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辰时,剪瞳起身的时候秦歌还未曾起来,想来是昨晚血气消耗太大的关系。描云体贴的服侍着剪瞳洗漱吃饭,路遥跟朱扬也在园中各自调息练功,男娃娃正领着一群猴子在院中看风景,有时候也像是要偷师一般比划两下。
描云见着剪瞳一直看着外面,也顺道说了一句,“主子,那孩子到现在还是没有名字的,要不您给起一个?”
剪瞳也觉得平日里面说话,没名字太不方便,“就李溪好了,没什么讲究,顺口说的。”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自然是不错的。”
“我说的可是小溪的溪,你还是不要往我的脸上贴金了,马车什么的准备好了吗?等到秦姐姐起来吃过饭了,咱们就要走了。”
描云听到秦歌的名字还是犹豫了一下,景月的事情不能再次发生,王妃身边新来的每一个人,包括每一只猴,她都要分外小心的。“这位秦歌小姐,主子当真要带着吗?”
“我留着她有用,不光是为了朱扬的事情。我昨天去找她的时候,也看到了不少的暗器,做工很是精巧,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出来的,师父的年纪大了,眼睛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自然要早点把这些东西备齐了,若是有可能,百里家也是要送的,还有我将来的孩子,一想到上次丽水的事情我就后怕,防身的东西再多也不未过。”
剪瞳说的在理,描云却不能因此就放下戒备,只想着这一路自己多多留心就是了。“也好,奴婢昨天让人查了她的底细,锻造是她家中的祖业,不过几年前的瘟疫使她成为了一个孤儿,后来被表姑过继到他们家,不过似是对方只为了她的手艺跟家产,并不怎么喜欢她,目前看来,此人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另外,此次回去京城,尚有一件事情要先跟主子说一下,府内怕是并不平静,奴婢知道主子是喜欢景月小姐的,但有些事情不是喜欢就可以的,立场不同,很多时候选择也是不同的。”
“景月的事情我想明白了,你不需要多说,等回了王府,我自是要去看看她的。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的人物,当初苏管家跟我说,她跟三皇子两情相悦,我还以为是相思成疾,只怪我对感情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连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才会有那样的误解。”
“主子知道就好,奴婢还一直犹豫着要怎么说。”描云留意着剪瞳的变化,虽说也是活泼好动的样子,却比以前沉稳了好多,才不过短短两个月,个子似是也长高了不少,变化还是很大的。“描云斗胆,再问主子一件事,昨日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月事布,不知道主子这两个月是否有什么变化。”
描云自是没有说李溪上次出来买东西的时候就被自己盯上了,只说昨晚才发现的,想来这样让剪瞳能舒服一点。
“并没有,只是当时有些担心罢了,我想着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有备无患。”
“这事儿主子也是可以预料的?”
剪瞳自然不会告诉她祭坛的事情,只是故作神秘的说道:“秘密。路遥朱扬,你们去
查看一下马车有没有什么问题,描云你去二楼看看秦歌是否醒过来了,她会武功,你自己小心一点,习武之人还没睡醒的时候攻击是一种本能。”
“是,我这就上去。”
“小弟弟,你过来,姐姐给你起了个名字,以后你就叫李溪了,可好吗?”
萌娃笑嘻嘻的在剪瞳面前跳跃,连带着那些干干净净的猴子也跟着舞蹈,“姐姐说什么都是好的,姐姐也愿意教我习武吗?从前师父教了我一些,可我看他们都比师父厉害,姐姐一定更厉害。”
“为什么你觉得我比他们更厉害呢?”
“因为他们都听姐姐的呀。”
“征服别人不仅仅只靠武力,有的时候还需要靠头脑,你要记住这一点,所以姐姐不一定是因为打得过他们,他们才听姐姐的。”
李溪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还是好奇的问道:“那姐姐打得过他们吗?”
剪瞳一听他这么问难免有些自傲,拍了拍胸脯说道:“当然打得过。”
李溪突然放大了声音,甚至有点带着哭腔,他指着剪瞳的脸喊道:“我就说还是要靠武力啊!没长脑子的不是照样过得好?”
剪瞳只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可是纯真的孩子又不像是在讽刺自己没有脑子,她想了半天也无法给李溪按上一个什么罪名,干脆就一笑而过,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孩子嘛,只要可以卖萌就好了,其他的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教你武功可好?”摸了摸李溪的脑袋,洗漱之后的他看起来更加俏皮可爱,粉嫩嫩的小脸让剪瞳忍不住揉了又揉。
可爱的小天使很快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在剪瞳面前依旧是那样可爱的样子,亮亮的眼睛晃得人睁不开,他笑眯眯的问道:“为什么姐姐不亲自教我呢?姐姐不是很喜欢我的吗?”
“可我也会把你教坏的,相信我,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误导别人的。”剪瞳的口气显得语重心长,师父这种职业真的不适合她,好好的一个人都能把人家培养成祸害。
没想到李溪一点都不介意,还兴高采烈的说道:“我要成为姐姐一样的人,只要有本事让人以为我说的都是对的,那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做错事儿啦。”
这孩子是要成精的节奏吗?剪瞳自以为她洗脑的能力已经够强了,没想到还有一个励志改变世界的孩子,她只停顿了一下,就觉得这孩子真是给自己长脸,要是不收了他都对不起人家的伟大梦想。“你真是太棒了!行,日后姐姐亲自教你,但是基本功还是要跟着朱扬他们学的,姐姐没时间教你那种东西。”
“好,姐姐说的都是对的。”
搞定了李溪,回过头往里面看看,就见秦歌从上面下来,昨日的灯光并不明亮,连面容都是模糊的,今日一见,却发现秦歌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黑,许是因为失血,反而觉得有些苍白。“你醒了?咱们要往别处走走,然后才能去京城。”
“也好,听王妃的安排就是。”
剪瞳已经让人
通知了太清宫,说是让现任的代掌教亲自过来迎回闻人颜的尸骨,其他的事情却没有让人多说。把他葬在闻人家的陵墓中也是一种皈依,剪瞳对这位父亲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最多就是感谢他给了自己健康的身体,血缘对剪瞳的意义不大,此刻她反而更担心寂源的心境。
寂源一直是个内敛的人,大多事情都藏在心中不肯与人言明,想起自己出发前他三缄其口的模样,想来也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剪瞳自己并不在意,只怕寂源会过不了心关。当年他用了如今的法号,自然是存了赎罪的心思,困住自己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是一个解脱,说起来寂源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就算知道了天命照样还是看不破自己。
“主子在想什么呢?秦小姐也已经醒了,是时候该出发了,我们的人通知了……恩……还是早点出发吧,还要赶着回京过年呢。”因为秦歌在一边,描云不敢什么事都说,连朱扬都未必真的知道剪瞳的出身,更何况来路不明的秦歌?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落在秦歌眼中是她有些尴尬,她冷冷的走去了一边,让人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秦姐姐不必如此,既是要作伴,又何必有诸多顾忌呢?此番要走的时间很长,你是否需要跟家人说一声?”
秦歌在竹椅上坐下,闭目养神的样子似是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你只需跟他们说让我去打造武器,定金极高,他们自是不会在意我的去留。”
“作坊中你可有什么舍不得的人吗?若是你顾念着这些,我让描云先去说一声,待到随我去丽水的时候,给你一家店,让他们一并搬了去,祖传的家业总不会因为搬了个地方就不是祖传的了,至于永安城,我可以找人帮你看着。”
忽的睁开眼睛,锐利的眼神直面剪瞳,寒若冰霜的样子让人不由得打个寒颤,很少有女子可是如她这般冷漠,“王妃为何对我这么好?”
剪瞳若无其事的喝着茶,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外衣,“因为你有用。”
这个回答对秦歌来说最为安全,与其在混沌之中接受对方的美意,承受自己永远无法预料的后果,还不如完成一项等价交换,她过于强大的自尊不会允许自己向别人摇尾乞怜,但如果是互相利用就简单的多,人与人之间不过都是交易而已。她收起自己自己的防备,放松的坐在椅子上,口气依旧是冰冷的,“什么时候出发?”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我有种想要为你做媒的冲动。”不知为何剪瞳想起百里三归,那人看起来是温润的谦谦君子,实则比任何人都要冷漠,两个冷漠的人凑成一对儿,夏天放在屋里正好可以避暑。
秦歌环视了一下院中的场景,转过头看着剪瞳,勾唇而笑极尽讽刺,她轻缓的语调带着冰刃,总要让酷寒的冬天雪上加霜,“王妃看看自己身边的男子,秦歌并没有认爹认兄认儿子的想法。”
剪瞳彻底败给秦歌了,再看看朱扬跟路遥的脸色,外加一个什么都不懂得的李溪,她终是忍不住开怀大笑。“噗哈哈哈,对啊,对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