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里的雨刚刚停歇,黎明前的天空呈现一种奇异的黛青色,宛如琉璃。霓虹灯照耀着了无尽头的街道,像是喧嚣之后一场遥远却又真实的梦。
天蒙蒙亮,篮球队的练球场就已经闹腾起来了。几个朝气蓬勃的男孩,身穿运动服,整齐划一的绕球场跑着,每一个步伐踏过之后便留下了一个坚定的信念。响亮的口号回荡天际,那像是青春年华中尽情的呐喊,没有丝毫杂质,也不需要过滤,永远是那样的纯真。他们带着稚嫩的笑容,在追梦途中放肆的享受着生命的朝气与美好。
晨练之后,五个主力队员相继坐在球场的石凳上,一人嘴里啃一个肉松面包,吃得那是倍儿香。
队中以搞怪著称的控球后卫金俊突然从一个超级夸张的红色耐克大包里一一拿出五盒牛奶,递给其余四个兄弟,“兄弟们,喝吧,咱不能只有面包,没有牛奶吧。我们要好好补充营养,教练不是说几月后,我们与台湾大学有一场友谊赛吧吗,看来,我们恐怖的地狱式训练即将拉开帷幕。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已沸腾起来了。”
书生气超强的北大校帅柏然望了望身后的宿舍,带着疑惑的口吻说,“教练最近挺忙的吧,都没时间顾及我们了。李大公子比我们的地位可高多了,他一来,教练有得忙咯。还有,宿舍里的那人,他是不是得忧郁症了?哲瑞,你是学生会主席,去给他请个校心里专家吧,不然我觉得他会闷死的。这年代,我还没见过他这么内敛的。还有,我发现,自从他来到我们这里,球队就没正常过。”
作为队长的哲瑞一直都很冷静,处变不惊。他很明白队友们的担忧,但也淡淡说,“云焕他需要时间,毕竟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个也不是心理老师能帮他的,要想接受现实,融入我们,只有靠他自己。”
见气氛有些凝滞,金俊站起身,毫不含糊的说着,“兄弟们,练球吧。教练很忙,我们就自己练,上次输给台大,这次我们是势在必得。”
“好,练球啦。”
晨光偷偷地从蓝色窗帘的细缝里钻进,室内的色彩变得很迷离。
云焕早醒了,确切地说,他也从未真正的睡着。
他不知道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有谁可以真正明白他内心的苦楚和忐忑,所以他开始逃避,他的心就像是被无形的屏障禁锢了。
即使他每天都会透过薄薄的窗帘看见那群男孩在球场上像疯牛似的奔来跑去,风里还不时传出他们的笑声。
可他清楚,那样的笑不会属于他自己,他也找不到曾经驰骋于沙场的坦荡与潇洒。他试着没日没夜的喝酒,直到紧绷的神经因酒精的刺激而麻木。
曾经,生命对于他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漫长厮杀,而当远离沙场,他便觉得自己的生命失去了仅有的意义。
古老的大钟已经走向了忙碌的时刻。横穿北京城的地铁经过一夜的洗礼又开始闹腾起来了。
人们的脚步像秒针一样快速穿梭于地铁站,那样的匆忙甚至让他们遗忘了错过的风景。那些斑驳的影子就在人生匆匆的路途上一掠而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李晨驾驶的白色奔驰也同样穿行在蜿蜒的大桥上,车里仍然放着周杰伦的独家专辑。
曾经,萧幕总会在一旁洗刷李晨一番,说他下辈子投胎当周杰伦亲兄弟死算了。如今,面对右边的空位,他为未免不会产生一丝忧伤感吧。
临近中午,李晨顺利将萧幕的父母接到了球队。看到二位老人安然无恙,他也就安心了。
萧爸一到球队,就直接去到宿舍见了云焕。
当时,云焕一脸的茫然,但见到两位老人的瞬间,他突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温暖,顿时让他心中一震,那样的感觉也只是曾经和亲人相处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会感到如此窝心的温暖。而且,当他瞧见老人满是皱纹的脸时,内心竟然有了些许的酸楚与痛心,那种血缘毕竟是外界一切力量都无法隔绝的吧!
萧幕母亲是赫赫有名的考古专家,参与多次遗址的挖掘工作,发表上百篇论文,为中国的考古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出于惯性,她仔仔细细的将云焕打量了一番,然后轻声问道,“孩子,你以前经常上战场吧,我能想象出你穿上战甲的威风样子。经历过世事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截然不同了。”
萧哲瑞凑了上去,搭着他母亲的肩,“老妈,没看出来,你还挺会看人面相的呵,哪天也给你小儿子算一卦啊。”
她哭笑不得,“可别拿你老妈开涮,你呀,整天就知道打篮球,一点常识都不懂。云焕这孩子常年奔波于沙场,肤质与你们显然不同啦。你祖父原来就是八路军的,经常辗转陕甘宁一带作战,日日吹着凛冽的砂风,又是风餐露宿的,长久以来,肤质就变得极为粗糙。而且不管是将还是兵,只要经历过那种残酷的杀戮,他的眼神和我们都是完全不同的。唉,这次,我大儿子不会也要在你们那儿过这种生活吧。”
哲瑞淘气的笑笑,“妈,哥会没事儿的。他本事可大着呢,你和老爸要这样想啊,他能玩儿一次穿越,不是挺不错的嘛。说不定还能为他拍摄新电影寻找素材呢。”
萧爸显然对小儿子漠然的不关心不满了,严肃道,“哲瑞,练你的球去,我们的事儿你别掺和,你一掺和,准没好戏。还有,我告诉你,你这学期期末考要是落后一名就别想再进家门了。”
哲瑞顿时一脸的无辜,“看吧,看吧,我爸妈是从小就偏心,不过我也习惯了。你们不乐意我就算了。但是,几月后可别忘记来看我们和台大的比赛哦,到时你们的儿子一定会展示出我久经沙场的大将风范,打一场无与伦比的胜仗!”
当哲瑞正兴奋地夸夸其谈的时候,李亦带着刚从加拿大赶来的亦歌父母进了宿舍,一时之间,不大的宿舍里开始变得异常喧嚣。
亦歌的母亲一进门就抱着萧母失声痛哭,“我儿子一年前就失踪了,至今仍未有丝毫下落。这一年来,我和他爸都快急死了。公司也只好交给他人去打理,我们访问了他所有的朋友,包括他的教练、老师和车迷,却一点线索都没收集到,太令人伤心了。”
萧母看见和自己同龄的女人如此瘦骨嶙峋,心底的痛如潮水般涌出,“真是难为你了,我们做母亲的哪有不担心自己孩子的?不过,现在有我们大家在一起,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查到儿子下落的。老天爷不会让我们凭空失去一个亲人的。”
四位老人紧紧相拥,彼此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