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瑾墨不着痕迹的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细微的举动,却让这些喜欢脑补的大臣,脑补出了一出格外精彩的好戏,例如什么鹣鲽情深,什么两情相悦,总之,他们看向两人的目光里,多了无数暧昧的痕迹。
“皇兄。”几位皇子除南宫归玉外,礼貌的向南宫无忧请安,不论他是什么身份,不论他们是否瞧得起他,身份摆在这儿。
波澜不惊的面容全然没有任何的情绪,他只微微点头,随后,便挪动着步伐,从门口走来。
每一步都有清脆的碎响相伴,那是脚镣在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奚落的目光如影随形的扎在他的身上,他们仿佛在看一只闯进人群的猴子。
这是上官若愚第一次亲眼目睹,什么叫孤立,什么叫做形单影只,她完全弄不懂,这些人的优越感是从哪儿来的。
脑子都有问题吗?
也许是看出她的疑惑,风瑾墨趁着无人注意时,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据传二皇子出生便有一头白发,被视为妖魔降世,将会祸害南商。”
瞳孔蓦地一缩,上官若愚凉凉的讥笑一声,迂腐!可笑!不就是少年白头吗?这分明是因为在母体怀胎时基因变异才会造成的结果,怎么和妖魔扯上关系了?这些人还能再无知一点吗?
深受过二十多年科学教育的她,对妖魔鬼怪封建迷信这种东西,是最看不起的。
在无数人的白眼下,南宫无忧缓慢停在红毯最中央,背脊笔直,好似永远不会倒塌的青竹,傲气横生。
这样的人,应该是人上人,不该是受尽冷遇的存在。
恻隐之心再次萌生,来得那样迅猛,那样猝不及防。
“皇上驾到”太监尖锐的公鸭嗓从殿外传来,上官铃和上官白迅速往圆柱后藏匿进去,遮掩住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下方徐徐挺近的奢华龙撵。
一席尊贵、金灿的龙袍,珠帘垂落,王冠高束,南宫煌在太监的簇拥中,步入大殿。
百官跪地迎接,以最虔诚的姿势,恭迎他们的帝王上朝。
上官若愚悻悻的瘪瘪嘴,她最讨厌古代的跪地礼,妈蛋!不知道女人膝下有黄金吗?虽然心里各种不忿,可她还是忍着没吭声,入乡随俗的跪在地上,借着裙摆,遮挡住未曾及地的膝盖。
登上高首,南宫煌优雅落座,一双充满威严的眼睛,缓缓扫过下方的文武百官,却未曾用正眼看待过中央的白衣男人,仿佛那里站着的是一团空气。
“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得到他的恩准,众人才缓缓起身,整个过程,除了衣裳的摩擦,再无任何的声响传出来。
啧,这素质,都能比得上国家总理阅兵仪式了。
上官若愚暗暗咋舌,低眉顺目的躲在风瑾墨身后,打算围观。
“太子,可以开始了。”南宫煌将主审的权利交给风瑾墨,以此来表示这场审讯的公平、公开。
风瑾墨也没矫情,拂袖走出队列。
“二皇子,你公然杀害我国使臣风瑾凉一事,你认是不认?”没有盘问的细节,没有出示任何证据,他直奔主题。
两国需要的是一个代罪羔羊,一个为两国的和平奉献生命的可怜虫。
而这个人,正是南宫无忧,一颗被舍弃的废棋。
静止的睫毛轻轻扑闪着,他缓缓抬起眼皮,死水般的瞳眸,似黑洞,空洞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没有做过。”言简意赅的五个字,却让在场众多朝臣瞬间惊住。
他不认罪!
“二哥,你被当场捕获,难道还要狡辩吗?”南宫归玉冷笑道,神情倨傲,“是本皇子亲自逮捕你的,进屋时,你手里拿着杀害使臣的凶器,物证俱全,就算你诡辩,也无法逃脱杀人重罪。”
“是啊,二皇子,敢做要敢当啊,你既然敢杀害使臣大人,难道还怕承认吗?”大臣们纷纷出生附议,炮轰南宫无忧。
没有人去想这件案子里是否有隐情,没有人去想,他是否真的是无辜的,是清白的。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的,是希望他俯首认罪,至于真相?那种东西,不是他们应该去考虑的。
风瑾墨讥讽的看着四周七嘴八舌的官员,看,这就是人性!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代罪羔羊,那又如何?为了保全南商,为了换取两国的和平,他们甘愿做一个瞎子、聋子。
心,沉入谷底。
南宫无忧不为所动,仿佛是一座早已风干的雕塑,在无数人的口水中,依旧站得笔直、挺拔。
他抬起眸子,静静的凝视着上首的帝王,没有为自己求情,没有为自己脱罪,只是看着他,看着这个本该是他父皇的男人。
呵,父皇他,这是真的打算送自己赴死吗?
一抹极致苍凉的苦涩,在他的眼眸里晕染开来。
上官若愚用力握紧了拳头,妈蛋!这些人敢不敢诚实一点?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白发哥哥……”上官铃担心的趴在殿外的墙壁上,透过缝隙,窥视着里面的动静。
上官白也有些同情那正站在风口浪尖的男人,哎,真够可怜的。
“二皇子,大势如此,人有时候必须要学会认命。”风瑾墨含笑开口,但他的脸上却布满了讽刺与嘲弄。
这就是现实,残忍到让人无法反抗的现实。
南宫无忧神色不变,只当没听见他的话,“我没做过。”
他的眼依旧盯着最上方的帝王,仿佛那才是他唯一能看到的,而他的解释,只是说给他听。
“无需多说,”南宫煌一脸嫌恶的开口,刹那间,吵杂的大殿立即安静下来,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大臣们,此刻恭敬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大小声。
“既然铁证如山,朕便宣告,即日起,将犯下重罪的二皇子交由北海国太子殿下看管,带回北海,任其处置!”
话铿锵有力,却让南宫无忧笔挺的背脊出现了一瞬的轻颤。
那一刻,上官若愚甚至担心,他会就这么摔倒下去,但她还是小看了这个男人的固执和坚韧,哪怕他的容颜早已是一片惨白,他依旧倔强的,骄傲的,挺直他的傲骨,不肯认输。
“那个啥,”弱弱的女声,忽然从人堆里传出来,众人定眼一看,一只柔弱的、纤细的胳膊正颤抖的举起。
南宫归玉脸色微沉,又是她!她还想做什么?
上官若愚这次主动站出来做群众关注的焦点人物,她讪讪碰了碰自己的鼻尖,“我能不能说句公道话啊?”
“……”他能把这女人堵住嘴,拖出去吗?南宫煌默默的思考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风瑾墨微微蹙眉,“姑娘。”
她该不会想要打抱不平吧?喂!她身上还有这种属性吗?为什么自己一直没发觉?
“娘亲终于出手啦。”上官铃激动的握紧拳头,恨不得冲进去近距离围观现场。
还好她身旁有冷静的上官白,一把将她的身体筛住,不让她随便乱动,“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咱们进去会给娘亲添乱的。”
上官铃只能悻悻的打消了心里的冲动,撅着嘴巴,哼哼两声。
“你说。”南宫煌在思考后,还是秉着自己是仁君的原则,给了上官若愚开口的机会。
要是他晓得,这次的宽容换来的是整个局面的逆转,他保证会毫不犹豫的差人把这女人拖出去。
“嘿嘿,那什么,我是奉了太子爷的命令受委托调查这次的凶杀案,”上官若愚先搬出风瑾墨的身份,来震住这帮大臣。
众朝臣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有所耳闻。
“在调查中呢,我发现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案发现场的血迹以及血液飞溅的景象,都说明,死者是倒在地上,被人一刀刺中心脉,失血过多死亡。”她抬脚走到红毯中央,响亮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中不停回荡。
此刻的她,没有了平时旁人所见的抽风与不着调,目光坚定,仿佛浑身放着光,一种正义的光芒。
南宫归玉狠狠皱起了眉头:“这又能说明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为皇兄脱罪,难道你们之间有何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喂喂喂,三皇子,这说话是得负责人的,我可是良家妇女,你别随便污蔑我的名声。”上官若愚立马反驳,表示自己的清白,你妹!别说得她好像和南宫无忧有一腿似的,他们之间就连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风瑾墨不悦的瞪着南宫归玉:“三皇子,你这话太过了。”
“哼,不然如何解释,她再三为皇兄出头?不过是个女人。”不屑的嗤笑声,深深刺痛了上官若愚敏感的神经。
她走到风瑾墨身旁,有金主在,相信没人敢动她,在确保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之后,她才昂着头,理直气壮的开口:“女人怎么啦?在场谁不是女人生出来的?我是女人,我骄傲,我自豪!另外,三皇子问我为何屡次为二皇子出头,我现在就回答你,因为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看到有谁栽赃陷害一个无辜人!我的正直,让我无法对这种事视而不见,这个理由,三皇子你能接受吗?”
她的话,让满朝文武顿时大惊。
正直?无辜?擦!为什么他们就看不出这女人身上有这种优良的品德?
“娘亲好棒。”上官铃躲在殿外,偷偷的为上官若愚鼓掌喝彩。
就连她身旁的上官白同样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看,这就是他们的娘亲,全天下最善良,最正义的母亲!
南宫归玉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想要反驳她,可偏偏,又无从开口。
他这时才想起,这女人的口才向来伶俐,和她斗嘴,自己明显不可能取得上风。
“好,就如你所说,那又怎样?你想为皇兄翻案,证据呢?”他再度问道,不相信短短几天,她真能查出什么重要的线索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