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瞬,一行轻骑便行到众人面前。
为首身着玄色甲衣的男子自马上翩然而下。
那人约莫二十出头,身量欣长,剑眉星目,俊美中英气逼人。
只是在看到苏珞颜时,眼中不可察觉的划过一丝暗芒。
男子单膝于地,抱掌向安乐王道:“羽林军骑都尉蒋解见过安乐王。”
安乐王眼中带笑,伸臂虚扶:“蒋骑都尉不必多礼。”
蒋解利落起身,关切问道:“不知安乐王在此所为何事?”
安乐王并不言,只扫了眼袁坦。
袁坦见此,眼中精光一闪,忙道:“骑都尉大人此番来得及时。”
“王爷遭遇刺客,只是那刺客颇有些手段,凭我京兆尹府的几人,想是拿不下那人。”
“不知大人可否相助,事后袁某定会在圣上面前为蒋大人请功。”
虽说这蒋解的官职比自己的京兆少尹要低个半级。
但毕竟那蒋解出自高门蒋氏,不是自己这区区庶族可比拟。
所以袁坦便敛了态度,对蒋解一副作低伏小之态。
蒋解眼中隐隐带了不屑,但隐藏得很好,听闻此言,摇头婉拒。
“袁大人客气了,都是为了护卫京城治安,相助大人捉拿刺客是蒋某的职责所在。”
袁坦心中一喜:“如此便有劳骑都尉大人。”
侍书见此,忙急辩道。
“我们是长公主的人,我家郡主也不是刺客,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休想颠倒黑白!”
袁坦面色一肃,厉目射向侍书,喝道:“大胆贼人,还敢攀污长公主府!”
苏珞颜拉住愤怒的侍书,淡淡摇头,冷道。
“他们有心要置我于死地,又何惧区区颠倒黑白之事。”
蒋解挑眉,有些诧异苏珞颜此时的镇静。
看着迎着日光而立的女子,蒋解唇角扬起一丝玩味。
欧阳嫣,他很早以前,就想来会一会了。
坦然迎上蒋解若有所思的目光,苏珞颜收了笑意,眼中冰雪开始蔓延。
官官相护,结党营私自古有之,但她却第一次如此直面这种赤*裸的交易。
苏珞颜扬起一丝冷笑,想这么容易就击败我,没那么简单。
刀在弦上,管它什么长公主府的声誉,管它什么皇权至上。
这些贱人欺人太甚,她苏珞颜就算拼尽这条性命,也势弑尽这等猪狗之辈!
蒋解拔出腰间长剑,扬剑起势,手腕翻转,如雪的剑锋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
一时间,情势剑拔弩张起来。
突地。
“大家少安毋躁。”优雅的男声如清泉般响起。
苏珞颜余光扫过去,只见身旁酒楼入口处立了一俊雅男子,此时正和颜悦色的看着自己。
那人约莫二十左右,面如冠玉,虽着了一袭缁色常服,但却难掩其中贵气。
注意到苏珞颜看向自己,那男子微笑了笑,而后向苏珞颜微微颌首。
“奕见过皇叔。”男子俯身向安乐王行礼,嗓音温悦。
安乐王自那男子出现时便隐隐皱眉,此时听到男子向自己行礼,于是掩了情绪,笑道。
“三皇子客气了。”
三皇子?
苏珞颜暗暗嘀咕,面前这个通声贵气的男人是三皇子?
三皇子单手负于身后,看了一眼苏珞颜,而后疑惑道。
“不知皇叔在此是为何?”
袁坦忙插言:“回三皇子,王爷在此遭遇刺客击袭,随身侍卫皆被贼人杀死。”
“不过,幸好蒋骑都尉大人能及
时赶到,不然可就危险了。”
三皇子微皱眉:“刺客?”
袁坦忙伸臂指向苏珞颜,指证道:“回三皇子,那女人就是刺客。”
三皇子侧首扫过去,见袁坦指的是一柔弱女子,不由怒道。
“袁大人是在同本皇子开玩笑么?”
袁坦心中一惊,连忙解释。
“下官怎敢欺瞒三皇子殿下,此事确为王爷所言,那些侍卫都是这女子所杀不假。”
三皇子冷眸一扫,威严顿显。
“本皇子看你分明是诡辩,那明明是长公主府的嫡出小姐,哪里会是你口中的刺客!”
袁坦没有想到三皇子居然一心维护那女人,顿时局促不安。
“这……下官……”
三皇子见此,冷道:“本皇子看你这京兆少尹的差当得着实糊涂。”
“如此糊涂之人,又怎能维护好我大幽国京都之治。”
“待本皇子回宫禀明父皇,定要治你个藐视皇室宗亲、办差不力之罪!”
袁坦顿时面如土色,双膝一软,瞬间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三皇子息怒,下官并无冒犯长公主府的意思,王爷的侍卫确实是那贼……姑娘所杀。”
话到口边,袁坦连将欲脱口而出的‘贼人’二字咽了回去。
三皇子并不理会,只将目光投向苏珞颜,微笑道:“欧阳郡主。”
苏珞颜微福一礼,而后正声道:“那些侍卫确为我所杀,只是其中原由并非这位袁大人所说。”
三皇子微颌首,示意苏珞颜继续说下去。
看着三皇子温润的目光,苏珞颜眼中暗意略散。
如此情形,这三皇子是摆明要站在自己这一边了。
只是天下熙攘,皆为名利而来。
倒不知这三皇子此番举动是为何而来。
清了清嗓音,苏珞颜继续道:“我之所以杀那些侍卫,皆应自卫。”
“那些侍卫出手皆招式狠辣致命,我不得不一举击毙,以全自身。”
“只是这位袁大人甫一前来,便一口认定我便是那行刺之人,任我百般辩解也不去理会。”
三皇子若有所思,随后目光投向袁坦:“事实可是如此?”
袁坦如烂泥般瘫软于地,见三皇子询问,张皇失措道。
“下官不……不知,来的时候那些侍卫已经倒在地上……”
听到这里,三皇子厉目睥视袁坦。
“连原由都不知还如此振振有辞,你这差事当得还真‘好’!”
“如此诡言,莫不是要置我皇叔于不利之地。”
安乐王皱眉,插言道:“三皇子未免太过武断。”
“那女人明明杀了本王侍卫,还欲对本王不利,难道本王还会说谎不曾。”
三皇子面带笑意,淡淡道。
“皇叔多虑,这位姑娘明明是长公主府的郡主。”
“且说同为宗亲,皇叔与长公主府往日又无旧怨,欧阳郡主又怎么会对皇叔不利。”
“想来是下面人弄错了人,才会让皇叔如此生气。”
安乐王拂袖薄怒,目光扫向倒在地上的众侍卫,眼中划过一丝冷意,狠狠道。
“本王亲眼所见,又怎会弄错,三皇子你可不要见那姑娘貌美,就行包庇姑息之事。”
三皇子收了笑意,看向安乐王的目光隐有威压。
“皇叔慎言,本皇子行事向来有原则,若是皇叔执意想要同长公主府过不去,那就不得怪小侄要同您一齐,去父皇那里好好辩一辩。”
“只是皇叔可要三思,三年前您同南宫候爷的那件事,父皇还
犹有余怒,若如今再起争纷,只怕就不只当初区区禁足之责了。”
闻此言,安乐王顿时一滞,刚想出口斥骂竖子无状,却在对上三皇子的目光时顿时怔住。
方才三皇子威胁他的那瞬间,他似曾相识,好像当初金銮殿皇上斥责他的那一幕。
想到当初那场令他恨不得抛诸脑后,再也不要忆起的丑事。
安乐王心中很不是滋味,顿时不想再待在此地。
“好,本王就卖三皇子一个面子,不再追究她的冒犯之举。”
说罢,安乐王匆匆离去,丝毫不愿停留。
蒋解见安乐王骤然离去,顿时有些失望。
意犹未尽的目光看向苏珞颜,心下微微叹了一口气,蒋解随后告辞离去。
见安乐王和蒋解都转身离去,袁坦心中的急弦骤停,顿时呆在原地。
他原以为此番能巴结上安乐王,日后定会升官发财,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谁知突然杀出个三皇子,让他一番算计全都付诸东流。
如今升官的机会没了不说,连他筹谋许久而来的京兆少尹之位都要没了,更别提日后长公主府的秋后算帐。
看着安乐王一行人远远离去,袁坦突然福至心灵。
难怪京兆尹突然出城下乡,就为查那区区小小偷盗案,还让自己以为意外得了好机会。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三皇子不再理会瘫软于地的袁坦,目光看向苏珞颜,微笑道。
“此番让欧阳郡主受惊了。”
苏珞颜唇角微扬,微福一礼:“三皇子言重了,此番倒是多谢三皇子为我解围。”
“我回去后,定会告知母亲,届时好厚谢三皇子的仗义相助。”
三皇子含笑婉拒:“此事本就不是郡主的错,且不论郡主同我还算是表兄妹,我这做表兄的,自然要帮自家表妹才是。”
苏珞颜展颜一笑:“三皇子德行出众,虽说公道自在人心,但比起方才那些趋吉避凶之流,还是三皇子更加让我折服。”
“好了,欧阳郡主就不要多言了,我想郡主怕也是累了。”
“不若快些回长公主,好尽早歇息一番。”
苏珞颜含笑告辞,命侍书去唤车夫将马车取来。
趁着等车的间隙,苏珞颜同三皇子浅言交谈。
看着车夫领命而去,侍书方才松了心神。
才低头,便注意到自己怀中的包裹松了开来。
侍书不由心中一紧,忙将那包裹置于地上细心归整起来。
说话间,三皇子注意到包裹内的碎片,不由目光一凝。
“郡主这包裹内的玉碎片,看其中印鉴,竟像是出自南宫候府?”
苏珞颜应声看过去,只见面上一块碎面内侧隐隐有一方红色印鉴。
“正如三皇子所言,此瓶确出自南宫候府。”
三皇子面带疑惑,好奇询问:“欧阳郡主又怎么会随身带着……”
微微一笑,苏珞颜解释道。
“我不小心打碎了南宫候爷的花瓶,此番正在寻找工匠,以期将这玉瓶恢复如初。”
三皇子闻言,顿时释然笑开。
“原是如此,我识得一位巧匠,他最擅于为人修复金石珍宝玩物。”
“不知欧阳郡主可愿让在下帮这个忙?”
闻言,苏珞颜心下欣喜,忙点头应允:“那就多谢三皇子殿下!”
让侍书交包裹交于三皇子身后的仆从,苏珞颜面上犹带笑意。
真是太好了,如果能早日恢复这玉瓶……
她很想看到南宫决见到这玉瓶恢复如初时的模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