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承认,当听到那句“秦歌就是师父的万全之策”的时候,他被简单的话语打动,这个孩子是懂他的。秦歌走后他竟然失态的落泪,叶寻也是懂他的,可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叶寻只是为了不让祖上的基业毁于一旦,可秦歌却最是真心。世上从无完全之策,她便是自己的万全之策,多么感人的话语,竟让自己无法克制住从心里隐蔽的角落中泛起的酸楚。
这么大的老头子了,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时候,想想也是件可悲的事情,要强了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看穿了,至刚至柔,自己到底是太过刚强了吗?
丹青不由得想起在大殿中的九位长老的决定,御剑表现出来最大的敌意,可丹青知道那只是故意用来迷惑敌人的手段,御剑是一颗暗棋,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绝不会让人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闻人叶寻的身份已经通过告诉告诉了太清宫的所有人,想来京城中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他们的时间怎么算也不会超过两个月,可就是这两个月的时间,要定下来太多的事情。自己这个老人尚好,就是不知道那些孩子是否能承受呢?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代掌教的身子已经越发瘦弱,形同枯槁,没有人查的出来是什么原因,连仁远自己病了,有传言说代掌教现在患的病是传染的,如若不然,为何帮他诊脉的仁远长老也会感染呢?没人知道剪瞳的手段,可奇怪的是仁远长老今日竟有康复的迹象,有传言说她谢绝了闻人叶寻的诊治,亲自试药,如今有效果,便想着给代掌教也服药。
这招借刀杀人便是剪瞳与上官文的计谋,让仁远以为自己见好,而按照同样的药方煎药给代掌教喝,结果非但不见效,反而有了反作用,让人吃不下饭喝不了水,剪瞳不需要多说什么,自然有别人替她说。剪瞳还会诊断出仁远长老的药中有毒,而对旁人说代掌教原本没有中毒,就因为这种自作聪明的以毒攻毒方法,才会让人的身体更加难以承受。至于代掌教到底有没有中毒,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
剪瞳跟上官文正在院中分析如今的形势,院中有这么多的暗卫守着,地形开阔反而比暗藏玄机的室内更加安全。太清宫中绝对不止他们两个细作,九大长老之中也不会仅仅只有一个人,要不然丹青长老、御剑长老、精心长老、问缺长老四大长老联手还会让他们这么张狂吗?只是其他人剪瞳的了解不深,仁远已经暴露了,只能依靠他们的内讧来看看下一个到底是谁了。
剪瞳估摸着按照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这会儿暗卫已经走到了一半儿了,珏山距离丽水还是太远,自己想要等师叔的回复怕是太难,这时候她也不敢轻易动用太清宫的信鸽,万一被被人劫走,反而让表叔陷入被动之中。
“咱们到底对这里还是缺乏了解的,师父虽然曾经是这里的人,不过已经被逐出师门,若是做一个信士还好,以别的身份回来,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希望就是表叔,可当年的事情不知道其他人知道多少,又会怎么想。表叔年纪大了,你或许不曾留意,我却看得清楚,头一次我见到他的时候,眉毛还是花白的,这才过了不到一年,已经是全白了,可以想见他这一年之中为了操了多少的心。”
“瞳瞳……”上官文自然明了剪瞳心中的难受,此刻的剪瞳宁可在太清宫中腹背受敌也不愿意把寂源再次卷入是是非非之中,因为他如果回来,要承受太多的非议与责难。
“这样的人,还是放在夏侯家好了。”
“你说好便好。”整理好桌上的东西,明确了下一步到底该何去何从,上官文让描云准备了一个火盆,把宣纸一并扔到了火盆中焚烧。太清宫的宣纸与别处的不同,像是加了一股香烛的味道,每次燃烧的时候都像是在供奉参拜着什么人,上官文对此很是好奇,不过到底也不会找人特意去查一下这么无聊的事情。
深叹一声,她想不明白为何上官文可以这么无条件的宠着自己,现在自己的决定可能关系着他们的生死,可他还是这样选择了。“爷,如果就这么死了怎么办,你也知道的,这年头‘被病死’的人太多,都不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说不准哪天咱们就被病死了。”
“今儿已经是二十八,上次去参拜你父母还是寒食节的时候,若是你今日没什么事情,咱们一会儿就一同过去看看,也算是为自己祈福了。今日我已经让人在周围布置着,跑马去送信都放走了,用信鸽的都射下来烤着吃了。这种消息还用不上几百里加急,走的都是正常的送信路程,用的时间不会短。再加上你我的身份特殊,皇帝知道了也是要犹豫一下的,说不定还要找上几个人商量一下,然后再下决定,就算下了圣旨让咱们回去,来送信的人也一定是他信任的公公,公公有几个人能受得起日夜兼程的?自是还要耽搁一会儿。”
剪瞳知道他的话没有说完,自己也不去答话,找了个棍子拨弄着火盆中的尚未烧完的宣纸,听某爷接着说下去。
“怎么算来,大概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咱们也只有一个半月了。到了五月中旬,该是要回去的。”
“你说的对,也不对,谁说在回去的路上就不能指点江山了?这些日子我算是看出来了,爷的情报系统做的太完善,连我都只能窥到一角,爷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人,我只能仰望了。”
上官文知道她是存心埋汰自己,也不辩解什么,自来他的就是她的,剪瞳想要知道,还会需要这样说吗?分明是这个人懒得要死,不想操心这些事情,才会让自己去苦海中慢慢挣扎,现在反而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主子,莲心长老求见。”
“莲心?”这位长老好像是掌管新入门弟子培训的,自己也跟他说过话,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只是早上才见过一次,下午又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描云,你让朱扬先把院中的东西处理一下,我们先去
换一件衣服,然后去正厅跟莲心长老说话。”
“是。”
剪瞳担心这里除了代掌教之外还有什么人有某种特异功能,人的五官也就那么几个零部件,可是真的会被有的人玩坏,掌教那一双神奇的耳朵差点把剪瞳雷得外焦里嫩,要是莲心再有什么神奇的鼻子可以察觉到自己方才刚刚烧过了宣纸之类的,岂不是又坏了大事?在不了解一个人之前,自己还是小心点儿吧。
等他们终于换好衣服来到了正厅,莲心长老已经恭候多时了。
“长老请坐吧,不知道来找叶寻是为了什么事情?”公开身份之后,剪瞳连自称用起来都要慎重,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又遭人诟病,说什么闻人氏的孩子怎么可以随便用别的名字之类的,为了对付那些人,剪瞳也是够小心的。在无数次的洗脑之后,她终于相信自己在任何情况之下都是闻人叶寻。
莲心在下座上面坐下,上官文也不推辞,跟剪瞳一起做了上座,“是这样的,小姐现在住的地方原是新入门的子弟住的,从前小姐的身份没有公开,住着也就罢了,现在已经公开了,贫道想住在这里怕是有些不妥,让人在后院中找了一个院子,地脚不错,环境也上课,院中一对银杏树,这会儿也已经绿了,不知道小姐是否要过去看看?”
“也好,难为你这样的费心。”剪瞳也不想住在这样一个到处都是耳朵的院子里面,正好可以借由这次换房子的事情看看莲心长老到底是个什么人,若是找的房子没有什么问题,许是此人可信,若是还有问题,那么莲心就是跟那些人一伙儿的。“对了,听说仁远长老今日身子不错,已经过去给代掌教诊脉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了。”
“贫道也已经听说了,希望没事儿吧。”说这话的时候莲心长老的表情很不自然,眼神中还有一闪而过的锐利,不知道是冲着仁远还是冲着代掌教,不过能够这样的发现,还是让剪瞳觉得身心愉快的。
“仁远长老若是真好了也就罢了,若只是表面现象,也不知道是否会害了旁人,长老不同医术,想来尚不懂得辩证诊治的道理,同样的方子,每个人用起来效果不同也是有的,仁远长老一片好心,却不知道是否能够真的办成好事呢?”
“这……小姐说的话,贫道不明白,不过还是希望两人平安无恙吧。”说这话的时候,上官文从他表情中读出来不屑,看来这一句希望来的可真是不够诚恳,这也真是有意思,明明心中不想,还要敷衍着说上两句。上官文明明看到当剪瞳说可能会害了旁人的时候那人匆匆而逝的喜悦,却又听到他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矛盾。想想也是,这里全部都是地下耳朵,怕是谁都不敢随便说什么了。
“非也,不过是叶寻卖弄了而已,从前也想着跟仁远长老多多切磋,只是没想到一直没有机会,后来叶寻跟随丹青长老学了炼丹,仁远长老又忙着给代掌教治病,也就这样给耽误下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