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话音刚落,凳子上那小小的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稳稳站在地上,大摇大摆地走到冷杉面前,仰着脑袋望着他,道:
“你小子叫冷杉?”
“正是晚辈。”冷杉忙冲着萧闾子恭恭敬敬一抱拳。
萧闾子打量了他一番,打嗓子眼儿里轻轻“哼”了一声,道:
“一个不务正业的将门之后。”
听得此言,冷杉故作正经道:“非也非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墨然不喜做官不过是不愿受制于人,不想被束缚罢了。”
萧闾子一侧嘴角向上微微一撇,“嗯,这话正和老夫心意,想当年老夫就是不想受人管这才东躲西藏。”
冷杉抬手摸了摸尚有些隐隐作痛的脖子,问道:
“敢问前辈,方才扣住晚辈咽喉的是何暗器?为何如此冰冷坚硬却又在经脉之处拿捏得如此准确,能否给晚辈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暗器?哈哈哈哈……”
萧闾子骤然发笑,“这有何难,拿去看吧。”言罢,将一只手举起送到冷杉眼皮子底下。
望着他那如鸡爪般又细又长又干枯的五指,冷杉诧异道:
“前辈的意思是,那暗器.......不,那捏住我咽喉部位的冰冷刺骨且坚硬异常的不过是您的、您的手指?可、可是,晚辈明明感到那东西冷的刺骨,坚硬如铁啊。”
萧闾子将手收回到自己眼前瞧了瞧,满脸委屈地撇了撇嘴,仿佛就要哭出来一般,道:
“让你在这么冰凉的屋顶上吹着寒风试试,你小子是不知道,那个瓦片是有多凉呀,这冻的久了就僵硬了嘛。”
言罢,他将双手握在一起用尽全力使劲搓着,一本正经地说道:
“今日老夫衣衫穿少了。”
二人这才注意到,这萧闾子果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衫,要知道,现在可是深秋,又在夜晚,夜里气温骤降,寒风凛凛,这京城的平常百姓,早就穿上一层棉袄了,就连肖寒和冷杉这般拥有着深厚内功之人都在长衫外套着一件织锦长袖褙子,而他口中虽喊冷,可是既没见他冷的哆嗦,动作比猴儿还灵活,瞬间制敌的分寸更是拿捏的精准无比,说话语速还极快,哪里有半分快冻僵的样子,由此可见他内功深厚非同一般了。
冷杉心中一边暗自叹服于萧闾子的功力之高,一边庆幸自己幸好不是他的敌人,否则只需他动动手指,恐怕自己便要去阎王爷那报到了。而这时他才明白,为何多年来总有一些野心膨胀之人在苦苦寻找他,更何况还听说萧闾子精通各类机关暗器、奇门遁甲之术,而但凡能人异仕,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甚至偏激之处的,譬如眼前这位。
萧闾子大摇大摆走到肖寒面前,问道:“女婿,我家宝贝徒儿现在如何了?”
肖寒回道:“婧儿她现在很好,前几日我与岳父一起去山上见到她了。”
萧闾子那一双黄豆大小眼珠瞪的几乎掉出了眼眶,“这就完了?人呢?怎么没带回来?”
肖寒回道:“她在帮小云天制作机关暗器,用于对付攻山的贼人。”
听得此言,萧闾子一双小眼使劲眨了眨,这才将两只快挤出去的眼珠子渐渐收回了眼眶,长长松了一口气,道:
“这丫头,早知道就不把书给她了,她倒好,学了来帮那姓商的小子,她忘了那小子当初是怎么待她的了?”
肖寒苦笑一声:“老前辈莫气恼,婧儿的性子您最了解,商无炀知道误会了我爹,已然向肖家致歉,婧儿也只是想帮他们商家母子,很快她就回来了。”
“别跟老夫说这么多,老夫这几日东游西荡都累死了,”萧闾子小脑袋一昂,毫不避讳地说道:“什么事能瞒过老夫的眼睛。”
肖寒说道:“老前辈辛苦了,前辈此番回来可是想助我一臂之力呢?”
萧闾子抬头看了肖寒一眼,捋着山羊胡,转身大摇大摆走到厅中主位上坐下,拉腔拖调地说道:
“嗯,算你小子聪明。”
“老前辈故意使出冰血手来吓唬冷杉,不就是想看我们跟这个上乘武功有没有缘嘛。” 肖寒陪着笑脸。
“哦?”萧闾子诧异地看向肖寒,问道:“你小小年纪,居然知道‘冰血手’?”
“冰血手?”冷杉愕然。
肖寒微微一笑,道:“曾经听说过罢了, ‘冰血手’乃上乘武功,以童子身开始习练,一旦破了身子,无论修炼到几成的‘冰血手’都将功亏一篑,而但凡‘冰血手’练到七成功力,习练者双手冰冷刺骨,且手指骨骼坚硬异常,若以掌力击中他人,便能将寒气瞬间侵入他人体内,使其如入冰窖般阴寒侵体,直到全身肌肉、经脉、骨骼受冻僵硬,若此时运用内力再一掌击向对手,那此人顿时经脉骨骼皆碎,外表还看不出丝毫伤痕,连血都冻结了,吐都吐不出来,故此江湖中人提起“冰血手”来无不胆寒,而方才前辈掐着冷杉脖子的指尖隐隐发白,又见前辈说话时,舌尖血红,君昊便知道了。”
萧闾子微微前倾身子,一双小眼好奇地打量着肖寒,“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连这个几乎失传的‘冰血手’都了解的如此清楚?看来你果然跟这功夫有缘啊,要不要老夫教教你?”
一听此言,肖寒却忙不迭地摆手,苦笑道:“不不不,君昊虽对‘冰血手’有所耳闻,但也从不想去修炼,老前辈您还是自己留着玩儿吧。”
“哦——”
萧闾子突然眯起双眼,嘴角上扬,颇有深意地坏笑一声:
“小子可是念着婧儿那丫头呢?也是,你要练了这‘冰血手’,就只能跟老夫一样孤独终老了,我那乖乖徒弟可怎么办呢?嗯,那咱们还是不练了,啊。”言罢嘴角下拉,面色阴沉,瞬间又变了脸,阴阳怪气地问道:“不过老夫要送你个礼物。”
“送我,礼物?老前辈……”
肖寒的话音未落,突然萧闾子一个旋身便如陀螺一般旋转起来,只看得肖寒和冷杉眼花缭乱,一个陀螺旋风一般围着二人飞快旋转,根本无法捕捉萧吕子的身影,二人震惊不已,正恍惚间,肖寒突然感到自己的双臂一阵疼痛,再低头看去时,双臂已被一双鸡爪死死扣住,力量之大几欲骨断筋裂,一阵剧痛令肖寒失声惊呼:
“前辈手下留情......”
“喊什么喊?吵死了。”
萧闾子一双小手如钳子一般紧紧勒住肖寒的双臂,肖寒身子发软,丝毫动弹不得。当他松开手之时,肖寒再次感受到在面前一阵“呼呼”风声,萧闾子再次如陀螺一般围着自己飞速旋转起来,尚未等肖寒看清怎么回事,颈部骤然一紧,一股大力勒的他几乎窒息,即便肖寒武功高强如斯,居然连对手的正脸都没看清,便被瞬间擒住......
正在肖寒头晕目眩之际,身后传来萧闾子阴阳怪气的嬉笑声:
“小子,这功夫白送你,怎么样?要不要啊?”
肖寒疼的光张嘴,喊不出声来
“小子,你要想抓住老夫?你就好好跟老夫学两招,以后也好给我好好保护我那宝贝徒儿,怎么样,这几招入不入你眼?你学是不学啊?你不愿意是吧?不愿意的话老夫就不客气啦。”
肖寒耳听得他这不阴不阳的话语声,却硬是张着口说不出话来,憋的脸红脖子粗,嘴唇渐白起来。只得抬起手使劲指着自己的嘴巴,仿佛想告诉萧闾子“脖子被掐着,怎么说话啊。”
冷杉这会儿仿佛在看犯人受刑一般,心惊肉跳,此刻见肖寒的“惨状”忍不住出声高呼:
“那个,前辈,他脖子给捏着,说不出话呀。”
萧闾子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你小子脖子还在老夫手里呢。”
随即一松手。肖寒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哪里有这样“求”人学武功的?
萧闾子昂着头,捋着山羊胡,趾高气扬地望着肖寒,问道:
“怎么样?你学是不学啊?”
肖寒揉了揉勒疼的脖子,苦着脸连连点头:“学,学,当然学了,只是,老前辈能不能不要这样教我啊,会死人的!”
见肖寒答应了,萧闾子脑袋昂的越发高了,满脸的狂傲之色,咬牙切齿道:
“实话告诉你吧小子,这‘陀螺功’你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
“‘陀螺功’?”肖寒迅速在脑海里一阵搜寻,却没有搜寻到江湖中有这么一门功夫。
“你就别琢磨了,且!”
萧闾子不屑地嗤笑一声,“这是老夫我自创的独门武功,你可是老夫唯一的弟子。”
抬手一指冷杉,道:“你这个小子既然是冷家后人,又是我女婿的朋友,要不要学?要学一起学,不学就滚蛋。”
冷杉闻听此言如获大赦,忙故作正经地抱拳朗声道:
“君昊兄乃一代武将,武功修为均为上上之选,墨然对武学不过略懂一二,自认与此神功无缘,墨然不敢打扰,就先告辞了。”
言罢手忙脚乱逃也似地跑了出去,出门时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萧吕子回过头来瞪着肖寒,道:“冰血手你也可以练,学五分就足够用,废话少说,来,老夫这就教你。”
他倒是雷厉风行,随即抬掌,踢腿,运气,发力一招一式,倒是教的甚是仔细......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萧闾子走到桌前抓起茶盏,将茶水尽数倒入口中,胡乱用衣袖抹了抹嘴唇,“好了,孺子可教,你学会了,老夫回去睡觉,明儿这个时辰再来教。”
话音方落,尚未待肖寒开口,但听得“嗖”一声微响,一阵阴寒之风划过,再抬头时,面前已是空空如也,方山神医萧闾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十足的老顽童,来时闹得你鸡飞狗跳,走时如一阵风似地悄无声息,唉......”
肖寒无奈地撇了撇嘴。回想着方才萧闾子所授这 “陀螺功”,当真是神奇,忍不住跃跃欲试,足踏八卦,气沉丹田,拧腰、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