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家主默默的在外面听墙根,直到白素的话说完他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明明就是自己儿子做下的事情,转过身就可以当个没事儿让人一样的跟别人一起义愤填膺,这种厚颜无耻的本事也不知道是经历过多少年的锤炼,他总算明白比起白素的这种死不认账,剪瞳的直率还是蛮可爱的。当然,如果不是祸害他的话,想来还会更可爱一些。
“贤弟既然来了,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索性一起进来说说话。”察觉到百里家主的接近,白素示意夏侯岚悠坐下,又对着门外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吗?百里家主总觉得自从遇上了剪瞳之后,自己没有点背的时候,只有悲催的命运,为什么他身后的内功功底居然无法保护自己?只要到了白素面前,还是会被那人探知自己的行踪,就算是视力已经每况愈下,这精神却是越发的矍铄,没天理了!明明比自己老,鹤发童颜也就罢了,现在武功还高的这么令人敢怒不敢言的。
叹了一口气,满脸堆笑,推开白素的房门,“夏侯兄果真是好本事,我竟是自作聪明,不过我原本也没打算听到些什么,不过是想着别的事情,走着走着就走到老哥这里的。”
“这么说方才百里贤弟是什么都没听到了?”
赶紧摆摆手撇清关系,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就交代在这里,虽说白素不会真的对他动杀机,不过人老了,怕死是常事,只要白素在别的场合不经意的在剪瞳面前说两句,他百里家主可就生不如死了。“夏侯兄明见,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此来不过是因为去百里家祠堂的事情,想着未雨绸缪,找夏侯家先合计合计。许是你现在还不知道闻人小姐是如何在祠堂中大放厥词的,不过连自家先辈都可以威胁的人,小弟是不得不多考虑几分,方才找了寂源大师,想着防患于未然,先选一个好地方重建祠堂,若是小姐发狠拆了也好有个备案。我自是没有夏侯兄那样的好运,小姐说了,闻人家的祖宗也没对她做过什么好事儿,思及我百里家,怕是还要差一点,可夏侯兄是一手把她带大的,想来你家的祠堂定是会稳如泰山的。”
爽朗的大笑回荡在宽敞的居室之中,相较于百里家主的窘迫跟夏侯岚悠的汗颜,白素倒是轻松快意的很,无论怎么说剪瞳终是不会对夏侯家的人怎么样的,最多就是闹个乐子寻个开心罢了。“哈哈,原是为了这个!你的心思倒是缜密,连这个都想的清楚明白。剪瞳若是知道你一早就防备着她也不知道心中会作何感想,总之这个也不甚重要了,你既是来找我,想来是为了让我说句好话周全一下,不过你们百里家向来是用阵法做考核的,剪瞳身在阵中,总是不会做出什么大事来。”
得到了白素的宽慰,百里家主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只不过珏山上的话太过深刻,以至于纵使得了这样的安慰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但愿如此,我倒是的担心她从阵法中出来会做什么,如果只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便好了,怕的是小姐并没有那么好打发。无论如何,烦劳夏侯兄多做周全,小弟代表我百里家感激不尽了。”
白素点点头,对他而言不过是件小事,生性过于洒脱的人也不在乎这种繁冗的教条,可落在百里家主身上,怕是有千斤重了。“也好,也好,我一会儿就去嘱咐她一声,
明儿个就要出发了,你们早些休息养精蓄锐也是好的。我与犬子还有些话要说,怕是贤弟在此也不怎么方便,于是便不留了。”
“如此,多谢夏侯兄。”
白素与百里家主别过,便去自己房中翻找了不少的易容面具给夏侯岚悠备着,日后遇上了剪瞳,这些都算是必备工具,她丢人是常事,怕的是自家的老实儿子跟着一起丢人,“你师妹在身边,那就是到了你要学习的时候了,与她之间的博弈你能学到不少的东西,岚悠啊,为父先把东西给你准备好了,万一日后有个需要的地方,你也要灵活运用一些,爹从来都是个不在乎名声的人,不过你是那些老头子教出来的,跟爹不一样,江湖上的事情太多,为父只希望你安全一些。”
“多谢爹。还有一事,我一直想跟爹说,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这韦双姑娘是否有些问题?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心之心也不可无,这一路跟着咱们似是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可师妹的性子怕是有些特别,咱们来去匆匆也没来得及深究那人的出身,她一个女子莫名其妙的出门来,连个理由都没有,也委实太过奇怪了一些。”
白素露齿一笑,拍了拍岚悠的肩膀,即便剪瞳那般的羞辱过自家的护卫,这儿子还是把人家当成亲妹妹看待,这样也好,也不枉费自己多年来在家书中给他灌输的观念。“这个你不用担心,既然来了安王府,小文自是会去查,跟剪瞳有关的事情,他不会允许有任何疏漏的。你关心剪瞳,那是极好的,为父的年岁渐渐大了,怕是也没多少活头,寂源也是一样,剪瞳没什么娘家人,虽说让她受委屈的人可能目前为止还没出现,不过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有个娘家人可以依靠,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夏侯岚悠是性情中人,虽说做不到剪瞳的率性而为,却也没有百里三归的从容,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他不过是个尘世中的人,每每想到离别,便会有刻骨的心伤。“父亲多年来的嘱咐,岚悠从未忘记过,岚悠从无兄弟姐妹,便把师妹当成自己的家人,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再者岚悠的生活与大多继承人一样无趣,有师妹在身边也是极好的,父亲放心就是。我听说前些日子出了一株极品的雪莲,已经派人去寻了,父亲习武的时候几立几废,太过伤身,据说那东西若是用好了,许是会有妙用的,想来师妹也是有大才的人,这点小事定然不在话下。只求父亲日后切莫再说这样晦气的话,岚悠未曾承欢膝下,父亲舍得西去吗?”
见他如此,白素也有些感伤,到底不曾陪伴岚悠太久,心中的愧疚总是抹不去的,比起那些亲手制作的礼物,他白素永远比不上的就是那本该留给岚悠与他相守的时间。抹了抹夏侯岚悠的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岚悠怎么总是这样感性,为夏侯家留下这么一个继承人,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不过说说罢了,你又怎么会当真?若是有可能,为父还是希望最好三大世家就此消失,不指望你们功成名就富贵显达,不过是觉得长寿平安最好。”
相对无言,命运的齿轮不过因为他白素的一厢情愿就有任何的改变,终究还是要默默无语的等待并且煎熬着,就算是再明智的人,也难以掌控自己的命运,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的人,最终的结局只是被无情的世界
摧残的改变。白素是心疼岚悠的,甚至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心疼,可他不能把危险带给夏侯家,也不能让剪瞳的身份过早的暴露,他为难,而且艰难。应季的蔬菜,不知转了多少手,直到任何人都查不到出自夏侯家之后,才默默的运上倚岚山,岚悠对白素的亲情便是在一捆捆绿油油的思念中膨胀。
正在两人相顾无言,唯有舐犊情深在流转的时候,苏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白素的门口,他低垂着眉眼,看不出此刻的神色,严肃的声音依旧秉承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他说:“白先生,王爷有事情让我来走一趟。”
收敛了神色,夏侯岚悠起身相迎,“苏管家请进吧,家父这儿正烹着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茶刚好,你就来了,索性也吃上一杯。”
苏木退了一步,谨守着奴才的本分,丝毫不敢僭越,夏侯岚悠越是对他客气,他就越是恭敬。“不敢,奴才来是办事的,怎么敢随意喝客人的茶呢?王爷说了,若是韦双姑娘跟各位没有什么太大干系的话,为了王妃的身份在短时间内得以隐藏,将会让人把视线转到她身上,至于这之后有什么危险,那就不得而知了。王府中还有些隐患,现在终究没到一举除掉的时候,所以来跟两位商量一下,若是有什么不妥的,也好早些更改计划。”
白素不禁蹙眉,“这个韦双有疑点吗?这一路,我看着她的表现倒是跟常人没什么两样。”
苏木的回答也是彬彬有礼,却又不失管家的风度,“一定要有疑点吗?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就已经是她的错了,王爷这么做还需要什么理由吗?白先生该是知道的,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大奸大恶的人,却也绝不是毫无底线的良善之人,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就算是伤了别人又有何妨?王爷说了,无论他还是王妃从来都是自私的人,不需要别人假好心,也不需要矫揉造作的慈悲,被救的人感激的不该是他们,不过是自己的幸运,至于其他人,不过是不够幸运而已。”
这话说的冷漠又高傲,只有生活在顶层的人才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人生只有征服与被征服而已,他们是天生的贵族,所以连善良都成了一种底层人可望不可即的奢侈。“此事我们知道了,劳烦管家跟师弟说,让他看着办便是了,我们这次启程据说百里二公子并不同去,这一路我瞧着韦姑娘似是对百里二公子有意,师弟若是想要玉成其事,此时也是个好机会。”
苏木一顿,似是没想到夏侯岚悠会这么说,接着又颔首回道:“奴才一定把事情跟王爷说了,奴才还有事情,便不再打扰了,两位若是有什么需求,自是让丫鬟小厮过来告诉奴才一声便好了。”
“辛苦苏管家了。未知师妹现在何处?”
“刚醒,还在西苑吃东西,王爷推了一天的事情,只在一边陪着,夏侯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吗?”这话说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上官文已经为剪瞳推了那么多的事情,你夏侯岚悠还会那么不识相的去打扰他们吗?除了在上官文面前,苏木很少有废话,他刻意加了这么一句,也就阻隔了其他的可能性。
明白了苏木的意思,岚悠也笑笑说道:“不过是问问而已,这一路我见她也是累得很了,担心有什么事情,既是有师弟照应着,我等也就不过去打扰了。”
“那苏木就告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