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瞳的话看似嚣张跋扈,故意跟太子叫板,简直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妇,实则不过是白素的授意。她素来是个懒散的人,连偷这种需要同时调动体力跟脑力的活都不会纳入她的势力范围,这比明抢复杂多了。想她剪瞳连换个人抢都觉得麻烦,更别说是换种方式了。若不是出于对白素的感情,这趟浑水她是死活都不会淌的。
所以说,师父啊,你还是安静的做个美男子算了,别没事儿给她找事儿,她懒着呢。若不是这王爷随便她抢,她可不会做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情。
一干大臣面面相觑,上官烨独自一人身在静默无声的人群中,终于深刻的体会到有时候沉默比喧哗来的更加触目惊心,他万万料想不到这位传说中的安王妃会是这样死皮白赖的角色,能当着大臣的面给自己难堪。经此一事,这些大臣定是料定了安王为了就他父皇才答应入赘的,如此高义,谁还能不动容。
今日这趟真真是来的赔了。这不是明摆着安王跟他决裂了吗?想先帝在世的时候,有多疼爱安王,就算他父皇明着暗着贬了不少人,安王的呼声也是不小,好不容易盼到他傻了,哪知道还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这静默维持的时间不过一盏茶左右,可这暗流涌动的对峙已然让很多人看明白安王的心思,入赘的人登位自是不可能了,只是不知道安王站在谁的身边呢?
上官烨跟剪瞳的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好像从不曾有什么刀光剑影的搏斗,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算计,只是两位好友故地重游一般,淡淡的勾着无邪的嘴角。
剪瞳的表情已然近乎崩裂,若不是白素絮絮叨叨的重复着“要微笑,微笑”这几个字,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美食那么多,她不能吃,美女那么多,她不能看,好几桌子堆着的礼物,她连瞧都不能瞧一眼,还要跟对面这个要长相没长相要能力没能力,比衰神还惨烈的人大眼瞪小眼,姐的目光是用来采花的,可你是来障目的!认识自己那么些年也该知道自己丑啊,干嘛还出来吓人?
“呵呵,安王妃还真是幽默啊!”上官烨的伴读尴尬的搓了搓手,这种时刻明明知道会躺枪,还是不能由着气氛更加冷下去,“您是杏林高手,想来也知道皇上他身子有所不适,太子监国,有些顾不上也是情有可原的。”
“啧啧”,剪瞳的修养已经耗尽,她便是想不明白为何山下的人说话就是要拐弯抹角的,讽刺的嘴角高高扬起,这人说话也不知道甩甩干,总要靠谱点才行,这种谎说了还不如不说呢!果然是啥样的主子养啥样的饼子!
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剪瞳狡黠的一笑,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试图用最粗俗的发音来加强这种欲抑先扬的效果,“这位不知道怎么称呼,也无所谓姓甚
名何的人,俺是从村里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布吉岛乃们这里的时辰是怎么个算法。太子殿下真乃神人也,皇帝还没退役呢,太子就知道自己能监国了,还能早作准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是跟太子串通好的呢!为了避嫌,连安王府的门儿都不进来了。”
上官烨此刻的脸色根本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这样无端的指责实在是件无中生有的事情,严重点可以说是栽赃嫁祸,恶意诬告,可偏偏此刻他百口莫辩。场面上的事,平常人家还要讲究几分,安王自打病愈之后,根本是宾客盈门,他自己不来,无论在情理上还是孝义上都是说不过去的。
可人啊,总是不能平白无故是吃这样的暗亏,就算是百口莫辩,也要强辩上一回,不然怎么能甘心呢?
上官烨刚要说话,剪瞳又摆摆手插言道:“我说太子啊,你说你避嫌还来招惹咱们干嘛?来来来,喝了这杯酒,太子你好走,王妃我啊还仰仗着你呢!都说京城之中美人儿多,那是各个倾城,温柔乡中好眠,牡丹花下风流,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瞧瞧这眼下乌青的,天都转凉了还直冒汗,这都是肾阳亏的征兆啊。那医者父母心,你是知道的,你妈我啊不在乎你是不是常回家看看,至少也要保重身子啊,玩自然是可以玩的,但也要用度是不是?”
噗,算她狠。上官文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以防自己笑喷了。剪瞳平日里说话也算是没头没脑罔顾逻辑的,今日倒是条理清晰风趣幽默,白白沾了太子一个大便宜不说,还弄得太子居心叵测,像是个不仁不孝不忠不义的人。尤其后面那种纵欲无度的暗示,明明说的是苦口婆心,偏偏又让人忍俊不禁。
“多谢王妃提醒,本殿的身子,自有宫中的太医照料着。”
了然的拍了一下平滑的额头,剪瞳做出了一个我懂的表情,大力的拍着上官烨的肩膀,她看似轻松实则用了很大的劲道,再加上她的武功底子,让后者狠狠的抖了一下,“你说的就是那些个把皇帝治的越来越差的人吧?太子你身子若是不适,千万不能讳疾忌医,不过要是接触的都是宫中的太医,那讳疾忌医可能有天会变成一个褒义词啊!他们本事不行,你好好想想,如果有需要还是可以来找我的啊,若是真到了有心无力的时候,那就晚了,你毕竟是个太子,你父皇还等着你开枝散叶延续皇家血脉呢,可不能作践自己啊!要节制!”
上官烨的脸色已经由紫转黑,黑到不能再黑,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脸居然可以那么臭!颤抖的手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冰凉的肃杀之气一直弥漫到指尖,凛冽的寒意似是不受控制,马上就要似火山般喷涌而出,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安王妃?安王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女子?
今日出门一定是忘记看黄历了,
要不然怎么会招惹到这样的一个主儿?想安王多年来中规中矩,本是个任人欺凌逆来顺受的角色,如今这个王妃可好,还真是不给自己面子?
“安王妃似是过虑了,本殿的身子好得很,进来不过是为了国事操劳了些,断然不至于像王妃说的那般严重。”上官烨着重强调了为了国事四个字,可在其他人听来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操劳啊!”顺水推舟的事情她剪瞳可是习惯了,这些年跟着白素耍嘴皮子,这种话茬接过来最是溜到。她用着阴阳怪气的语调重复着操劳二字,怎么听都是中绝妙的讽刺,落在那些个大臣耳中,更是坐实了太子荒淫无道的罪名。“你说这京城中的风月场所到底比别的地方文雅些,什么怡红院丽春院的,那都是小鼻子小眼儿地方的名字,瞧瞧咱们这个大京城,青楼都叫做问情斋,这名字起的多精妙啊!就是不知道殿下对梅因姑娘有几分情?”
此刻的太子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谁不知道青楼是情报的集散地,梅因不过是他的一个障眼法,为的就是遮掩自己的密谋,那本就是秘而不宣的事情,偏偏这位王妃非要往风光旖旎的地方去想,这种阴晴不定似是而非的口气更是让他难堪的很。
“本殿还有事,先回宫了。祝安王妃生辰快乐,此为本殿亲自准备的薄礼,还望笑纳。”上官烨一招手,就有下人双手奉上一个中等锦盒。按照寻常的礼仪,这礼物是不能当面拆开的,里面都有着各家的名牌,送的什么东西也都要记录,可剪瞳分明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她直接用内里掀了锦盒的盖子,毫不客气的隔空抓过太子送上的礼物,只瞅了一眼,就随意的扔回去。
这时候该是喊着恭送殿下的,可有着惊世骇俗的安王妃坐镇,连习惯了跪拜的大臣都忘了给太子一个台阶,愣是让剪瞳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动作花了眼,原来安王妃还是个武功高手!
拍了拍手,又从描云手中接过了一方素帕,仔细的擦了擦手,睁着挑衅的双眸,眼中的怒气宛如惊涛骇浪,话中的不屑夹杂了戏谑的冷意,更是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殿下当真是好没诚意,说是薄礼,还真是薄礼了。这样的薄礼还是往库房的犄角旮旯随便堆一堆就好了,反正也不过是个仿品。俺就是个山上下来的劳动妇女,要钱没钱要势力没势力的,殿下想要糊弄俺,也素情有可原的事情。”
上官文差点被剪瞳的不要脸惊呆了,你丫的还算劳动妇女,你还敢说自己没钱没势力?淡定淡定,世界如此美好,他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就让你把本王的容忍当成不要脸的资本吧,本王不胜欢欣。捂了捂自己的唇,刚刚情急之下咬了自己的舌头,还真是乐极生悲了。
剪瞳,你还真是霸气侧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