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三天三夜,我便陪了三天三夜,他醒来时,我却再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迷迷茫茫中,感觉到他在抚摸亲吻我的脸,每一寸,每一缕,都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小心,仿佛我的脸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他在我耳边呢喃,“我该拿你怎么办,要是我离开,你该怎么办?”我虽睁不开眼睛,却可以听见。轻轻的一声叹息萦绕上心头。
我感到一阵酸涩,想要拼命的醒来,拥抱他,亲吻他。却奈何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无论如何都睁不开,只能在心中同他一样不断不断的叹着气,我们这一生,为什么总是在错过,蹉跎了那样多的时光?
在我醒来的时候,他已不在身边,我害怕的起身,四处找寻他的“听潮阁”却见水月惊喜的跑进来,“娘娘,你终于醒了。”我连忙抓住她的手问她,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酸涩,“皇上呢?”强忍不适问出口。水月答到,“皇上去上早朝了,刚走没多久,他醒来后,就一直在守着你,直到刚刚离去。”我心中终于松一口气。可是马上又提了起来,他去上早朝,他怎么可以上早朝?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踉跄着便要去找他,却被水月一把抱住,“娘娘,你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皇上的身体没事的,下朝后他自会来看您的。”
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我虚软的躺回床上,心中生着闷气,天下,天下,他的心中,永远只装着他的天下。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见温润浑厚的声音传来,醒了……执意要去,被奴婢拦下……接着是压抑的咳嗽声传来,脚步渐进,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到床边没了声响,我知道是他过来了,拼命忍住想看他一眼的冲动,恼他的不爱惜身体,心中有气,我执拗的不睁开眼睛。
他坐在床边轻叹,俯身揽过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颈间,轻轻摩挲,“灵溪,已醒了,为何不睁眼,可是恼我了?”不知该如何应答,我仍是不说话。他亦不再问,只是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他躺在我的身边,就在我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低哑的声音传来,“今日,玄龄去了。”我的心中蓦然一惊,房玄龄去世了!世民的左膀右臂,先是魏徵,杜如晦,现在又是房玄龄,眼见着当年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兄弟们一个个离他而去,我了解世民,虽骄傲,却是极重情意,那些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在他心中一直占有极大的分量,所以,狡兔死,良狗烹的事情在他们君臣之间从未发生过。如今他们一个个的逝去,又会给他到来怎样的悲凉与落寞?
我再也忍不住,回过身轻轻地揽住他,他似是及困倦,眉眼间尽是无奈与辛酸,又加上连日的病态,脸色极不佳。心中轻叹一声,他亦搂住我,我在他怀中安稳睡去,仿佛远离了这个世界。不管发生何事,我要让他知道,我会始终陪伴在他身边。就这样一直下去,多好。
李世民的病日益严重,那次虽是勉强醒了过来,但体内始终是有沉疾。加之冬天到来,他这次是真的连床都下不了了。在床上他却仍是批奏折,我心疼他,坚决不让他再劳累,所以,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李治,由长孙无忌,褚遂良辅政。虽是如此,李世民仍是不放心,所以每日比较重要的事,都由我念给他听,他再思量斟酌,因此时我在宫中位份算是最高的,所以每日侍疾,后宫前朝也并无多少异议,熬了一辈子,终于可以不受非议的跟他在一起,无拘无束。
他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睡中,但我却一步都不想离开他,有时候他睡着,我就在旁边看着,细细描绘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嘴,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只因我知道,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了。他醒来时,我总会睡着,他又不忍吵醒我。所以我们又是一次次的错过。为了不再睡着,我竭力的找些事情让自己做。
甚至在此期间,学会了刺绣,但毕竟眼力不济了,总是将针扎进自己的肉里,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更加清醒,不会让自己睡着。
他醒来时,我眼神灼灼的看着他,他温暖的一笑,“怎的没有睡着?”我极力掩去眼中的疲倦,“我哪那么容易睡着,倒是你,整天的这样睡,好不容易能陪陪我,你倒偷闲。”本是一句玩笑话,他的眼神却是一下子暗了下来。我知道他心中必是又别扭了。一下子握住他的手,将这个话题岔开,“你饿不饿,可是想吃些什么?”他摇了摇头,“只要你陪在身边就好了,陪我说说话。”我轻轻靠向他怀中,轻声呢喃,“你要赶快好起来,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看星星了。你什么时候能再陪我看一次?”他抬起我的手,将手放在他的嘴边轻吻,平常温馨情绵的动作,此时却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他还是发现了,抬起我的手,眼神凌厉,隐隐带着怒意,“怎么回事?”我吞吞吐吐,不想让他知道,可在他面前,我总是无所遁形。他叫进水月,水月哆嗦着将我绣了一角的帕子拿了进来。我不敢抬头看他,他此时会是怎样的眼神?
蓦地,他一把将我搂入怀中,语气中含着心疼,责备,内疚,无奈,我从未听过他有这样的语气,“灵溪,日后不要这样了,反正,反正我……你怎的这样不顾惜自己,让我怎样放心,我走了,谁该照顾你,谁该……”
我以手掩住他的唇,堵住他未说出的话,“没有人,这世间除了你,没有人会照顾我,会爱我,我会孤老终生,你忍心让我如此吗?如果你走了,我绝不会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