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阳国血奴司议事厅
一名血奴一路小跑进了厅中,对着高坐首位的艾罗抱拳道:“司长,我回来了。”
艾罗问道:“阿阳,辛苦了,他们怎么样?”
阿阳道:“肖寒一见沈谷翼半死不活的样子便大发雷霆,与茹鸮打起来了,命他们的士兵将我们的人全部扣押起来。”
艾罗沉声道:“倒是预料之中。茹鸮他没事吧?”
阿阳道:“茹组长倒是没事,不过,肖寒却带着沈谷翼和他一起回了府。”
“什么?”艾罗双眉紧蹙,喃喃道:“肖寒怎么会带他回府?”
阿阳道:“属下不知,连同沈谷翼的马车一起去了少将军府。属下等在外面,直到一个时辰后,谭俊跟他一起出来,二人一同返回了监郡司,随后他们放了阿彪,茹组长没有停留,连夜带着他们赶回川阳,恐怕一会儿他们就该到了。”
艾罗眯起眼睛沉吟良久,又问:“你方才说,是谭俊带着他一同离开了肖府,谭俊对茹鸮的态度如何?”
阿阳道:“倒也没什么,冷冷地。”
艾罗问:“还有什么事吗?”
阿阳:“没有了。”
艾罗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阿阳抱拳:“是,属下告退。”
艾罗的眼中闪出一丝诡异的黯黑……
一个时辰后,茹鸮回到血奴司,带着向彪去见艾罗,但艾罗并不在司里,有血奴说,艾罗被女皇叫去了,尚未回来。又听说南罗在洛国被人打伤,如今已经回来,正在房中养伤。
虽说这个小师妹原与他并不熟悉,但南罗被曼罗说服后返回血奴司,原本是想助茹鸮一臂之力,起到一个传递消息的作用,可是艾罗却命她去了洛国,将他们分开。既然受伤回来,茹鸮自当亲自前去探望。
要说川阳国的那些附属国,虽然已经诚服,但民间反抗之声频起,女皇自然会担心这几国又突然起兵,故此,血奴司在四国均布有暗桩据点,南罗便是被艾罗派往了洛国。各国即便明知血奴司据点在何处,也不敢明着对抗,只有一些民间江湖人士会偷偷袭击这些据点,而南罗则是在返回川阳的途中受的伤。
伤势虽然不致命,但也足够她躺月余。
茹鸮看着躺在床上的南罗,低声道:“你回来怎不多带几个人,一个人往回跑,胆子也够大了,各国对血奴司都是恨之透顶,你也不是不知道,居然还如此大意。”
南罗有气无力地道:“怪只怪我武功太差。”
茹鸮道:“去那边做做样子就行了,保护好自己。你看看你现在,爬都爬不起来了。此番受伤回来,我便跟艾罗说说,看能不能将你留下来,我这边也要用人。”
“多谢师兄。”
“要不要喝水?”
说到此,他去桌上倒了一杯茶来,见她躺着,便走到身边,一手揽住她的脖颈,轻轻扶起她的上半身,将杯子靠近她唇边……
“茹鸮?你怎么在这里?”
茹鸮扭头看去,却是艾罗走了进来,见她印堂发黑,面色阴沉,心道:恐是今天进宫又被女皇训斥了,一脸的晦气。
唇边习惯性地挑起一抹笑意,道:“哟,司长大人也来探望小师妹了呀。”
南罗抱拳,道:“南罗见过司长。”
艾罗冷冷地盯着他们,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茹鸮举了举手中杯盏,笑道:“这不,喂咱们的小师妹喝茶咯。”
他轻轻将南罗放倒,为她拉好被角,轻声道:“小师妹,你好好休息,师哥我就先走咯。”
言罢,转身笑眯眯看着艾罗,一抱拳,道:“司长大人,小师妹受伤,茹鸮前来探望,来也来过了,我就先走了啊。”
“你倒是挺热心啊,一回来不找我汇报,却先来探视南罗,当真是师兄妹情深似海啊。”
听她冷嘲热讽,茹鸮毫不介意地耸了耸肩,道:“我一回来就先去寻的司长您啊,听说司长去了宫里,我才来看望师妹的。”
“是吗?”
艾罗冷冷瞥了一眼南罗,转身就走,冷声道:“我有事找你,去议事厅。”
“啊,是,司长。”
茹鸮扭头看了眼南罗,低声道:“你好好休息。”言罢忙跟了上去。
……
议事厅内,茹鸮问道:“这陛下三天两头喊您入宫,今天又喊您去,别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艾罗沉着脸,道:“陛下嫌我们在湘国的动作太慢,她有点着急了。”
茹鸮笑道:“陛下也太心急了吧?这两国交锋又不是过家家,要么出兵直接攻打,要么就躲在暗处慢慢消耗,川阳打了这二十多年仗,靠这短短三个月休养生息,招兵买马都不够,哪里还打的动?既然打不动,那就要有耐心嘛。”
艾罗道:“谁说不是呢?但是,陛下的性子你我也是清楚的,她要我们加快速度了。”
茹鸮嗤笑一声:“如何加快?难道让咱们血奴在湘国的百十号人直接攻入皇城抓住湘皇?血奴司的作用可不是进攻啊,当年师父派人攻打一个小小的伏龙山都久攻不下,还损兵折将呢。”
艾罗道:“陛下觉得湘国的监郡司十分厉害。”
茹鸮笑道:“多厉害?有咱们血奴司厉害吗?我茹鸮此番进了监郡司,见他们也不过如此。”
艾罗语声幽然:“监郡司对阵血奴司,有意思——”
茹鸮道:“监郡司司长是肖寒,背后有肖子瞻和老皇帝撑腰,不容小觑,但是,监郡司毕竟是刚刚组建,又怎么能跟咱们血奴司相比。”
艾罗道:“莫要小看了肖寒。”
茹鸮一愣,问道:“难道陛下想动肖寒?那可有难度了。”
艾罗阴沉着脸,低声道:“说话小心,谨防隔墙有耳,不要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茹鸮凝视着艾罗,唇边挑起一抹轻挑笑意,道:“师姐,您难道连我也不相信吗?”
艾罗冷冷地看着他,少顷,开口道:“我自是信得过你的。阿彪呢?”
茹鸮道:“他回房去了,要知道您回来了,他自会来谢过司长救命之恩。”
艾罗道:“此番前去湘国,肖寒的态度如何?”
茹鸮看了看手中玄铁扇,重重叹一声,道:“沈谷翼那个鬼样子,他们见了不发火是不可能的,不过就是打了一场罢了。他们再生气,也不敢小瞧咱们血奴司,再者说了,这人又不是血奴司抓的,更不是我们打的,咱们给他送去已经仁至义尽了,最后还不得乖乖把人交给我啊!”
“您说这苗麟下手也够狠的,不过就是为了个女人,至于嘛。”
艾罗沉声道:“你们在何处交换的?”
茹鸮道:“当然是监郡司咯。”
艾罗又问:“你在湘国,还去了何处?”
茹鸮心头一紧,顿了顿,道:“肖寒说了,若沈谷翼死了,别说阿彪我带不走,便是我们去的三个人恐怕都走不了,若能将人救活,他就立即放人。他就带着沈谷翼去医治,让我也跟着一同前去咯。”
“在何处医治?”艾罗半信半疑。
“少将军府。”
“他,居然带你回了府?”
听着她环环相扣的问话,茹鸮便知她心生狐疑。早知道艾罗心思缜密,生性多疑,即便是他茹鸮,艾罗同样不会信任,此番派他前去湘国,艾罗自是派人跟在了后面,茹鸮也早已发现跟踪之人,只不过,他没有说破而已,而他也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媚眼轻抛,笑道:“我的司长哎,您可是忘了,肖寒新婚,他的妻子就是武婧儿,有名的女大夫,跟在武婧儿身边的又是什么人?那可是方山神医啊。沈谷翼那伤势,依我看,放眼天下,也只有武婧儿和方山神医才有能力救他一命了。肖寒不找他们,还能找谁?而这些人在哪里?都在肖寒自家府中啊。”
听得此言,艾罗眸中冷色微缓,沉声道:“原来如此。”
茹鸮转而问道:“司长,您说,陛下是不是要对付肖寒了?”
艾罗沉吟片刻,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茹鸮问了寂寞,心想:你不过是不愿意告诉我罢了。他张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来回奔波十几日,我有些累了,若司长没有其他的事,我可不可以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啊?”
艾罗点头:“师弟你辛苦了,既如此,先回去歇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茹鸮起身行礼,唇边依旧挂着一抹轻挑的笑,道:“还是师姐心疼我,那茹鸮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向师姐请安。告辞。”言罢转身离去。
看着茹鸮渐行渐远的身影,艾罗眉心紧锁,她将后背靠进椅背,面色阴郁,喃喃道:“再怎么说,你都是川阳国血奴司的人,肖寒会这样放心把你带到他家里?究竟是肖寒因为沈谷翼而一时心急,还是你们私下曾有交情?还是,我多心了?”
……
茹鸮回到房间,将玄铁扇放在桌上,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想着方才艾罗的问话, 她的眼睛仿佛藏着什么东西,她素来心思深沉,当真是人心隔肚皮,若想穿透她的眼睛看到她在想什么,简直是痴心妄想,所以,艾罗比苗贺更难对付,他时刻提醒自己,小心为上。
但愿她没有看出破绽。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着一丝不安。
入夜后,他从后窗跳出,跃上屋顶,如一只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在屋脊上疾步而行,飞身上墙,跃了出去。
他一路不走大路,专走小巷,弯弯绕绕,最后来到了城郊一处偏僻的小院。这是他父母居住的地方。
他给父母留下了一笔钱,又取出一份房契来,这是他早就为父母买好了一处房产,只是在五百里外的一处小镇上,他将一张路线图交给了他们,要他们尽快离开此地。
正所谓狡兔三窟,即便没有危险也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更何况他还是血奴司的人,这天下仇恨血奴司的人多如牛毛,他自己已是深陷其中身不由己,自救不易了,好不容易将被困二十年的父母解救出来,如今,唯有照顾好他们才是他的第一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