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羲逆光站在阿姜身前,薄唇微抿,神情有些令人琢磨不透。阿姜问他话,他也不答。
“到底怎么了?”阿姜又问了一遍。
元羲突然一把将阿姜揽入怀中,力道大得勒得阿姜有些喘不过气。
“我不会放手的。”
“嗯?”
他就不明白了,为何父皇这么看不惯他的娘子?
那天北煜皇对元羲说了什么,阿姜无从得知。只是从那以后,元羲更加喜欢把她带在身边。
秋猎就在几个皇子的极力表现中结束,元宛若与元燚比试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令元羲心烦的另一件事情是元燚出现在阿姜身边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可元燚缠的不是阿姜本人,而是他……
“皇兄!”元燚远远的呼喊着元羲,疾步跟上元羲的步伐。
“皇兄这是处理完政务,要回寝宫?”
元羲一个白眼掷过去,明知故问!自从秋猎回来,元燚便每日缠着他,寻到机会便往东宫跑。宫内皆传他兄弟二人,情谊深厚。可元羲心里对元燚的这些举动却是一清二楚!
“元燚。”
途经回廊,元羲面色不善的伸手拦住了元燚,一时间气氛降至冰点。
元燚干笑着,试图蒙混过关,“皇兄有何事?”
“你日日往我宫内跑,到底意欲何为?”凤眸微眯,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元燚紧张到结巴,“臣弟,臣弟不是想和皇兄构建更加深厚的情谊吗?”
“只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兄你说哪里的话,臣弟怎么敢图谋其他的事?”元燚继续嘻嘻哈哈。
元羲听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眉间隐隐藏有戾气,“你不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怕我会伤害慕姜,亦或是杀了她?”
听了这话,元燚突然呼吸一顿,莫非他也知道了阿姜的身份?
“那你会吗?”
“若你再来纠缠,我可不敢保证。”
元燚垂下眼眸,掩盖住眸内的担忧,“原来你也知道了……”
“想她平安无事,便离她远些。”元羲的警告说得很轻,仿佛随着一缕凉风飘落在不起眼之地。
看着元燚偃旗息鼓,元羲准备离开,正在此时田七一脸焦急的找来。
“殿下,不好了!”
元羲瞥了眼站在原地的元燚,元燚一看那眼神颇为自觉的离开了。
待到元燚离去,元羲开口询问,“何事?”
田七小声禀报,“皇上召见了太子妃。”
大事不妙!
“轰——”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自脑中响起。
元羲扭头便朝着甘泉宫而去,田七急忙跟上太子殿下的步伐。
待二人来到甘泉宫,侍卫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恭恭敬敬的为元羲引路。
元羲调整了一下气息,俯身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他心里焦急,语气里自然也夹带了几分。
见到太子面上露出这种刻意压制出的沉稳冷静,坐在主位之上的北煜皇,缓缓弯起嘴角,“平身。”
着急是吧?
今日让父皇好好为你改改性子!
北煜皇只说了平身二字,便将元羲晾在原地。既然不开口,那便在底下站着吧!
北煜皇兀自拿起奏章往下看,哎,边境又不太平了……
元羲在底下干站了半天,硬着头皮开口,“父皇……儿臣……”
谁知才刚刚开头便被北煜皇打断, “太子还在呢?”
威仪的声音传来,“瞧朕忙于政务都忙昏了头,差点忘记太子还在殿中了。”
元羲嘴角微
微有些抽搐,瞧,这就是你不讨他喜欢的下场!他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嘲讽。
这个笑容没有逃脱北煜皇的眼睛。
他以往最恨的便是这个笑容!
北煜皇开口,语气夹杂着薄怒,“怎么,太子是觉得受委屈了?”
“儿臣不敢。”
谅你也不敢!
“今日你已经向朕请过安了,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听说父皇传召了阿姜,儿臣怕她不懂规矩冲撞了父皇……”元羲一字一句斟酌着,生怕再惹北煜皇不快。
“原来是为了太子妃而来,太子啊,你可真是娶了个好太子妃!”
此话一出,听得元羲胆战心惊。他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不妙感觉了。
父皇明显是动怒了……
谁能告诉他,他的太子妃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父皇?
“太子,你来得正好。朕正有一事交给你去做。”
“那父皇可否先让阿姜回宫歇息?她身子不好。”
“不急。”北煜皇笑容有些高深莫测,“太子,你可知道当年君家满门伏诛之时,其实是有余孽逃脱的?不过,朕心底并不想赶尽杀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逃走了,可谁知他们竟还敢出现在锦央城,甚至出现在这皇宫之中!你说他们意欲何为?”
起先,元羲凤眸内划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随后,他的心渐渐的仿佛坠落谷底,甚至听到最后他的神情已经毫无波澜。
“父皇要儿臣做什么?”
“作为北煜国的储君,替朕杀了这个余孽。”短短一句话,瞬间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元羲心底在滴血,面上却故作淡定的颔首,无论如何他要先见到她!
片刻之后便有宫人为他引路。
夕阳余晖染红半边天,远处乌鸦飞过,透露出死亡的气息。
宫人带着他走到一处楼阁,却见那里早有手捧托盘的太监等候。他推门而入,走过屏风,只见自家娘子正在床上睡得香甜。
他走近,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娘子的脸颊。
睡梦中的人不知危险逼近,甚至还抓住他的手。
“阿姜,该起了。”低沉悦耳的嗓音在阁内响起。
他轻轻摇着她的身子,很快便见她睁开眼懒懒的瞧他。
“你来了。”她轻轻一笑,娇懒无比。
他心头一柔,“嗯。”
阿姜打量着暖阁,开始回忆自她来到甘泉宫后发生的事。
啊!是那凶老头召见了她,然后对她说了很多古怪的话。
诸如“不愧是他的女儿!”“眼睛长得倒是和他一模一样。”“性子和小时候倒不太相同!”之类的。
阿姜听得一头雾水,不敢贸然搭腔。没呆多久,便被送到这里来了。
之后,她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直到元羲叫醒了她。
阿姜起身在外间的桌子上倒了杯茶喝,二人正要说些悄悄话,房门却被推开,走进来几个手捧托盘的太监。
托盘蒙着白布,阿姜不知道里头有些什么,好奇的张望着。
元羲摁住她好奇乱动的脑袋,眸光冰冷的看着最后走进的那个人!
甘泉宫的总管,北煜皇最为信赖的奴才。
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公事公办的说道:“太子殿下,皇上说了最迟明日一早便要看到令他满意的结果,还说希望殿下不要令他失望才好!”
明日一早,只有一人能活。想必太子必定不会辜负朕的期望,做出正确的决定为北煜铲除余孽!
元羲凤眸微凛,厉声道:“出去。”
那几个太监小心翼翼的搁下托盘,跟在总管身后出去了。
天哪,太子殿下果然名不虚传,这周身逼人的戾气。
阿姜掀开离她最近的那个托盘上的白布,“这是什么?鹤顶红?”
她拿起一个瓷瓶,小心翼翼的读着上头的字。
她再看了看托盘里的匕首,突然动作灵敏的掀开其他的托盘,速度快到元羲来不及阻止。
哈哈……白绫,鸩酒,小刀……
这是要送她归西的节奏啊!
“这些是什么意思?”
说着,阿姜放下鹤顶红,拿起小刀。谁知,她刚刚拿起便被元羲劈手夺过。
阿姜笑了笑,一眨眼滚滚热泪夺眶而出。
“你们要杀我……你们果然不会放过我……我早就知道的……”已经有人提醒过她了,不是吗?
元羲捧起她的脸庞,为她擦拭泪花。
泪花却越擦越多……
“不要哭。”
阿姜心说,你都要杀我了还不许我哭?
她松开拳头,掌心一片雪白……内息又消失了……
她突然感到一阵绝望。
“你准备怎么杀我?我听说这酒的效力极好。”
说着,阿姜拿起酒樽准备为自己斟一杯酒。元羲一把夺过,十分暴躁的推翻了桌子。
所有物事瞬间毁坏……
“也对,以你的本事杀人根本不需要借助这些东西。”阿姜望着那双漂亮的凤眸,凄凉的说出这几句话。
元羲宛若宣誓般郑重的看着阿姜,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过不会放手。”
阿姜冷静下来,“所以呢?”
“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小命交代在这里。”
“太子,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将东西都毁坏了,便能逃脱了么?
房门被破开,身着一身龙袍的北煜皇逆着夕阳站在门口看着二人。
元羲下意识的将阿姜护在身后,“父皇,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北煜皇眉头微挑。
“她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北煜皇看着自家儿子这副冥顽不灵的模样,怒了,“太子你太教朕失望了!”
北煜皇生气的结果便是他要把阿姜关进天牢,而元羲不顾他的警告毅然决然的跟着阿姜进了天牢。
牢里光线暗淡,阿姜刚进去便有狱卒拿来手铐脚镣想要给加上,元羲见此冷冷扫了一眼那狱卒,那狱卒十分识相的带着东西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狱卒以为元羲呆不了多久便要离开,谁知他跟着“犯人”进了牢中便没打算出去。
狱卒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离开了。
“你不用陪着我,我不怕。”
傻瓜,知不知道若是我离开,你便会很难熬?
元羲柔情缱绻的看着阿姜,“别怕,今夜我便送你离开。”
牢里很凉,元羲怕阿姜冷,于是抱紧她,却听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之前的事?”
“岳母大人曾经说过……不过,她没明说你们的身份,我也是近来才猜出。”
眼瞧着元燚最近对阿姜的过分关心再联想之前荣庆姑母被捕之时,特意侧敲旁击的询问阿姜的下落。
她的身份不难猜出……
想来那陶桑泠也是君家的人吧,否则怎么会带阿姜去君家陵墓?
只是元羲没想到他这厢猜猜出阿姜的身份,隔日便被北煜皇警告不可儿女情长。
突然,阿姜问道:“我娘亲是不是也在这牢里?”
“你说荣庆姑母?”
“嗯。”
“没错。”
“我不想走了……”
“别任性。”
“我想见我娘亲!”
“父皇不会杀她,日后会有机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