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瑞华的嫁期已近。这几日里，宫里的女红师傅都要准备姜瑞华的嫁衣，女红课近来是不用上了。灵儿喜气洋洋地驾车出了宫，去后山找姜诸儿，她一路小跑，两个侍女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
还未进桃林便听见一阵古筝声，灵儿知是姜诸儿在弹筝，便放缓了脚步。
温暖的三月，春阳从树隙间透过，一身白衣的姜诸儿盘膝坐在大石上，他面放前一桐木筝，两只修长白皙的手轻抚琴弦之上，仪态清雅犹如翩翩谪仙。
树上的桃花正当时，浅红、粉红，团团灿若云霞；被风吹落的花瓣飘扬似雨，纷纷落在姜诸儿的发梢和衣裾上，引得许多蝴蝶绕身起舞。灵儿看得呆住：好一幅少年版黄药师秒杀少女图！
那是一曲《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本应是喜气洋洋的曲调，被姜诸儿弹得甚是落寞，难道是因为姜瑞华出嫁在即，心中不舍？但是在灵儿看来，这对异母兄妹并无多深的亲情啊。
诸儿旁边的蓝衣侍女过来给灵儿施礼，灵儿看她的衣着，知道是君夫人给姜诸儿的暖床奴，灵儿忽然想起大学之时听同宿舍的女生说过：失了处女之身的女子眉头会变得散乱，不知是真是假？
她正伸头去细看那侍女的眉毛，姜诸儿好笑地停了手，“小丫头，看什么呢？”
灵儿贼头贼脑地靠到姜诸儿身边，“哥，你那个她了吗？”
“哪个她？”
灵儿低声道：“那个呀，这个暖床奴怎么样？不过，为了我将来的小侄子考虑，你不要让这样呆头呆脑的女人生了孩子，要找聪明健康有才华的……”还未说完，头上挨了老大一个爆栗。
“你这丫头脸皮怎么这么厚，这样的事也好意思说出口！”
“得了，在哥面前，我还有必要装淑女吗？”灵儿嘻嘻地笑着，“下午不用做那天杀的女红了，我们比比谁先爬上山顶？输了的请喝酒！”
灵儿说完不等诸儿应允，起身便向桃林外跑去，红豆和绿盈也急忙追出去。
姜诸儿摇摇头，终究也是少年心性，他足尖在山石上一点，便跃到灵儿身边。
山腰开了许多紫色野花，诸儿伸手摘了两朵给灵儿别在耳上，灵儿大笑着跑开。世子不放心地紧追几步，“刚才在桃林盯着侍女的脸看什么？”
“你也没回答我有没有‘那个’她呀。”
“呃，”诸儿红了脸，盂师傅曾对他说过：男子不满十八岁便行**的话，会导致血气不稳，修习内力的少年更应晚行**。世子一向自视甚高，若不是绝色的女子，他也不屑与之亲近。
避开妹子狡黠的眼神，姜诸儿扭捏地哼道：“我没有碰过她。”
“噢，等会儿回了王宫，我再看看她的眉头和侍姬们的有何不同。”
“眉头？”诸儿不解地问。灵儿便把看眉毛辨别处子的事说了一遍。
世子目瞪口呆，“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鬼话？”“呃，以前的同……同园子的侍女们说的。”
“是那个人小鬼大的寒香说的吧，她敢说这些下三滥的事情给你听，回去叫人割了她的舌头！”“不是她！是……我偷听到的。前些天……我爬上花园的假山看星星的时候，听两个老女御说悄悄话，说到这个。”灵儿吐吐舌头，没想到哥哥板起脸来这样难看。
姜诸儿叹口气，“你这样子，以后嫁了人怎生好，有谁会象父王一样纵容你？”
“哥，别的地方和我们齐国不一样吗，我哪里让人瞧不上眼？”
“我们齐国原本是东夷人的地界，先祖姜太公灭商兴周功推第一，受封为齐王，镇守这东夷之地。他治国有术，因势利导，尊重夷人传统，顺应夷人风化，保留着东夷人习俗，不拘一格，经世致用，于是齐国蒸蒸日上，夷人遂渐宾服。我们殊于别国的传统是：尚武、尚仁、尚奢、尚……，”
一个‘淫’字，他终究说不出口，“自是和别国不同，特别是西邻的鲁国，本就是在姜太公之后，执掌大周国政的周公旦的私人封地。他为了监视控制我们齐国这个最大的异性诸侯，不得过于强大，而制订了《周礼》，以人伦道德，诸多礼节约束我们齐人的行为。”
“这十几代人以后，齐国也成了文明之邦，但在私下，夷风依旧盛行。大周朝也不完全恪守周礼。而执行的最好的却是鲁国，因为这是他们的老祖宗制定的。他们自豪地过着刻板守旧的生活，成为著名的‘礼仪之邦’。”
灵儿听得怔住，原来后世引以为豪的“山东乃礼仪之邦”，是这样的来历。
姜诸儿拿出帕子，递给灵儿擦汗，“你再过两、三年就及笄了，女子及笄便要嫁人，我和父王母妃不能一世护你，你要自己收敛性子。知道吗？”
灵儿气喘得很，示意姜诸儿在山石上坐下，“哥哥，我不嫁人不可以吗？”
诸儿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美目愣住了，心脏竟停了一拍，“为什么？”
“既然嫁人这么不自在，我一辈子就留在父母身边。”她瞧了姜诸儿一眼，“你早晚会当齐王的，有你护着，别人谁敢说闲话！”
“别胡说了，女大当嫁，你这样的想法，让云母妃知道了，小心再不能出宫。”
“好嘛，哥哥，你答应，留我到老，我会酿酒，还会养花，会做香茶，吃得又不多，也不穿金戴银的，你就当宫里多个小工……”
十五岁就嫁人生子？那不是催残幼女的身心？她可不干。亏那姜瑞华还暗自里高兴得很。
姜诸儿说不清心里的感受，灵儿这样说令他欢欣无比，可意识中知道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什么样的男子能得到这样一颗明珠？他想想都心痛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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