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忠义堂议事厅里面,一个女孩哭得死去活来。
这个女孩身材修长,长得很清丽,一身淡紫色的衣服看上去也很文静,她这一哭,让周围的人一个个感觉鼻子发酸。
那些舵主和香主们此刻全都在外面,他们不好意思进去,刚才谢小玉出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阻拦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议事厅里面除了两位军师之外,就只有一群青年修士,他们中年纪大的也就二十三四岁,年纪小的只有十五六岁,大部分穿着长衫,风度翩翩,只有两个人是道家打扮,倒也有几分仙家风骨。
这些人全都是女孩的同门,他们所属的玉书门并非纯正的道门,而是儒道合流,讲究的是入世。
“真是太霸道了,只为了一点点仇怨,竟然就要杀人。”
“无凭无据,就定人死罪,果然凶顽暴戾。”
“官府说他们几个嚣张凶悍,我原本不信,现在信了。”
那些年轻修士一个个显得义愤填膺。
“不要再说了,我爷爷死得冤枉,你们有谁能够替他主持公道?”女孩悲戚地问道,此刻她对这些个师兄弟充满了失望。
她知道这些人只会嘴里说说,真得到了那个人面前,肯定噤若寒蝉。
果然那些年轻修士面面相觑,没人再说话了。
谢小玉原本就凶名远播,练气境界就拿真人开刀,死在他手里的真人不在少数,现在更是连真君都可以杀掉,还只用了一击,就算他们的师父来了,也未必敢和这个煞星正面抗衡。
“师妹,令祖的仇肯定要报,不过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那个人背靠着璇玑派,如果我们对付他,就算成功了,也会招来大祸,而且会祸及师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来,璇玑派嚣张霸道,很是不安分。”一个最为年长的修士走到近前低声劝道。
这人仪表堂堂,不但长得英俊,而且浓眉朗目,第一眼看到,就给人正直可靠的印象。
“斐师兄,你有计策?”女孩止住哭声,红着眼圈问道。
这个修士叫斐易,是玉书门的掌门弟子,他父亲还是传法殿的殿主。这一次玉书门来天宝州的人里面,明着是一位真君带队,实际上是以他为首。
斐易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算计,他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和那个煞星对上,也不会像地上躺着的这位朱堂主那样煽风点火,这就落了下层,他的计策是火上浇油。
“那个人可不是自己愿意来天宝州的,他的事你们肯定有所耳闻吧?你们觉得当初那件事会是他做的吗?”斐易不急着说出自己计策。
九宫山为了谢小玉他们几个真人,专门派了两位真君过来,这件事在中土也是闲聊的话题,几个人里面麻子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身份,苏明成是散修,根本不被人重视,所以大家提得比较多的也就只有谢小玉和法磬,后者还是因为九曜传人的身份才被提到。这样一来,谢小玉就成了理所当然的话题人物,他以前的那些经历全都被翻了出来。两边一对,立刻就看出了问题。
没人会相信谢小玉在山门里面只是中游人物,流放到天宝州之后,短短半年便脱胎换骨。就像当初的麻子和洛文清一样,大家都认定谢小玉有过一番奇遇,得了某种秘密传承,所以刻意低调,故意藏拙。像他这类人,大多一心修炼,眼睛只盯着仙界,根本不会在意女色。
偏偏谢小玉在山门里面的时候,看上去很符合这种猜测,他的刻苦程度让人惊叹,这在以前被认为是笨鸟先飞,以勤补拙,现在却没人会这么想。同样也没人相信他这种人会做出那等荒唐的事来。
再结合元辰派擅长内斗的传统,很容易就可以得出结论,掌门弟子方云天刻意诬陷。
“师兄的意思是利用元辰派内部的争斗?”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问道。
斐易笑了起来说道:“这件事或许是方云天嫉贤妒能,不过更可能是元辰派内部的派系之争,现在那人不但没倒下,还变得如此可怕,我相信最感到恐慌的不会是别人,而是他的那些师兄弟,可能还包括一些长老,甚至……呵呵”
斐易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言下之意,明显是指元辰派掌门。
如果是派系之争的话,少不了有掌门的授意。
女孩顿时止住了哭声,此刻她心里只想着报仇。
她也知道用这种办法报仇并不光彩,但是她没办法。
在玉书门里面她名列前茅,但是拿到外面一比就不行了,玉书门本身只是一个中等门派,和霓裳门同一个档次,比起璇玑派、元辰派来差得远,她如果进入那样的大门派里面,顶多排名中上,而杀她爷爷的那个人练气层次就随意杀戮真人,成为真人之后,更是拿大门派的真君开刀,绝对是妖孽级别的人物,她想要凭自己的实力报仇,简直就是做梦。
“师兄,怎么才能联络上元辰派?”女孩咬牙问道。
“不是我们联络上元辰派,而是元辰派联络我们。”斐易笑了起来:“师妹,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令祖发丧,而且越隆重越好,明着只说是天人五衰,你爷爷的寿算到了,暗中告诉大家,朱堂主是那人杀的,至于原因,就说是因为以前的一些龌龊,你爷爷有错在先,但是错不至死。”
“他不会承认的,如果他说出缘由,大家只会听他的,绝对不会听我的。”女孩并不知道内情,但是以她对爷爷的了解,她一点底气都没有,爷爷他有的时候很功利,为了达到目地,常常会玩弄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而这也是玉书门的风气,就是所谓的“成大事,不拘小节”。
“师妹,你是女人,你不可能懂,以那个人的脾气,我们散布的消息只要别太过份,他是不会在乎的。”说到这里,他突然轻叹了一声:“他能够修炼到如此地步,怎么可能连这点胸襟都没有?”
“师兄,你好像挺欣赏他。”旁边一个少年很不服气地说道。“欣赏,当然欣赏,以真人的身份随手灭杀真君,这是何等的风采。不过,我欣赏他,并不意味着仰慕他,同样也不意味着会和他为友,那个人身遭不平,所以心中充满了戾气,为人激进,做事极端,这是我所讨厌的。他肯定也不会喜欢我,甚至不会喜欢我们玉书门,肯定觉得我们全都是伪君子,道貌岸然,口蜜腹剑、到处煽风点火,总是阴谋算计。”斐易笑着说道,似乎这一切都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