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说闻人小姐怎么会这么热情的教自己这个,果然还是想着这次试炼的事情,本也没有什么值得故意为难的,可让她只过了一关就算作试炼完成,未免有些太过有失公允了,给夏侯岚悠的试炼是做了全套的,如今自己已经精简了不少,没想到人家还是不领情。他在阵中做出了自己的影像,不就是为了方便引导她过关的吗?是否平日太过冷静的人,就连偶尔的热忱都不应该存在呢?
剪瞳是个标准的路痴,不过令百里三归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有着让人歆羡的幸运,眼前的路千差万别,他放任剪瞳在前面走,就是想让她自己选择,若是比自己原本安排的还要繁冗,他许是会出面阻止,却没有想到那人居然如此得上天的眷顾,直接就奔着出口去了,走的路线简直比拿着地图还要精准。他的顺其自然,反而成全了剪瞳。
这样简单的试炼,百里三归深深忧虑着一会儿是否能掷出圣杯来,闻人小姐的那一轮威胁在自家很是奏效,只是不知道换了个地方,是否还有那样的能力呢?在她之后缓缓走出来,虽说连日的奔袭已经让百里三归很是疲惫,所以并不曾真的在阵中的时间上做手脚,可试炼被剪瞳弄成了这个样子,本也就耽误不了多久。颠了颠手中的筊杯,对于这场试炼的结果,还是颇为不放心的。
跪在垫子之上,轻轻的扔出了手中的筊杯,出奇的是,掷出的还真的是一个圣杯,两人各自在百里家的鼎中滴入一滴血,这个仪式也算是结束了。剪瞳高高兴兴的出门去,还不忘回头重新打量了一下这里的布置,果真是颇有少数民族的风情。为了融入华夏文明,想来百里家的祖先也做出过不少牺牲,他们割舍了太多的东西,被岁月这条长河磨得越来越远,马上就要成为与其他人相同的鹅卵石。为了维护相貌中永恒不变的蓝眼睛,他们竟然不惜使用了这种办法,果真,每个人对于传统的理解都是不同的。
无论如何,还跪在祠堂中的百里三归都注定是他们家族的异类,无论是成功或是失败,剪瞳惊讶的发现,百里三归这样的人无论做对了什么事,或是做错了什么事,都丝毫不会影响她对他的印象,若有可能,若在将来的某一天,她已经强大到一定的地步,许是她自己也会愿意抛下三大世家的帽子的吧?因为助力的相对面永远是束缚。白素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曲高和寡,早就存了急流勇退的心思,可惜这终究不是一件小事,他已经卸下身上的重任,就断然没有再拿起来的道理,这些事情只能指望小辈们来做了。
剪瞳的步伐有一点沉重,这个家族比她想象的更有厚重感与归属感,这是她一个孤儿无法理解的,而更让她觉得悲哀的是,从来没大没小的她,在此刻竟然无法调侃这种近乎愚昧的原始崇拜。因果循环,他们的祖先历经了太多
的磨难才会有让今日的成就,偏偏后辈却致力于让这种成就消失掉,人总是在得失之后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这种对生活方式的挣扎可能要几辈人才能终结。
院外的百里家主已经等得焦头烂额,一见剪瞳出来便赶紧迎上去,碍于对方的淫威,又不好直接打量着自家祠堂的损伤,远远的看了一眼,似是没有什么大事,也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这把脆弱的老骨头还能挺过一些日子,要是祠堂真出了什么事,估计过几天自己的牌位就要摆上去了。
“你很在乎这个?”剪瞳丝毫不在乎他们之间的长幼关系,所有的长幼在尊卑面前都是可以让路的,自打上官文跟她说过,有他撑腰,她可以为所欲为之后,对于这种虚礼,剪瞳便越发的不在乎。
没有一丝鄙夷的意思,剪瞳实事求是的问他,反而让画面有些诡异,剪瞳威震四海的不着调已经成为她恒久的代名词,此刻冷不丁一个认真就把百里家主吓得丢了魂。他可以了解所有人的作风,预知其他的人的动作,可剪瞳从来都是个风风火火有变幻莫测的人,做不到知己知彼,他在剪瞳面前要做的永远都是防微杜渐。
儿子一心想要做的是摧毁,老子却在尽己所能的维护,百里三归你当真是个特别的人。剪瞳从未见他对什么事情有过执念,难得的一次固执,竟是这样石破天惊的效果。剪瞳挑起来的笑含义不明,更让百里家主变得唯唯诺诺。
亦步亦趋的跟上剪瞳的步子,他斟酌着自己用词,也不知道从前那些一板一眼的回答中,是哪句惹到了人家,可是以往的血泪史教育他,对待剪瞳没有最小心,只有更小心。“额,我们家的人历来对祖宗都是很崇敬的,说起来也算是最为迂腐的。三大世家中,唯我百里一脉最是放不下这些虚名,想来也是因为出自蛮夷的关系,对先人的崇拜与对自身血脉的质疑并存,才会让每一个人继承人心中都那么矛盾。”
“百里公子可并不在乎这些,老头子,若是你这个孝顺儿子存心跟你对着干,你难道打算以死明志不成?”
不明白剪瞳有此一问身后到底是什么背景,他确信刚才在祠堂中发生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却也知道这种事情,身为前辈的人是无法过问的,因此只顾着回答剪瞳的问题,却也没有说出心中的疑惑。“却也不至于,不过是希望他等着而已,待到我也不在了,他想怎么做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一个死人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
“都说人死如灯灭,偏偏陆放翁还想着九州一同呢,让他儿子给他烧纸的时候说两句,你就没什么想法打算托梦给你家儿子念叨念叨的?”对百里家主的心思很感兴趣,剪瞳没来由的在自己这种不靠谱的人身上找到了一种使命感,她隐隐觉得世上没有什么真正的敌人能够让三
大世家的基业毁于一旦,而真正能够完成这个“艰巨”任务的,就只有她剪瞳而已。在把人家弄死之前,至少给人家一个最后陈述的机会啊,不是哪位名人说过吗,我不认同你说的每个字,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她给别人权利之后,再送人去死,实在是太伟大的有始有终了。说是这么说,不过她倒也没真的双手沾满鲜血。
上了年纪的人,每每提到生死之事,总是有种说不清的飘飘然,那种气息能够使上一刻还生龙活虎的人,下一刻就变得奄奄一息,当然,百里家主也并不例外。“这个哪里是我能管得了的,我亲身经历过,难道还不知道这里边的艰难吗?我一生的成就不在于扩张了多少的产业,而是拥有三归与三乎。”
百里家主的儿子也不少,光是剪瞳今天看到的儿女就已经够刷新她三观的,难怪要拼命的挣钱了,要不然这些人的口粮都付不起。超生也是一种罪过啊!“百里三归我是心服口服了,简直就是生下来克我的,从来没见过那么一个没有生气的活人,明明是温润如玉的样子,偏又冷的要死,这大概就是你们说的成大事的人吧?他,我是承认的,能把好好的一个孩子弄成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活死人样子,我也是服了你这个当爹的了。可二货凭什么啊?我怎么看他都是上天犯下的一个错误,还是并不美丽的那种。”
“因为三乎恣意妄为,是家中唯一一个完全没有经历过残忍的蜕变的孩子,他是混世魔王,却也是绝对的真性情。小姐,我有句话一直想说,不过并无什么合适的机会,今日索性铁了心,实话实说,也指望小姐能够坦诚相告。”笃定了自己的想法,百里家主的神情也变得坚毅起来,让一贯随性的剪瞳有些招架不住,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美丽的杏眸闪了闪,小心的避开了保证这种词汇,总觉得对方是在苦心孤诣的给自己挖一个坑跳。“你说你的,我答我的,各自都看心情,一早就用承诺多没意思啊。”
“起先我见小姐的时候,委实替三乎觉得悲哀,纵容了他半生,哪想到会遇上小姐这样的人?小姐的性子跟他相同,却比他睿智许多,我想着早就定了这门亲,也不知是否是好事。没想到,三乎那样不羁的人,也会有依赖小姐的时候,看他样子,我也知道是对小姐与对别人不同,虽说不一定关乎男女之情,到底也是亲近许多的,今日老夫便是要问问小姐的意思,毕竟还有王爷的情分在,一切似是不能专断的。”
剪瞳瘪瘪嘴,小文多好啊,包吃包住保暖床,事事还能由着她,百里三乎好想没这个功能,剪瞳不打算换一个,也很介意多一个,一般家庭内部勾心斗角的源头就是人太多。“我不都娶了一个王爷了吗?现在好像不流行男妾吧?再说了,那是你亲儿子,大爷你是疯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