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愚恢复正常,宫中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个个烧香拜佛的祈祷着,希望皇后娘娘能够永远平安,永保安宁,这可不是因为她有多得民心,而是因为,一旦她出事,当今圣上便会雷霆震怒,殃及无数人。
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为了脆弱的小心肝,所有人都潜心的期盼着,她能安然。
“王爷!王爷!您的伤还没好,不能离开啊。”刚在御花园里晒着久违的太阳,打算修身养性的上官若愚,忽然被后方一阵嘈杂声惊扰,惬意的面容上浮现丝丝怔然。
“大胆!娘娘正在赏园,尔等竟敢大声喧哗?”御花园外守护的侍卫,立即将神色匆忙的太医及几个小太监拦下,沉着脸,厉声斥责。
提着朝服衣摆的老太医一听这话,再看看园中那处凉亭,膝盖顿时软了,噗通一声利落的跪倒在地上,“请娘娘恕罪,老臣并非有心骚扰娘娘。”
“还不快滚?”侍卫的姿态格外强势,按理说,他的官职远比太医要低,但因着他在为皇后办事,各种拿乔,各种小人得志。
太医面露一丝难色,他要就这么走了,镇东王的伤势会不会加重?
“你想继续骚扰娘娘吗?”侍卫见太医没有动作,立即握住腰间的佩刀,杀气腾腾的逼问道。
现在谁都晓得,宫里娘娘最大,谁若敢对娘娘不敬,那就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吵什么呢?”漫不经心的语调从背后传来。
上官若愚领着几个宫女,已经踏出凉亭,正朝这边走来。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侍卫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跪地行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怎么回事?”她罢罢手,先把人给叫起来,让人跪着和自己说话这种事,不管经历机会,她仍旧没办法适应。
“回娘娘,老臣实在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惊扰娘娘休息,请娘娘恕罪。”太医见缝插针,在侍卫开口之前,率先说话,尼玛,这会儿不请罪,等到娘娘发怒,那就晚了!
侍卫在暗中狠狠瞪了他一眼,这老家伙动口真快啊。
“都是些小事,你忙你的去,没啥大不了的。”上官若愚压根就没觉得对方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皇宫又不是她开的,御花园也不是她家,她有什么理由阻止其他人进出?
太医感恩戴德的连连磕头,第一次发现,这位最近风声大燥的皇后是一位心地特别善良的好人,上官若愚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立马变得高大上起来。
送走了太医,上官若愚这才将目光投向那名仗着自己的名义,狂妄张扬的侍卫,眉头暗暗一皱:“这种事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她的话并不重,却让侍卫吓得险些肝胆具裂,诚惶诚恐的匍匐在地上,身体一个劲的哆嗦:“是,奴才知错。”
“……”喂!她现在是有多可怕?一个大老爷们需要被自己吓到这副模样吗?一排黑线无力的滑下她的脑门。
正午,东御宫中伺候的宫女正端着托盘进进出出,为主子娘娘准备着精美可口的午膳,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送上餐桌,上官若愚看得狠狠咽了好几口唾沫。
不知道是不是被关太久的缘故,这会儿面对锦衣玉食,她毫无任何的抵抗力,就想化身为饿狼,扑到餐桌上去,来一通扫荡。
巍峨庄重的殿门外,一抹鹅黄的身影正步步靠近,华贵的衣诀在微风中上下摇曳,白发如云,眉若远山,如一阵淡雅的清风,刮入殿中。
“参见皇上。”正在忙碌的宫女们纷纷跪地,迎接帝王驾临。
上官若愚黏在桌上的视线瞬间收回,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在木椅上,装出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与刚才那垂涎三尺的饿死鬼宛如两人。
南宫无忧眸中含笑,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别扭啊。
可偏偏他就是爱极了她这份别扭。
步伐自动走至餐桌旁,悠然落座,那抹熟悉的药香萦绕在上官若愚的鼻息周围,如同一张密,将她整个人牢牢的包围住,心跳漏了半拍。
卧槽!
他不就是出现了吗?她的小心脏要不要这么不给力,跳这么快,搞毛?
上官若愚在心底狠狠鄙视着自己的不争气,顶着一张毫无表情的木然面庞,但耳垂,却微微红了。
宫女们特识趣的退出大殿,离开时,还顺手把殿门给合上,把空间留给帝后二人,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去打扰到他们。
南宫无忧也不吭声,微微侧目,沉默的凝视着她,视线看似平静,可上官若愚却总觉得,他那眼神很不对,让她莫名的心跳加速。
殿中的氛围忽然间变得暧昧横生,仿佛有无数粉色的泡沫在四窜,在纷飞。
心潮彻底乱了。
“你丫的看够了没?”忍了一阵,她实在忍不住,率先开口,气呼呼的问道。
“没有。”他的回答十分利落,十分干脆。
“……”擦,好讨打!
“对你,我一生也不会看够。”他选择性无视掉她暗藏怒火的视线,幽幽启口,一番情话,说得格外坦然。
“靠,你是不是被人给穿了?说!以前的你呢?”上官若愚吓得不轻,艾玛,他啥时候有这样的口才?说好的淡漠清冷,说好的寡情冷淡呢?
虽然没太明白她口中的穿了是个什么意思,但她这句话要透漏的意思,南宫无忧却是弄得很明白。
微凉的手掌在桌子底下悄然握住她的手指,力道不重,却让上官若愚怎么挣扎,也抽不出去,反而把自己弄得脸颊通红。
“你这叫性骚扰。”她怒声低吼,妈蛋,吃豆腐不是他这么吃的。
“性骚扰?”他细细品味着这三个字,沉静的黑眸流淌着零碎的笑意:“你我是夫妻。”
“谁告诉你夫妻之间,不能有性骚扰的?你丫的听说过性暴力没?告诉你啊,你别动手动脚,小心老娘告你婚内强……”正打算夸夸其谈的某女人忽然止住了话,貌似这年代,还没有婚姻法,更没有婚内强女干这么一说。
“婚内什么?”南宫无忧追问,总觉得,她没说完的部分,不会是什么好话。
身侧平稳的气息,瞬间变得危险。
上官若愚立马摇头,露出狗腿至极的笑:“没,你听错了,我啥也没说。”
这气势太强,她挡不住啊。
“哦,是吗?”他明摆着不信,但也不愿强迫她,“吃饭吧。”
“我说啊,你不用批折子吗?”她弱弱的问道,“朝廷刚经历变故,不是有很多事要你去处理吗?”
他跑来自己这儿蹭吃蹭喝是在闹哪样?不知道她还没准备好,去面对他吗?不知道他坐在这里,她会特别不自在吗?
“只是些琐事。”他回答道,“若万事都要由我处理,要文武百官何用?”
“呵呵呵。”上官若愚只能干笑,头一回发现,他也有霸气测漏的一面,以前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为毛会误以为他是只纸老虎,是只病娇小白兔?
南宫无忧果断忽视掉她后悔扼腕的样儿,左手牢牢握住她的手指,右手执起桌上金筷,夹起盘中的蔬菜,送至她的唇边,一副等着她张嘴,要喂她吃的样子。
“我有手。”她忍不住提醒道。
“张嘴。”他固执的要继续喂她吃。
“你丫把我当三岁的小孩子吗?”靠!这么暧昧的动作,他怎么能做得理所应当?敢要点脸么?
她以前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脸皮够厚的人,可和他相比,完全弱爆了有木有?
“若可以,我宁可你永远是孩童。”那样,便只能依附他,只能在他的羽翼下生活,受他的保护,他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着,什么时候,她会离开自己。
只要想到她或许会逃离自己身边,他的心就像是被无数根银针无情的刺中,密密麻麻的疼痛在心底腾升而起。
寡淡的面庞浮现了一层阴霾,隽秀的眉宇间,仿佛有无数暗潮正在凝聚,正在翻涌。
上官若愚眨了眨眼睛,卧槽,他忽然间干嘛大放冷气?
“你没事吧?我就是随口说说,那啥,别生气,生气伤肝,肝脏你懂吗?那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伤得多了,将来就会病多,病多,身体就会变得不好。”噼里啪啦的一通话语,愣是把这危险的氛围给打碎。
南宫无忧怔怔的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她的安慰,还是和以前一样,别扭得紧啊。
“我会比你活得更长的。”他轻声道,语调甚是温柔。
“你啥意思?你特么是盼着我早死吗?”上官若愚显然歪解了他的意思,双眼立即瞪圆,一副要找他干架的架势。
“不,只是,若我走得早,留你一人在世上,岂不是太孤单了么?”他希望自己能比她活得更长,这样,那些悲伤,就会留给他去品尝,去接受,不会落到她的身上。
死去的人远不如活着的人痛苦,而这份痛苦,他怎舍得强加给她呢?
他的话很淡,很轻,却搅乱了上官若愚的心房。
眸光颤动着,嘴唇微微张开,俨然一副被感动到极致的样子。
“别哭。”他叹息道,神色颇为无奈。
“谁特么哭了?”她才没那么没本事呢。
“是,你没哭,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甚至连台阶,也给她准备好。
这个男人,或许不会说太多的甜言蜜语,可他的温柔,就如蜘蛛吐出的丝,结成的,将掉入中的猎物紧紧包围,紧紧困住,当你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无法再挣扎,无法再逃脱,只能溺死在他蜘蛛下。
“哼,你知道就好。”上官若愚傲娇的昂起头来,将眼底的湿意压下,拒绝让他看到自己的哭像。
两人安静的用膳,温暖的阳光从窗户外折射进来,暖暖的,将他们的身影笼罩在一团光圈内,仿佛为他们度上了一层璀璨的色泽,那围绕着他们的温馨氛围,美好到让旁人无法插足,更无法闯进去。
那是独属于他们俩的世界,世界里,只有他和她,再无任何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