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但是一点都不寂静,到处是野兽的吼叫声。
半年来,时不时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妖兽跑出来,冲击各个寨子。
此刻一头头肋生双翅的巨型蝾螈正围拢着一道蜿蜒曲折的山岭,山岭之上到处是残垣断壁,原本厚实的石墙早已经千疮百孔,很多地方都已经倒塌了,山坡上那一层层梯田已经荒废许久,变得灌木丛生,还到处可以看到烧焦的痕迹。成片的竹楼同样也变成了一堆灰烬。
恐怕已经没人认得出来,这里是龙王寨,是南疆数一数二的大寨子。
龙王寨是兽灾最严重的地方,从蛮荒深处跑出来的妖兽,都会光顾这座寨子,能够在一次次妖兽攻击中顶住,不得不承认花脸老苗确实本事不小。同时这也和他投靠了汉人有关。
当初那位新来的征讨使下令,在苗疆四处挖掘坑洞,以便将来藏人之用。其他寨子都阴奉阳违,只有龙王寨干得很卖力,把寨子周围的山岭几乎挖空了,像被蚁蚀虫蛀一般。
正是因为有这些坑洞,花脸老苗让整个龙王寨的人全都躲了进来,这才顶住了妖兽的攻击。
一旦躲入坑道之中,除了那些会土遁的妖兽比较麻烦之外,其他妖兽只能从几个很小的入口进攻,只要守住这些地方,里面的人就安全了。
此刻阿克塞正满脸阴沉地看着外面。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他轻叹了一声。
“十万里蛮荒,别的东西或许不多,妖兽绝对比比皆是,以前只是没人招惹它们罢了,现在那群人有意而为,确实杀不胜杀。“那个年轻人也有些挠头,他就算有万般计策,对这些妖兽也没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整天这样被压着打,也不是个事。“
阿克塞只觉得太憋屈了,这几个月来,有两件事让他感觉快炸开了,一件就是那个新来的征讨使,另外一件就是这无休无止的兽灾。
“你帮我想个办法,能不能把这些妖兽引到别的地方去?“阿克塞不知道以邻为壑这个词,却不妨碍他想出这样的念头来。
“可以是可以,不过附近的寨子全都是我们的附庸,不管怎么说,现在还离不开他们。“年轻人言下之意就是,等到利用价值没了,才是下手的好时机。
“能不能往汉人那边引?“阿克塞和他的乖孙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并不真心充当走狗。
“恐怕很难,汉人太聪明了,他们占领的全都是靠近外面的地盘,让我们在前面顶着。“年轻人由衷地赞叹道。
“等到将来大劫降临,他们不也要顶在前面?“阿克塞不以为然,如果到时候汉人要和他换地方,他绝对是不干的。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乖孙居然摇头说道:“他们未必肯换,因为接下来要对付的是异族,对于那些异族来说,南疆深处和南疆外围,恐怕没什么区别,特别是那些妖族,让它们住在平地上,它们说不定还不习惯呢。“
“这样说来,南疆岂不是更加危险?“阿克塞被搞糊涂了。
“那倒是未必,多了这些山,就多了许多可藏可躲的地方,而且易守难攻,相对而言仍旧安全许多。“年轻人在一旁解释。
就在这时,一阵惨叫声从甬道的一头传了过来,然后惨叫声、尖叫声,连成了一片。
阿克塞和年轻人脸色同时变了。
“有擅长地行的东西进来了。“阿克塞大嘴一张,顿时喷出无数蛊虫。
他也是蛊巫,和罗老只养一只本命灵蛊不同,他养的是一群蛊,而且他在体内开辟空间,以五脏六腑作为蛊池,所养的这些蛊虫并不凶毒,却充满灵性,已经化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漫天的虫云翻卷着,沿着甬道飞去。
甬道中无数苗人喊叫着拼命奔逃,在他们的身后,一条条纤细的飞丝喷射而出,这些丝线韧劲十足,而且黏性极大,被喷到的人,瞬间就被细丝缠住,紧紧裹成了一团。
“可恶。“阿克塞心中恼怒,他最讨厌虫类的妖兽,因为它们没有智力,一闯进来就四处扑咬。
“会不会是蛊?“他身后的年轻人多了一个心眼。
阿克塞一愣,他马上放出神念朝着前方的甬道扫去,过了片刻,他松了口气说道:“不是,不过并非一头,一、二、三、四、五、六.。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位大巫神情凝重,他不怕妖兽厉害,妖兽不是人,没有脑子,只知道动用蛮力,稍微用点手段,再厉害的妖兽也可以杀掉,他怕的正是这种数量众多,又擅长五行遁术的东西。
猛地一咬牙,花脸老苗身体砰然散开,化作了无数乱舞的蛊虫。
同样是虫云,这片虫云远远要比刚才大得多。
花脸老苗此刻所用的手法,和当初敦昆在无尽虚空中化身黑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融入四周的世界,却不刻意改变规则,所以消耗要比化身天地小得多。
这片虫云弥散开来,朝着四面八方飞去,这些蛊虫飞得极快,甬道中仿佛刮起了一股飓风,随着一阵呜呜的怪响,数不尽的虫豸一涌而过。
沿路上只要有苗人被蛛丝缠住,就会有一小群虫豸分离出来,扑到蛛丝上一顿乱啃。
这种蛛丝异常坚韧,用刀都割不断,却挡不住虫豸的啃咬。蛛丝一断,被缠住的人就松脱开来。不过那些人十个有九个已经不行了,蛛丝剧毒无比,而且异常纤细,全都深深地嵌入肉里,甚至破开皮肉,割开血管,这些人就算没有被毒死,也都流血不止,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