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晚上,凉风习习,剪瞳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看星星。浩淼的星空成了她的背景,一只白底黑纹的老虎懒懒的趴在少女身边,眯着的眼睛像是在巡视猎物,也像是在独自冥想着什么,它一只爪子刚好够得上少女飞起的衣摆,稳稳的压下又松开,像是在扑一直淘气的蝴蝶。百无聊赖又顽皮的性子,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
“小白,你是一直老虎好吗?一只成年的老老虎好吗?不要在玩这种对你来说耗时耗力又没什么功效的无聊游戏了。”不出意外,又是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好好的衣摆再次被锋利的虎爪报销。剪瞳已经数不清这是十几年来报销的第多少个衣摆了。好在女子的裙子都是有好几幅,每次都是把最外面一层拆了,知道拆无可拆的时候,剪瞳才会狠下了心来,赏小白一记暴栗。
小白配合的发出一声猫叫,干净利落的给了剪瞳一个回击,很好的证明了它猫科动物的本质。
逆天了!现在这世道,老虎都学猫叫,虽然外语也很重要,但是咱不应该这么玩吧?你该是威风凛凛的老虎,为什么要装柔弱,你又不是大家闺秀!怒搓了小白的虎头,剪瞳直接躺在了小白柔软的肚皮上。一边贪婪的享受着贵宾级的待遇,一边犯贱的自言自语,“难怪别人都喜欢拿虎皮当毯子,当真是舒服的很。”
轰隆隆……
“咦?月明星稀,正是大好时光,好端端的哪来的晴空霹雳,这实在是诡异,小白你说是不是?”把自己小巧的头又往虎皮上蹭了蹭,柔顺的发丝轻轻划过小白肚皮,剪瞳照样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懵懂样子,那好奇的大眼睛染上了些许迷蒙的色彩,在星光稀疏的夜晚,明亮的耀眼又妩媚。
轰隆隆……
又是一声颓废的雷鸣!
你若安好,就是晴天霹雳,剪瞳无奈的从小白的身上爬起来,“我跟你说,小白,这一定是某人过得太好了,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要不然好好的,弄什么晴天霹雳你说是不是?”
小白无奈的发出一声悲伤的嘶吼,这个人是你,你知不知道啊!那不是打雷,是老子在发出一声声冷哼,你造不?哪有剪瞳这样的人,一边享受着小白无微不至的服务,一边想要扒了她的皮,为什么堂堂闻人族的守护神兽,就要遇上这么个主子?
小白深深的为自己的后代感到悲哀,自己的命反正也不长了,眼不见心不烦,撒手人寰就直接了事,可怜自己那一窝窝小白虎,遇上这么个上蹿下跳没羞没臊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也真是醉了。
还有一年的时间,等剪瞳去到祭坛,小白的使命便已经完成,最后一年的陪伴也不知道这位小主子能够坚持多久,生死难料,可怕的就是旁人用尽了悲悯的目光来惋惜,而本人却一无所知的挥霍本就不多的生命。
“小白,师父
说了,以后的日子,你都可以留在我身边了。说来也奇怪,我最近都会毫无预兆的发怒,总是恨不得大开杀戒才是件好事,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想把那些个眼不见为净的人一遭杀了才好,可你一来,我就突然变得身心舒畅,师父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成人前正常的躁动,我只知道女人老了会暴躁,年轻时候也会这样?小白,你好像也是个女的,说说看,你平常都是怎么暴躁的?”
滚!白素师父,说好的好吃好喝供着,金窝银窝住着呢?这有个二货,快点把人带走吧!听到前面,小白还担心血液中的暴戾会让剪瞳活的辛苦,说到后面,越发觉得这人不值得自己可怜,她分明还是那个思维脱线的女土匪!
屋檐下,一头黑线的描云正在回廊处颤抖,合拢的手掌不断划过自己的白皙手臂,似是想要取暖。她披散着头发,只带着一个小巧的花环,身上披着薄薄的一层暖黄色的纱,里面的平胸襦裙若隐若现,脚下一双丝绸质地的袜子正被木屐圈着,描云整个人都在努力的运气,想要驱散秋夜的寒意。
“描云姐姐这是怎么了?就算平日里你丰腴了些,也自有珠圆玉润的美感,实在无需这么美丽冻人的,现下已经是秋天了,虽说春捂秋冻,姐姐未免也冻得太厉害了些。姐姐日日在王妃面前服侍着,就算是在府内看上了什么人,也不该用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现在的人喜欢楚腰婀娜的不少,姐姐也该知道老话说得好,微胖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不如回去加件衣裳吧。”
一个名为翠柳的丫鬟见描云正瑟瑟发抖,忍不住说上了两句。
“我倒是想,只是不行啊!”描云无奈的瞅了翠柳一眼,忍不住自怨自艾起来,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自打王爷知道了,是苏木跟她把问情斋的事情告诉了王妃,那脸色阴沉的,就像是江南的梅雨季,一点笑面都看不见,弄得她跟苏木紧张的面色发红,红儿转紫,结果王爷倒是没怎么狠心罚,只是罚的离谱。
上官文是这样说的,“看你的面色,也太过红润了些,想来是古道热肠的关系,有了热肠就有一颗好事的热心,之后就容易头脑发热做出些错事来。你的样子,也该好好冷静一下,这秋夜温度正好,想要冷静一下,正是一个好时机。既然那么热了,也就该好好散一散,府库中还有几件夏日置办的衣裳,你去拿着穿上,趁着今晚,好好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
有一种热,叫做你家主子觉得你很热。比这更悲催的是,你家另一个主子还是一个神医,没等你自己着凉,她一早就把治疗伤风的药准备好了,还笑眯眯的打着心疼自己的旗号,说着有备无患的话,那表情叫一个无辜啊,早知道不该指望王妃的!
描云一方面为自己近乎悲惨的命运长吁短叹,另一方面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想要知道王爷是怎么责罚苏管家的。王爷为了不让王妃过多的被外面的风花雪月迷了眼,隔三差五就把王妃的西苑检查一下,恨不得掘地三尺把那些个话本挖出来,然后付之一炬。
可惜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王妃更是在这种猫捉耗子的精彩游戏中,硬生生的练出了过目不忘的本事,于是王爷的装备升级,直接动用关系,让京城中所有的书店都不得销售话本给王妃,接着就是王妃精彩的易容,每次都弄得描云瞠目结舌,差点大战一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拜王妃所赐,如今整个京城的书店中都再也找不到话本了。
即便如此,王妃也能在西苑中自己弄出几个暗格,藏了不少自以为的珍藏版,王爷,你家王妃这么精通谍战,真的好吗?
即便是运了气来的抵御秋夜的侵袭,描云还是觉得自己捉襟见肘,虽然在王爷与王妃暗战中,受苦的总是他们这些下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自打王府有了这么一号王妃,日子是过得有声有色了。就是不知道,苏管家今晚是如何度过的?
此刻的上官文正慢慢的品着陈年的女儿红,姿态优雅,显出他良好的修养跟高贵的气息,对面的白素则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醉梦浮生,撩起一条腿往椅子上一踩,衣摆边锁着的黑色布条上,翠绿的竹纹像是黑夜中的一片竹海,静静的随风而动。
“今晚怎么不见你那个管家?”砸吧砸吧嘴,白素四下张望,却没找见从前那个如雕塑般一声不吭的陪衬。
上官文面色一凝,接着漾开了一股邪气的笑容,里面夹杂了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快感,“他犯了错,正在受罚,师父今日怎么问起他来了?从前也不见师父跟他说上几句话。”
“他自来都像个雕塑一般站在一旁,也不怎么说话,跟个榆木疙瘩似的,今儿个不见,觉得少了个围观的,酒也喝的不痛快,总是要自己喝着别人看着,才觉得这酒有滋有味啊。”
上官文笑的活像一只狐狸,露出的八颗牙齿在酒的润色下,更是蒙上了一层雀跃的莹光,他意味不明的笑容像是带着一股子妖气,此刻让人移不开目光,白素只觉得这表情似曾相识,接着便是恍然大悟,无可奈何的叹着气,当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怎的这诡异的表情都跟剪瞳学的一样一样的!
“苏木跟着本王多年也该是知道分寸的,既然办了不该办的事情,也活该受些惩罚,师父您是不知道,苏木还曾经拿着房中之事想要给本王上课呢,如此便成全了他,年轻人嘛,血气方刚也是有的,既然他对那个问情斋有性趣,本王作为主子也不好强行遏止,今日让这块木头换个地方看眼,也是极好的。”
白素会意的一笑,端起了自己酒碗,“苏木,味甘,咸,性辛凉,归于心、肝、胃、脾经,今日一过,怕是五脏里面要补的该是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