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对话始终是隔着架子的,楚云歌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里面摇摇晃晃的人,“你为什么要救我的父皇?”
如果按照那些御医们说的,他到皇宫多年不曾翻过一本医书,救过一个病人,说明他本来就不是个在乎名声的人,看他现在这样只想避世享乐,那就在皇宫角落里好好待着不是更好,何必出来趟这趟浑水呢。
老者似乎也看出来了楚云歌的顾虑,将酒壶盖子一扣,从架子里面走了出来,戳着楚云歌的肩膀,“我说你这女娃怎么这么墨迹呢,皇上还等着霁谷子呢!”
女娃……她在大楚好歹也是个护国公主啊。
“哎呀,还非给跟你说明白,就是十几年前老儿我欠了皇上一条命,这十几年来又承皇上好吃好喝养着,我就想报个恩而已嘛。”
“哦,是这样啊。”早说不就完事了,楚云歌站在葡萄架前招招手,“来人啊。”
站前大门口守着的侍卫纷纷的跑了过来。
“把他给我绑起来,丢到父皇寝殿去。”
老头瞪圆了眼珠子,捂住自己的酒壶,“喂!不要,我才不要和那帮毛崽子呆在一块!”
“给我送过去。”有他在父皇身边她也好安心的去青云山找霁谷子。
老头儿要跑,却直接被八个精壮的侍卫抬手抬脚的搬了起来,“你个女娃娃,怎么脸变得跟唱戏的一般快,快放我下来,不去不去我不去!”
“传我命令,皇宫里的酒让他随便喝。”
老头扭动着的身体瞬间停下,然后举起双手乖乖的被抬走了。
楚云歌转身走向藏宝阁揪起包袱皮往里面抓了不少的东西,金子,兵器,稀有药材,反正能带的楚云歌都带着了,谁知道那个什么神医是什么口味。
最重要的是,反正也不是她背!
凤翊在藏宝阁外面看见楚云歌双手提着包袱出来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的。”楚云歌扬手,包袱一丢全都扔在了凤翊的身上,他早就做好准备可是接到包袱的时候还是向下坠了一下。
触手的就是硬质地的东西,砸的他手生疼,扯开包袱口,“这里头怎么还有铜镜啊?”
“怎么,不想背啊,万一那个什么神医霁谷子要是有个特殊癖好什么的呢。”楚云歌眼睛看天,其实是她最后看着包袱还不太满,随手抓了一个塞到了上面算重量的。
不等回答,楚云歌已经走下藏宝阁的台阶,朝大楚皇宫外走去了。
“六皇妹,随着母后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威风了啊,这是要去哪儿啊。”刚刚吃了闭门羹的大皇子二皇子在宫门口与楚云歌撞了个正着。
“游历山水不行吗?”楚云歌转身对上两个酸里酸气的人,“你六妹我啊是看开了,不像某些人,明知道有些东西自己根本就得不到,也没有那个能力能得到,还非要没有自知之明的执着于自己根本就得不到的东西,把自己变得不择手段,到最后没准输得连渣都不剩啊。”
“你说什么呢!”大皇子猛地出手将要落在楚云歌的脸上,被凤翊一把打掉。
“皇兄这是干嘛啊,六妹只不过说了心中的感想罢了,两位皇兄又不是这样的人,干嘛对号入错呢,是吧?”
楚云歌留下了嘲讽的一笑,甩开宫门走了出去。
真正能成大事者,才不会整日在这宫闱之中算计,有这个时间多为百姓谋福利,做点对社稷有功的事情。
皇室的人不是瞎子,真正,做到那儿了,自然会有人发现。
“凤莱大陆青云山?”她这些天好像已经围绕着大陆跑了几个来回了,“凤贱人,你知道在哪儿吗。”
凤翊跟在楚云歌的后面,装作听不到的样子。
楚云歌停下脚步,双手叉腰,“凤翊!地方在你们凤莱,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叫声相公来……”听听还没说出口,楚云歌已经飞身上马了,一记黑骑绝尘而去,有名有姓的青云山在那儿,她就不信找不到。
马蹄哒哒作响,凤翊在后面跟着只有吃灰的份儿,一路上楚云歌不断加速,而且走的全都是小道,只能行驶一匹马,凤翊就算想超也超不了。
一日的颠簸,楚云歌几乎是保持着一个姿势。
傍晚,日头落下月亮还未升起,从楚云歌的头上已经不知越过了多少的枝桠,林间的小路就有些看不清楚了,而且前方已经有些模糊,这林子是起雾了。
而且这一片的林子好像还下过雨,马蹄一踩就陷下去好多,拔出来的时候蹄子上就沾着好多落叶,根本不利于行驶。
楚云歌调转马头,转去大路,凤翊立刻骑着马并了过来,“小歌儿,你也太狠了吧。”
凤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手的边缘真的变成了灰色,“你看!”
“你终于赶上来了,吁~”楚云歌一勒缰绳,双手互相擦了擦,翻身下马停在了一家小茶铺前,从身上掏出来了几块碎银子扔到桌子上,碎银子咕噜的滚了满桌子都是,“老板,来两碗面。”
凤翊还坐在马上,头上像被人砸了一圈,这果真是惹什么都不能惹女人啊,他这费了一天的劲才追上了,结果就这么休息了!他还想赶超呢!
这所谓的茶铺,其实就是一个茅草撘的大帐篷而已,甚至连帐篷都不如,四面都是漏风的。
茶铺里面只有几张桌子,门面前支着一口大锅,细细扁扁的面条儿下在锅里,翻腾出一圈一圈的蒸汽。
老板是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
秋时,天黑的愈发的快了,楚云歌二人在这儿等面条的这一会儿外面就黑了不少。
人在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好吃的,粮食的香味扑鼻而来,凤翊也开始不淡定了起来。
“两位客官,热腾腾的面来喽!”围着围裙的老板一手端了一碗面跑到二人的桌子前,因为碗太热烫到了手指,两只手指不停的在搓耳朵。
一碗抻面上来,面条不像现代的面粉那样而是金黄色的,满满的一碗面条旁还有几棵煮成深绿色的菠菜,汤是大骨头熬成的,光是闻着喉结就动了,上面还泛着丝丝的油花儿,再配上一个卤蛋,这面条做的简直绝了。
楚云歌拿着筷子敲碗边儿,仰起头不解的看着他,“你说你有这手艺,攒点钱到城里开个铺子,肯定过的吃穿不愁衣食富足,不比跟着你们那个什么主子整天枪林弹雨的强多了。”
凤翊咂咂嘴,也是蹙着眉毛摇头,“真是可惜了这一碗面了。”
老板有那么一瞬间僵住,随后伸手挠了挠头,憨笑了起来,“哎呀,两位客官啊,俺是乡下人,你们说的俺咋听不懂呢。”
“真听不懂啊?”楚云歌手猛地一拍桌子,手缠绕过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伸进他的袖口,瞬间便掏出来了一个圆圆的铁球,上面还有着一个类似小拉环的东西。
“老板,你家做面工具还挺先进的啊。”楚云歌一边儿擒着他,一边拿着那类似铃铛的东西在蜡烛下仔细的观察,“这是撒胡椒粉的吗?”
楚云歌把他推向凤翊,自顾自的研究铃铛去了。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发现我的!”为了埋伏在这儿,他特意学了几个通宵,面做的味道也是一丝不差。
楚云歌将圆球抬高,那个在缝隙中像是拉环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松发引信了,只要把它一拔下去,天空上就会立刻出现一个漂亮的烟花,这个小球她是见过的。
“我说你见过哪个揉面的手掌上,掌内骨节上全都是茧子的?你见过哪个连个门面都盖不上的铺子,用这么粗的蜡烛?”楚云歌指着桌子上两指宽的蜡烛,这种小铺子能反复用上灯油就不错了。
而且做面的时候习惯性的把手背在后面,显然就是制式训练管出来的人。
楚云歌把自己凑到面前闻了闻,伸出了一根大拇指,“不过哥们,你这面做的真不错,就是里面加了东西,我们可无福消受啊。”做的过程他们虽然是一步步看着的。
可若是在这食材里加了东西他们是看不见的,楚云歌站起身环顾四周,“你们殿里也真是放心,放你一个人在这儿。”
她夹了一根面条强行塞到他的嘴里,他的头被凤翊把的死死地,一点都动弹不得。
面条才刚下肚,就翻了翻白眼晕了过去。
凤翊松手,将人扔到了地上,“小歌儿不错嘛。”他一进屋其实就发现了。
“你不也一样?”楚云歌走到灶台前面,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有做好的面条可是不敢吃,八成就是这面条或者骨汤里面有迷药了。
楚云歌抓出剩下的散面粉,“凤贱人,去弄点水过来。”装了一兜子值钱的东西出来,却独独忘了装吃的。
“好嘞,娘子。”也不顾什么凤贱人不凤贱人的得了,凤翊只觉得他的小歌儿站在灶台前的样子特别可爱,就像平常人家的夫妇一样。
这家伙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占便宜的机会!楚云歌扬了一把面粉过去,“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