!
思虑及此,秦翾急忙走到微生钰身旁,拉着他道:钰儿,你先别急,也许这些尸骸里并没有梁以欢,徐鼎说过这些尸骸是少了一副的,梁以欢应该是被人救走了,钰儿,你是未来的国主,可不能失了体统,快跟母后回宫漱洗漱洗吧。
对于秦翾的碰触,微生钰唯恐避之不及,他利落的抽回胳膊,淡漠的望着秦翾道:母后,都到了这个时候,您心里想的还是维护体面,您真让我失望,他站在尸骸前,深吸一口气,方才他找人找得太急,都忘记嗨宝跟梁以欢是一体的,寻常的火应该不会对梁以欢造成伤害,虽然心中确定了梁以欢没死,可是这心情始终无法好转,他是真的看透了,也真的失望了,眼底残留的泪水冷的就像他此刻的心。
他清冷的又望了秦翾一眼,就好像在望一个陌生人,今后,他应该都不会在像从前那般尊敬母后了吧,他会收起那努力奋发只为了让父皇母后多看一眼的幼稚心里,他再也不想过着从前那般行尸走肉的生活,他从未为自己活过,如今,他要为自己活一次,他要自由!他要带着梁以欢一起寻找自由!
他收回秦翾身上的目光,转而行向别处。
秦翾看着微生钰越走越远的背影,心底越来越凉,她一手栽培的儿子,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忍受不住的伸出手来,想要去触摸他的背影,隔着空气,她触摸到的却只是那抹残影,难道说女儿找到了,就意味着她要失去这个儿子吗?
她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只是如果,要她在女儿跟这个儿子之间选一个,她会选择女儿,她会将自己亏欠女儿的一切都补偿回去,可当真的面临选择,她竟然会觉得窒息,她竟然舍不得。
军营大帐中,被北唐黎以保护微生钰不利为由调离晶石的北唐冥夜,秉烛看兵书,一直带着灵气的信鸽扑扇着翅膀停在了他的书桌上。
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烛光照耀在北唐冥夜俊美的侧脸上,令人感叹造物者的不公,有着如此完美容颜的男子就好像是被造物者眷顾了一般,挑不出瑕疵,美得夺目。
修长的手抓住了信鸽的身子,将那封信取下,微微扬起的唇随着信中的内容越发的僵硬,信才看了一半,他便将其攥紧,不顾一切的往斩仙国赶去。
军营中的人也不知他怎么了,只是见到他犹如疯了一般冲出营帐,面色惨白的紧,素来傲睨众人的眸中竟然染上了一层氤氲,他骑上军营中最快的马狂奔而去,令人来不及阻拦。
北唐冥夜本是被北唐黎安排在外思过的,没有北唐黎的命令,他是不能随意乱跑,如今突然消失,他便又背上了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可是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抗旨,他的女人,他北唐冥夜的女人生死不明,他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这老天也像是跟他开玩笑一般,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他在风雨中狂奔,漆黑如墨的发死死的贴在脸上,眸中的氤氲更是令人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唯有通红的眼眶出卖了他,将他的急切跟惊慌甚至于悲痛显露无疑。
梁以欢,本王放你走,是为了让你保住性命等本王,等本王跟你团聚,你怎么能弃本网于不顾!他拼命地抽着马鞭,风雨交加,他在山谷丛林中呐喊,以欢,你要等我,无论如何都要等我!以——欢——
水晶棺内,双眸紧闭的梁以欢蓦地睁开双眸,致人昏睡的烟雾再度涌入她的鼻息,她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透过母体,嗨宝感受到了她跟北唐冥夜的心有灵犀,它强行阻断母体对它身体机能的供养,冒着变成死胎的危险,以自身的灵力注入梁以欢体内,想要将梁以欢体内的迷烟逼出来。
娘,娘你快醒醒嗨宝就要坚持不住了,娘快醒醒啊嗨宝吃力的扑腾着四肢,想要以疼痛刺激梁以欢醒来。
接连几日吸入迷烟的梁以欢,逐渐的对这迷烟有了抗体,她曾食百毒,对各类药物均有抗体,如今再被嗨宝的灵气催动,她逐渐恢复了意识。
耳边不断地响起嗨宝的叫声,同时,她隐约间听到了北唐冥夜的呐喊,她吃力的睁开眸子,用心跟嗨宝交流道:怎么会这样,我在哪里?
嗨宝虚弱的撑开保护屏障,将那些迷烟从梁以欢的身边隔绝出去,而后联通母体对自己的供养,方才松了口道:娘,我们都被北唐春骗了,他打昏了娘,然后把我们带到这个棺材里,也不知他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
梁以欢想起自己昏倒前的情景,不由得蹙眉,北唐春真的变坏了?
娘,他先是觊觎皇位,然后就想要霸占娘亲,他真的是坏透了,嗨宝憋屈的扁着嘴,气恼道,亏我们之前还那么相信他,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坏!
我还是不敢相信。梁以欢疲惫的从腰间拿出一个药瓶,取出一颗药丸服下,还好北唐春没有将她身上的药拿走,可是不对啊,北唐春深知她的医术高明,竟然还不将她所带的药物跟银针搜走,分明是给了她离开的机会。
这,并不合理。
以北唐春对她了解,该明白这些迷香没过几天便会对她毫无用处,就算是不必依赖嗨宝,她也会在明后日苏醒,如果北唐春真的想对她不利,或者想要一直囚禁她,用这样的方法根本于事无补。
换句话来说,北唐春这么做只是掩人耳目的行为,或许在这宫殿深处,正被一个人操纵着,而北唐春为了让那个人相信他囚禁了她,才会采用迷香棺材困住她!
所以她即使看到了北唐春对她出手,依然不信他出卖了她。
嗨宝心思单纯,此时的它只顾担心母亲的安慰,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在它眼中,凡是伤害了梁以欢的人,都是坏人。
嗨宝很是不满的嘟起嘴吧,迷药的余毒逐渐被梁以欢的药排除干净,它便又生龙活虎了起来,娘,不管怎样说,北唐春现在的立场不明,我们已经不能再信任他了,现在,咱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逃出这里吧。
逃出去倒是没有问题,梁以欢细细的观察着这困住她的水晶棺材,莞尔笑道,你没有发现这棺材虽然做工精良,却并没有锁吗?以我的功力,只要稍稍运气便可破棺而出,只是我还不想那么早出去,既然有人想要困住我们,那我们不妨就来个将计就计。
嗨宝扑腾着四肢,无奈屈服道:好吧,既然娘说将计就计,我们就呆在这里,可是娘,你真的不考虑先离开这个棺材吗,总是撑开屏障,嗨宝很累啊。
“吱——”殿门毫无预兆的被人拉开,一抹淡紫色的身影踏进了别殿,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婢女,婢女小心翼翼的将门掩好,微微松了口气。
听到异声的梁以欢,轻拍了下肚皮,示意嗨宝集中精神听外面的情况。
“欢喜,你确定北唐春真的决心要争帝位了?”
“全靠公主您的妙计,先让北唐春以为梁以欢死了,摧毁他的意志,然后在透露梁以欢可能没死的消息,带给他希望,一个没有了意志却充满希望的男人,可不就成为了一滩烂肉,您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如今他以为婢子是真的为了他好,自然十分的听话。”
是莲馥弦跟宫女欢喜!
好一个歹毒的女人,竟然如此大费周章的对待纯良的北唐春,看来莲馥弦是受了北唐黎的命令,辅佐北唐春登上帝位,并以此来打击北唐冥夜,然后在装白莲花,引北唐冥夜与之复合。
梁以欢一动不动的躺在水晶棺内,心中怒火窜烧,面上不露任何马脚,她真的想要立刻跳出来,将那莲馥弦千刀万剐。
她气得不止是莲馥弦对北唐冥夜的算计,更气莲馥弦为了一己之私让那么多人生活在痛苦当中,北唐春是无辜的,可以说,在整个宫廷当中,只有北唐春可以置深度外,这样纯真的人,如今也毁在了莲馥弦的手中,着实可恶!
人都是有弱点的,她在无形当中成为了北唐春的弱点,心中难免愧疚,以往跟北唐春的相处,她早就将北唐春当成了自己亲弟弟般看待,她从小没有亲人,孤独惯了,北唐春总是缠着她,虽然没让她产生情爱,却产生了根深蒂固的亲人情义,她绝不会放过莲馥弦,绝不再妇人之仁!
嗨宝更是气愤难当的叫道:“好哇,原来让白痴小叔黑化的人就是这个莲馥弦!爹的前女友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莲馥弦款款走至水晶棺旁,看着在棺材内面色红润一切如常的梁以欢,忍不住一掌拍在棺盖上,一双水眸满是阴鸷,眸中的怨毒仿佛能化作剧毒的黑色汁液,只要沾染上她的目光便会如坐针毡。
欢喜哆哆嗦嗦的屏退到一旁,她是莲馥弦的傀儡,没有莲馥弦的命令,她也不敢接近北唐春,因为她了解莲馥弦的手段,即使她勾引住了北唐春,莲馥弦也有办法将她永远的留在玥笙宫,以最残忍的手段折磨她,她惧怕莲馥弦,莲馥弦的心肠比蛇蝎更恶毒,宁招惹善人,不招惹小人,这样的生存之道才让她不至于遭受灭顶之灾。
“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连这个时候都这般的花容月貌,可我,可我却要被这长丑脸拖累!”莲馥弦再度拍上水晶棺,力道之大令她虎口发麻,她颤栗着抬手触上自己鬓角下的疤痕,痴痴笑了起来,“我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冥夜,知道他并非是个以貌取人的男人,可是,我还是错了,自从我脸上多了这道丑陋的疤痕,他就再也没有与我见过面!反而,他对你越来越好,朝中上下,无人不说冥王护妻如命,对于旁的女人,连看都不看一眼,送入冥王府中的小妾人选,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更有传言,冥王此生只会娶梁以欢一人为妻!”
莲馥弦越说越是激动,豆蔻色的指甲死死的扒着水晶棺盖,直到指甲掀翻,整双手血肉模糊的不成样子,“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究竟有什么好?就是因为你长着一张庄皇后的面孔,所以冥夜才那么喜欢你?而我,我对冥夜痴心一片,他却因为我的脸拒绝见我!我偷偷命人送入冥王府的拜帖都被送了回来,但凡是我路过之处,冥夜都会绕路而行,我们自小青梅竹马,就算是当年我嫁给了北唐逸,他也会在我抚琴的时候,隔着墙替我***,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偷偷命人送我爱吃的糕点,虽然我们嫂叔有别,他不肯与我想见,那是我们心照不宣,不想招惹闲言碎语,可是私底下,就算是从旁人口中都会打听对方的近况,可是如今,就是因为你!”她恼怒的敲打着棺盖,咬牙切齿道。
“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他视我为空气,再也不会打听我的近况,就连我对他的苦苦哀求,他都视而不见!我都是为了他啊,为了他嫁给了北唐逸,为了他的皇位,我付出了自己的身心,不断地打探宫中的情况,套的北唐逸谋皇位的计划,我为他出谋划策,他却嫌我对北唐逸不忠,甚至说他根本对皇位无心,就算我将皇位双手奉上,他都不会看皇位一眼,那我呢!我这么多年的付出,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以为我没有生儿育女的权利,我便用至高的权位来补偿他,可是他竟然对我的付出不屑一顾!”
“梁以欢,我后悔了,如果我一开始不答应北唐逸,那么我现在就会是你的位置,我会变成整个风吼国中最幸福的女人,虽然我不能生儿育女,但是我相信冥夜他不会在意的,他的心中一旦有了一个人,就再也不会去看其他的,甚至会忽略那个人的缺点,他一定会对我很好很好,我莲馥弦会是他此生唯一的王妃!”
看着莲馥弦血肉模糊的双手,欢喜只觉头皮发麻,她知道莲馥弦疯狂,却没想到会这么疯狂,为了一个男人步步设局,甚至连疼痛都忘记了。
棺盖在莲馥弦剧烈的敲击下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欢喜担忧莲馥弦将棺盖击碎,连忙上前将趴在棺盖上的莲馥弦扶起,小声道:“公主,您可要爱护自己的身子,您瞧您这双手,若是被国主国母看到了,又不知要如何解释了。”
莲馥弦冷睇欢喜,轻笑道:“你是怕本宫将这棺盖敲碎,不好跟北唐春解释吧?”
欢喜惊慌的跪地,额角沁出冷汗,“婢子是真心担忧您的手,不管怎么说,您才是婢子真正的主子,婢子自然是以主子为先的。”
“罢了,不管你以什么为先,你对本宫还有用处,本宫不会为难于你。”莲馥弦疲惫的伸出手来,示意欢喜扶着她。
欢喜接过莲馥弦的手,扶着她站在水晶棺前。
嗨宝目瞪口呆的看着如此癫狂的莲馥弦,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它印象里的莲馥弦该是恬静美好的一株百合花,可是如今所见,却是一个比女鬼更加不如的疯子!这种形象巨大的反差,真让它一时之间震惊不已。
莲馥弦狠狠的剜了水晶棺内的梁以欢一眼,命令欢喜道:“给本宫把这棺材打开!”
欢喜为难的望着莲馥弦,本想多说些什么,却被莲馥弦怨毒的目光给堵了回去,哆嗦着走上前,将那水晶棺的棺盖掀开。
“把这个倒在她的脸上!”莲馥弦从衣袂中掏出一个景泰蓝瓶,丢给了欢喜,怨毒的眸中豁得一亮,再度笑了起来,“只要这一瓶子下去,任她原本长得像谁,往后也就谁也不像,谁也认不出来了!”
欢喜惊慌失措的看着这个小瓶,喏喏的问道:“公主,这个是?”
“记住,你要一滴不剩的都倒在她的脸上,不然本宫就亲自,将这瓶足以让人脸孔尽毁的东西倒在你的脸上!”莲馥弦怒掷衣袂,水眸因幻想梁以欢凄惨的未来而烨烨生辉,不是她恶毒,而是她太恨!
闻言,欢喜紧闭双眸,哆哆嗦嗦的打开了景泰蓝瓶的盖子,朝着梁以欢的脸轻轻倒了下去。
梁以欢蓦地睁开双眸,她是装昏,不是真昏,被毁容的事情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她利落的出手抓住了欢喜的手腕,惊得欢喜整个人朝后倒去。
毁人容貌的毒液因欢喜的跌倒而反了方向,顷刻撒在了欢喜脸上。
刺鼻的白烟自欢喜脸上冒出,与此同时,欢喜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整张脸就像是被烧伤了一般,五官几乎被烫平,模样十分恐怖凄惨。
莲馥弦诧异的看着此时已经从棺材中站了起来的梁以欢,蹙紧了眉道:“你何时醒的?”
梁以欢冷笑,“你进门的时候,我就醒了,幸亏我醒来了,不然我也看到不到这场由你自导自演的好戏。”
“公主救我啊公主”欢喜面目狰狞的扑倒在莲馥弦脚边,脸上的疼痛令她几乎不能够思考,此时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梁以欢,她只想找人救她的脸,她的脸好痛!
莲馥弦嫌弃的将欢喜一脚踢开,欢喜却不依不饶的扑上来再度抱住她的腿。
终于,莲馥弦不耐烦的出手扼住了欢喜的咽喉,毫不留情的将其颈子掐碎,而后丢弃在地,沾满血水的手更是嫌恶的用衣裙擦拭,从前的大家闺秀第一才女,此时嫣然一副杀红了眼的女魔头。
欢喜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血不断地涌出喉咙,她愤恨的瞪着莲馥弦,四肢在地上来回磨蹭,还未等最后一口气咽下,便再也无法动弹了,愤恨的眸子始终盯着莲馥弦,死不瞑目。
此情此景,梁以欢轻佻眉心,哼笑道:“以你这般德行,竟然也能被风吼国人称颂为德才兼备的第一才女,还真是令人诧异。”
莲馥弦失神的仰头大笑,嗅着这少女独有的血腥味,整个人飘飘然起来,“哈哈哈哈哈那又怎么样,我依然是风吼国的第一才女,还是斩仙国的玥公主,就算这些身份都是假的,那我也骗过了所有的人,我本来就不稀罕什么才女,什么公主,我想要到的无外乎就是那个冥王妃的称号,哪怕冥夜最后恨我,哪怕他不理解我,我也不在乎,只要我有冥王妃这个身份,只要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我就跟他耗着,早晚有一天,他会乖乖的回到我身边,他会回家的,而我是他家中的女人,他早晚都会回到我身边的!”
“谬论。”
莲馥弦眦目怒视梁以欢,尖声道:“你说什么?!”
梁以欢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我、说、你、是、谬、论。”
“谬论?”莲馥弦死死的瞪着梁以欢,咬牙切齿道,“就算是谬论,只要你死了,这谬论就会变成事实!”
话音刚落,莲馥弦便从衣袂中掏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朝着梁以欢刺了过去。
梁以欢冷眼调笑,“雕虫小技,还妄想伤我?你莲馥弦的本事都到哪里去了!”她迅速撑开屏障,反手扼住了莲馥弦的手腕,将那柄匕首牢牢地牵制在自己的手中,匕首尖端被她反刺入莲馥弦的小腹。
莲馥弦蓦地扬起唇角,整个人因小腹上的伤痛而微微颤栗,她一边颤栗一边绽放笑容,如鬼魅一般的嗓音从唇边泻出,“梁以欢,你以为在我发现你苏醒以后,我为何要一直跟你扯东扯西?你难道真以为我会在你面前自怨自艾像个疯子?为了防止事情有变,我早就准备了后招,这么长时间了,外面的侍卫发现我还没有出去,一定会冲进来,他们会看到你会看到你刺伤了我,加上慎刑司着火之事,你这辈子都洗清不了冒充公主杀人放火的罪行”
正说着,莲馥弦牢牢地握住那把刺入自己小腹的匕首。
梁以欢紧紧蹙眉,看着如同自虐一般的莲馥弦,莲馥弦之所以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被世人揭穿本性,就是因为她对自己比对旁人还狠,让人无法怀疑。
“轰!”别殿的殿门被侍卫猛的撞开,而梁以欢此时还被莲馥弦牢牢地抓住,侍卫们见到是之前关入慎刑司的梁以欢手持匕首刺伤了莲馥弦,顿时震惊的围了上来。
徐鼎见到别殿这边有动静,便也凑了过来,看到这种模样的梁以欢跟莲馥弦,错愕的站出来问道:“梁以欢公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梁姑娘你刺杀玥公主?!”
莲馥弦将头轻轻靠在梁以欢耳边,以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微弱音量,笑道:“梁以欢,被人冤枉的感觉一定很美妙吧,你是不是特别的恨我?梁以欢,我要将我过往受到的痛苦加以千倍万倍的还给你,虽然事情并非我想象那般顺利,但是该送还给你的痛苦,却并未减少,嘻嘻嘻”
梁以欢掌心凝聚灵力,蓦地将莲馥弦推了出去。
而此时的莲馥弦早已不在施力,梁以欢推她,她便借着这股力量倒入那群侍卫的身上,随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血顺着小腹上的匕首汩汩流出,徐鼎将莲馥弦打横抱起,迅速奔往太医院。
其余侍卫追逐梁以欢,却被梁以欢甩下。
梁以欢偷偷潜入清和殿,背靠着清和殿内送来的新书柜,大口的喘息。
嗨宝感触良多的小声说道:“娘,没想到莲馥弦的执念这么深,你说她这么伤害自己,究竟能得到什么?她说她了解爹,可是嗨宝却觉得她一点都不了解爹,她越是这么做,爹越是不可能接受她,而且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没有娘的存在,她跟爹早晚也会变得犹如现在这般,跟陌生人无异。”
“嗨宝,你说娘跟她相比,谁更爱你爹?”
“娘,你为何要这样问嗨宝?”嗨宝小心翼翼的看向梁以欢的脸。
还未等它再说些什么,梁以欢再度开口道,“不准用读心术,认真的回答娘。”
嗨宝委屈的扁扁嘴,却依然十分听话的说道:“娘,你问一个还只是个胎盘的孩子,谁更爱爹,不觉得有点为难人啊。”
“你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传承了那么多灵胎的记忆,这句话问你,最是应当。”
“娘,你还记得雪兽的主人吗?”
梁以欢沉重的颔首道,“记得。”
“雪兽的主人是雪族最后一代继承人,她爱着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当雪兽将那孩子生生剖出时,她并没有杀了雪兽,而是选择沉默,选择折磨自己原谅雪兽,也许有人会觉得她并没有那么爱死去的孩子,如果爱,就会将雪兽碎尸万段,如果爱,就会如疯如狂,可是她却那么沉静,并留书一封就下山游历了,其实,没有人知道她非常爱那个孩子,她的爱都悄悄藏在了心里,她之所以平静,之所以善待雪兽,因为她在惩罚她自己,这种随着静默时间的推移,不断地游历,对她而言才是最大的痛苦跟煎熬,她将自己的余生都陷入了痛苦当中,她怨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怨恨自己的无能,这种爱,才是大爱。”
梁以欢轻笑着扬眉,接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娘这种什么淡定爱人的性格,才是大爱?”
嗨宝很用力的摇头道:“才不是呢,娘你对爹是不是大爱,现在嗨宝可看不出来,毕竟你们两人之间还没发生过什么生离死别之事,但是嗨宝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莲馥弦的爱十分狭隘,根本称不上爱,所以在这点,娘您肯定是胜出的。嗨宝以前还不觉得,但是看到了刚才的莲馥弦,嗨宝才觉得有句话说的好,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噗,”梁以欢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这好像是现代的一首歌吧。”
嗨宝俏皮的吐吐舌头,“借来用用嘛。”
“嗨宝,虽然娘也不敢肯定,娘对你爹是不是大爱,但是娘敢向你保证,”梁以欢轻轻拥住自己的肚子,笑靥如花道,“娘对你是大爱,娘会将你平安的生下来,然后带你游遍大川南北,带你看尽世间一切的美好丑陋,让你选择自己的人生,娘要把你教导成跟你爹一样优秀的男人,让你成为娘的骄傲。”
嗨宝温馨的伸出双臂,在梁以欢的肚子里与梁以欢作拥抱状,“娘,嗨宝不需要做娘的骄傲,因为娘才是嗨宝的骄傲,嗨宝很庆幸,可以做娘的孩子,不管将来如何,嗨宝都会好好地对待娘,在嗨宝的世界里,娘永远都是排第一位的。”
是啊,在嗨宝的世界里,梁以欢永远都是排第一位的,在嗨宝的记忆中,曾经有无数的灵胎都在最后关头选择跟母亲或者父亲融合,只因一个天道作祟,为了维护自己父母的安全,它们都选择了同一条道路。
嗨宝不舍的长着胳膊,尽最大的力气去拥抱梁以欢,如果有一天,它也面临着同样的选择,也许它也会走上像它们一样的路,不过在事情发生之前,它都会乐观的面对一切,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像天道低头。
“娘,嗨宝舍不得你,娘,嗨宝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