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明个儿是中秋节,厨房让人来问,您想要吃什么馅儿的月饼?咱们王府的厨师都是从京城有名的酒楼挖来的,无论王妃想吃什么馅的,都能满足。”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早起她还没睡醒呢,一堆人在门外行走,扰了她的好眠,一屋子的起床气得不到发泄,剪瞳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窝在美人榻上,她穿着单薄的亵衣,披了件鹿皮的披风,描云说早起凉,非要她加上那个。“昨个儿,寂源跟师父把酒言欢,聊得很晚,喝的是什么酒?”
知道王妃对此耿耿于怀,没想到一大清早就问了,“喝的是素酒,连上的才都是素鸭之类的。”
“你知道什么叫做素酒吗?这酒中的荤素跟饭菜可不是一个概念,你没听过谁为了酿酒还杀生的吧?那怎么去判定酒的荤素呢?”
“这……奴婢真的不知道。”就算是学的再多,也总有顾不上的时候,更何况自家王妃不是一个愚笨不堪的阿斗,是个博采众长的天之骄女。正常人都喝酒,酒都有自己的名字,无论是屠苏酒,桂花酿还是像醉仙居一样诗意的名字,谁知道喝的是荤是素?
“为什么形容一个人喝多的时候,要说喝的七荤八素的?汉字可比汉子博大精深多了。随便拿出一个词,那都是有讲究的。”
描云呆呆的立在原地,说教,可不是王妃的风格啊!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坑人的阴谋!光是看着王妃自鸣得意的笑脸,便知道自己又要倒霉的准备收拾残局了。
“请教王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伴随着恬淡的笑意,剪瞳灵动的眸子眨了眨,宛如蝶翼的长睫毛跟着抖了抖,留下绝美的余韵,她轻启丹唇,说的话却让描云感到一阵阵恶寒,“原也简单,通俗点说,这荤酒就是经过了提纯的素酒,度数比素酒高上很多,和尚很忌讳酒后乱性,所以她们禁的不是酒,而是色,素酒是可以喝的,但荤酒不行,你说好不好笑?可素酒很荤酒的界定却并不明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就比如说咱们酒窖中那坛子陈年女儿红,我说它是素酒,它就是素酒,你觉得呢?”
“王妃的意思是……”
“恩?我有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要意思意思,毕竟他们师兄弟多年不见,今儿个又是中秋佳节,难得的好日子,酒也只是个助兴的东西,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呵……呵,哈……哈,王妃,汉字被你这么玩,仓颉知道吗?如果知道应该会后悔自己造字了吧?世纪深坑,王妃乐此不疲的挖着,身为丫鬟的描云居然要坐等人进坑之后给埋起来,难怪白先生说王爷是个助纣为虐的。
“王妃,陈年女儿红的劲道可不小呢。虽说中秋是个团圆的好节日,您也不要弄得危机四伏的啊!再说了,这酒要是喝,那大家都少不了份子,王妃您年纪还小,怕是不胜酒力,您想玩,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都行,可不能把自己
搭进去啊!”描云始终觉得这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如果是单枪匹马跟寂源大师对撕,王妃自然会更胜一筹,可现在明显白先生跟寂源大师是一路的,王妃这次怕是以卵击石了。
“嘘,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刚才不是问我爱吃什么馅的月饼吗?你去告诉厨房,椒盐的不错,来弄点五仁的,记着不要青红丝。对了我记得做月饼皮的时候都要放猪油,这也是个不错的决定,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果然是极好的。还有啊,寂源大师在寺庙中呆的久了,见识也浅了些,咱们不能让他失望,云腿月饼最是好吃,不要忘了让人多备上一些。”
猪油,也是荤的一种啊!世间之大,不吃荤的人,当真是防不胜防。“回王妃,冰皮月饼是不用猪油的。白先生已经特意下了令,给寂源大师单做一份,怕是会辜负王妃的美意了。”
“师父想的周全,可也有不周全的时候,月饼虽然是中秋的标志,也并不意味着中秋只吃月饼啊,那东西多腻,总要配上这个糕那个羹这个酥那个茶的,厨房的人若是有心,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心思?描云,你可是我的侍女,怎么如今倒把师父的话奉为圭臬,难不成你有异心?”
“奴婢不敢。只不过白先生平日对王妃很是和善,但生起气来,连王妃都要顾忌三分,奴婢只是希望王妃能适可而止,不要当真惹怒了白先生。”白先生跟王妃可不一样,王妃的坏大张旗鼓,至少给人一个心理准备,白先生若是真的生了气,那都是蔫坏,整不好你就吃了什么蜈蚣蟾蜍的粉末,喝了什么动物的粪便,然后他才悠悠的从角落里出来,不痛不痒说几句看似宽慰实则火上浇油的话。
王妃虽然精通医术跟毒术,却从不轻易使用,这点描云还是深感宽慰的,不过她忘了,这不过是暂时。人,都是会变的。
“罢了,你去厨房吩咐着,顺便让人把苏管家给我叫过来,昨日他不在,错过了许多风景,今日可万万不能错过了。再说了,小文罚人的方式当真特别,本王妃今日心情好,想要大慈大悲的帮他诊脉,盛情难却,就让他来吧。”
上官文罚苏木去问情斋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不过是让苏木知道教训,日后说话更加谨慎些,不要在剪瞳面前提到不该提的,却一点都不希望折了他的威信,毕竟府中的事情,还要他多多操持着。
苏木战战兢兢的出现在剪瞳面前,前几日自己不过一个不小心就被王爷那么整了,现在真是更加畏惧,尤其联想到方才描云幸灾乐祸的口气,警铃大作,已经把他震得有些慌了神。府中的主子越来越多,每一个的要求都不一样,一个也不能得罪,这个管家当得太过悲剧。“王妃有何吩咐?”
“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关心一下你”,剪瞳奸笑着点点头,锐利的目光带着几分促狭,恨不得把对面的苏木盯出一个个大窟窿,“我听说小文罚你了?也不知道经过昨日的休养,你的身子如何了。我看面色倒是还好
,就是不知道把脉之后会怎样。”
关心?王妃你可从来都不是体贴的人啊!“谢王妃关心,把脉就不必了,王妃是皇上看病的神医,奴才不过是个管家,实在用不上王妃的医术。至于王爷的责罚,奴才说错了话,就是该罚的,无怨无尤,何况王爷仁德,准了小的一日的假,已经感激不尽了。”
“其实你也没说什么,不过是说了太子常去问情斋,问情斋又是个风月之地,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不过也是件好事,你许是不知道,经你提醒,南苑的风景也有了变化,薛小姐的大门上不在空空荡荡,看着也是舒服的很。”
“此事奴才也是刚知道的,还听说王妃让景小姐搬到了西苑,还吩咐府中的药房要用最好的药材给景小姐治病。此事是奴才的疏忽,景小姐又不是个给人贴麻烦的人,奴才先前并不知道她的病情不适合住在阴闭的住所,所以没有安排,今日一回来便听说王妃把西苑的浣雪阁给了景姑娘,少的东西跟人,奴才也一并送去了。”
苏木隐瞒下派人监视景月的事情,王妃本就不需要什么都知道,只要一切都是王爷可以控制就好了。
“还有一事,薛小姐说了,驴胶可以补血,可本王妃只用阿胶,她既然喜欢就让人熬出来给她。物尽其用,也是件好事,不要浪费了。”
“是。”驴皮虽然早就取下来,过了两天早就不新鲜了,何况怎么熬也是苏木说的算的,要不要洗,怎么洗那都是可以动手脚的,王妃若是真的关心她,就不会把从青楼抢来的牌匾挂到她的卧房上,也不会过了两天才想起驴皮的事情,下面的人最是会看脸色,比猴还精。
“今儿个是家宴,来的都是家人,不必客气,酒窖中有什么陈年好酒都一并拿出来,太吝啬了,反而显得咱们安王府小气。对了,伶人们可安排好了吗?我自来不会点戏,就让小文好好点几出吧。”
“酒的事情,奴才一会儿就去办。伶人都是专人管着的,从来都养在南苑的莲香园中,这种事只要吩咐下去就好,王爷已经把点的戏送去了。歌舞也让人安排下去了,现在就差在饮食上,白先生特意让人准备了素斋,说是昨日从伏龙寺吸取的教训,为了防止重蹈覆辙,只能未雨绸缪,昨日奴才也不在,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白先生的话总是要照做的。”
“苏木”,剪瞳迫不及待的打断苏管家的话,可恶的师父,一早就把路给堵上了,“你会做饭吗?”
“君子远庖厨,奴才不会。”
“很好,你去跟厨房说,今日多准备些酥之类的点心,本王妃很喜欢。”
“是,奴才这就去。”
“等一下,苏管家,你若是真的不好受,本王妃这里有药,六味地黄丸,治肾亏,不含糖。”
“……”
剪瞳敷衍的挥了挥手,由着苏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师父,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