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好久没睡这么痛快了。在马车上连待了两天两夜,身子都快要晃散架了,难得今天能够躺在舒适柔软的床铺, 一觉睡到自然醒。
看看窗外明晃晃的日头, 想来时候已不早。匆匆梳洗完毕, 便见莫老爷房内的丫鬟进来通报:“三少爷, 老爷传您速去前厅。”
“哦, 知道了。”虽然肚子咕咕叫着提醒我早膳的重要,但想到昨天莫老爷的叮嘱以及我心中的疑惑,还是忍着饥饿套了件衣衫随同前去。
“爹!”来到前厅, 除了莫家之主和昨天未露面的两位兄长外,房内还坐着两个人。
一位年约五十, 身材瘦削, 五官中唯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最为注目, 闪烁着商人惯有的精明干练。另一人从穿着看应是位待字闺中的姑娘,只是她一直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绢帕, 故而看不见面容。这就是神秘的贵客?我看了眼莫老爷,决定静观其变。
“来来来!文轩!快见过你未来的岳父!”
“文轩见……”我下意识的张嘴,却猛然察觉不对。
岳……父?!我没听错吧?这个陌生的男子是我的岳父?我什么时候打哪儿冒出来个岳父??
看我一直没有动静,莫老爷有些不悦:“文轩!怎可对长辈这般无礼?”
“唉,无妨无妨!”男子摆摆手, 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 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陈世伯, 我这三弟与您女儿那可真是郎才女貌, 天造地设的一对!能够结为姻缘自是众望所归!”莫安富适时的奉承了两句。
“是啊陈兄!这女婿你也见了,接下来咱们是不是把婚期给定下来?”莫老爷拿出一本皇历:“下月初八是黄道吉日, 您看如何?”
陈老爷客气道:“所谓夫唱妇随,既是小女嫁入莫府,自是凡事以夫家做主。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老来得女,对这位宝贝女儿万般宠爱,尤其是内子,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这你但且放心!凤冠霞帔,八抬大轿,该有的礼节我一样都不会少!我这犬子向来乖顺听话,成亲后自会夫妻恩爱,伉俪情深。文轩,是不是?”莫老爷打下包票,示意我也做出保证。
“等等!”刚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见二人已经开始商讨婚期,我不由急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和谁成亲?”
一旁的莫安富瞥了我一眼,慢条斯理的开口:“陈世伯与咱们家是多年的生意伙伴,这次我们能把布匹的生意做到江南去,更是少不了世伯的鼎力相助。可巧世伯膝下有一独女,年芳二八,正值班风茂年华,与你甚是般配,你们一未婚二未嫁,若能亲上加亲自然皆大欢喜。”
“是啊三弟!这可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事!若不是我已娶了正房,又不如你这般细皮嫩肉,这陈家的女婿也轮不到你来当!”
“安豪!在世伯面前休得无礼!”莫老爷喝斥一句,转而对我道:“你只管在府中安心等待成亲,其它的事自会有你两位兄长打理。”
这就是十万火急派家书让我回来的目的?把我当成扩展生意的筹码?我冷冷的望着莫家三父子。既然戏演完了,我这个当事人是不是也应该说两句?
“就算让我成亲,也总该让我知道这新娘是何许人,长的是三头六臂还是歪脖子斜眼吧?”
“砰!”是重物撞击木头的声音。众人的目光全部转移到声音的来源,没有人关心我刚才的话中所含的不敬。
“明珠,醒醒!”陈老爷颇有些无奈的唤着正把头枕在椅子把手上呼呼大睡的姑娘。
明珠?这就是我的准新娘?我这才注意到,自我进到这厅里就没见她说过话,原以为是害羞,没想到竟是在梦周公!我膛目!这人不是缺心眼就是少根筋!
“爹,我要吃猪蹄!”陈明珠终于悠悠醒来,揉着惺松的睡眼,张口一句牛头不对马嘴。
陈老爷愣了一下:“女儿啊!此时未到晌午,上哪去弄这猪……蹄?”
“不!我就要现在吃!”她突然耍起赖,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不起来。
莫老爷呵呵笑着打圆场:“不就是猪蹄吗?我莫府还请不起这个?来人!让厨房速速准备一盘!”
谁料陈明珠却一下子跳了起来,冲到离她最近的莫安豪身前,嘴里嚷着“猪蹄、猪蹄”,抓起他的手便啃了起来。
“啊——”莫安豪杀猪般的嚎叫着,众人蜂拥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把她拉开。
如此强撼的场面把我震了一震!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过,看着莫安豪一脸痛苦的捧着渗出血的手上窜下跳,我心中顿觉解气,那只又肥又厚的手岂不就是活生生的猪蹄一只?
那厢众人忙着给莫安豪包扎伤口,失去了钳制的陈明珠突然发现站在厅中的我,露出一脸花痴的样子向我扑来,咧嘴叫着:“美……美哥哥……”
我没留神让她一下子撞个正着,等稳住身子定睛一看,我的妈啊!三魂六魄顿时吓的只剩一魂一魄。
这如花怎么也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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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健硕的身材,那磨大的脸盘,那红艳的“猪”唇,那因放电过度而变成斗鸡眼的三角眼。岂不就是活生生的如花翻版吗?而此刻,她正如八爪鱼般挂在我身上!
“陈兄,看来令爱对小犬很是中意啊!”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莫老爷很是满意的捻了捻胡须。
陈老爷也收起先前的狼狈,暗暗松了口气:“本担心小女顽劣,没想到竟会对令郎如此喜爱,我也便放心了。”
我努力抗拒着“如花”的侵犯,使出吃奶的劲把她从我身上掰开,退避三尺,方拍拍胸脯,惊魂未定的道:“爹!这亲是万万结不得!”
“为什么?!”四人的目光齐唰唰的看向我。
“文轩年幼,自认尽不了为人夫的责任,唯恐辜负了诸位的期望,还请爹收回成命,解除婚约!”天知道我得压下心中多少怒火,才控制住自己不去骂人。
“放肆!”莫老爷拍案而起:“父母之命,媒说之约!此乃天经地义,岂由你自己作主!”
好!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我把枪口指向陈老爷:“陈世伯,令爱贵为千金之躯,自当为其寻找更好的归宿。而文轩自幼体弱多病,算命先生曾断言我活不过三十,若是娶了令爱,岂不是害其终生?”
“什么?!”对方果然中招,不悦的看向莫老爷:“莫老弟,这你可从未提起!”
“哎呀陈兄!莫要听这逆子胡言乱语!”莫老爷忙不迭的陪着笑脸:“你我相识多年,我又岂会骗你!小犬身体比十头牛还要健壮,你大可放心!”
安抚了陈老爷,转而对我怒斥:“你这逆子!体再多说!如今这亲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万恶的旧社会!我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可怜的喜儿,而莫老爷就是那阴险可恶的黄世仁?认命?笑话!还当我是那个说一不敢做二指东不敢朝西的莫文轩吗?
正待反击,一直呈花痴状瞅着我瞧的陈明珠突然拍手咧嘴道:“娶亲!好诶好诶!我要娶亲,我要当新娘!”
我狐疑的盯着那个又蹦又跳的身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陈小姐神志可是异于常人?”
话刚落地,那陈老爷的脸色登时拉了下来。
“三弟!”莫安富趋步来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道:“若非异于常人,这江南第一绸缎庄的女婿又岂是你能当的?识实务者为俊杰!”说罢,警告的捏了捏我的手臂。
果真!我冷笑!智障的如花?亏他们想得出来!说到底,一个莫家三少爷还比不过这些身外的名利?婚姻是什么?尊严是什么?全成了他们攀权附贵的垫脚石?
悲愤之心顿起,我终于爆发:“文轩意已决,断不会娶陈小姐为妻!”
“你敢!”莫老爷气的把手中的茶杯把地上一摔,吹胡子瞪眼道:“看来今日我若不家法伺候,你就不就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来人——”
“文轩与我已有婚约,自不会再娶她人。”剑拔弩张之时,一个柔柔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随之迈进来的是一只小巧的金莲,长及曳地的月白衣裙上,衬着那张让我备感亲切的绝色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