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冼邦德所在的派出所,刘法医借用了冼邦德的解剖室,冼法医则带着我和陈队他们去他家换洗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处理了那么多白骨,我们的身上皆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腥味。我和冼法医的女儿差不多大,也就换上了她女儿的衣服。
冼法医倒也是大方,拿出几套休闲服就一一地给了陈队一行人,我们一个个淋完浴后,每个人出来皆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差不多是用午饭的时间,冼法医的妻子做了几道小菜,乐呵呵地搬来椅子叫我们坐下吃。我心想刘法医还呆在派出所考察白骨,应该还没吃饭,便问冼夫人有没有一次性的餐盒。
杨威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摁在凳子上,坐在另一边说道:“你可别想着他了,他在派出所有吃的。”
说罢,他还和我说这刘法医多么多么牛皮,他这个名号可以说是举国上下皆知,派出所又怎么会亏待了他?听他说完,我嘴角一抽,为什么杨威把刘法医硬生生地说成了S级金牌逃犯的感觉......
“姐姐?”
我一旁坐着的女孩忽然轻轻唤了我一声,我循声望着比我小几岁的女孩,看起来十四五岁,模样生的楚楚动人,笑起来很甜美,也不由得敞开心怀。
长得清纯可爱的女孩总有这种魔力,让别人放下心中的防备和警惕,想要去接近。冼邦德的女儿也是这样,和洛菲不一样的是,她未施半点粉黛,骨子里却散发着一种天然的清纯魅力。
“叫我夏语冰就好了。”我朝她笑了笑。
她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说道:“语冰姐姐好,我叫冼晴儿,你叫我晴儿就好了。”说完,她又补充道:“你真厉害,这么年轻就可以和警察一起办案,我很佩服你。”
我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哪算是办案,明明就是和办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能不添乱就好了。
“吃菜吃菜。”冼夫人给我们夹了些菜,我笑着谢过后,心想着冼邦德一家真的是其乐融融,冼邦德大方开朗,冼夫人慈祥善良,他们的女儿也是懂事得很,不由得心里感慨万分。
用过饭后,晴儿帮着她母亲去洗刷碗筷,我本想上前帮忙,却被她们阻拦了。看着厨房内低声细语一起洗碗的两母女,冼法医脸上也是一脸愉悦。
“冼法医可真要好好说说我们刘启华,他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成家,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啊。”陈队可谓是刘法医的好兄弟,就连刘法医的终身大事也时刻惦记着。
我们“噗嗤”一笑,谁知冼邦德一句“陈队应该和刘法医不相上下吧”,把想做媒婆的陈队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高辰木和杨威也是没心没肺地笑着,我忽而想起离开的薄砺辰,有些感伤。难道他这次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好了,我们该走了。”陈队忽然站起身给我们使了个眼神。闻声,冼晴儿忽然朝我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笑着朝我道:“语冰姐姐真的很漂亮,我想和语冰姐姐做朋友!”
我们站在电梯口等电梯上来,见晴儿递给我的手机,我三两下将自己的电话号码输进去,随即朝她摆了摆手。
小孩子总是会将自己的想法毫不忌讳地表达出来,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她一样,在那个漆黑的夜,在白一山的别墅门前,朝着将要离开的余晓施说一声:“余晓施,我也想和你做朋友!”
可惜一切都晚了。望着电梯内跳动的数字,从七层,再到六层,最后慢慢下降到一层,我跟着他们走出电梯后,手机突然传来一声消息提示。
“等等!”我一把抓住面前陈队的手臂,内心有些激动,十分不可置信地望着手机的屏幕,语气几乎是颤抖地说道:“余......余晓施给我回消息了!”
这怎么可能?说曹操曹操到?那一刻,我又是不敢相信,又希望这是真的。我多希望死去的余晓施能活过来,那种骐骥感越升越高,直到我解锁屏幕后,打开微信,这才看到“余晓施”给我发来的竟然是一个表情包。
也许人总是这样,在身边的,不懂的珍惜,往往失去之后才会去开始怀念。这个时候,又会开始自我反省当初为何不这样不那样,现在的我也是如此。
“余晓施”给我发的那个表情包上,一只狗正在咧开嘴对着我笑。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但陈队的一句话,才点醒了我,这给我发消息的不可能是余晓施。
“她已经死了。”
陈队说完后,又立马向身后的人说道:“余晓施的手机应该是被凶手丢弃后又被别人捡到,赶紧叫许丽定位一下她的手机现在在何处。”
“是,头儿。”杨威点了点头,立马站在一旁,给沙林市公安局那边的信息调查员打个了电话过去。
“是,嗯嗯,好。”他放下手机后,朝陈队说:“许丽需要点时间,头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陈队抬起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先去找刘法医,看他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我望着那个发过来的表情包,只觉得屏幕上的那只狗越笑越奇怪。它用一种近乎恐怖的眼神望着我,随即慢慢裂开嘴巴......
上次我给余晓施发了句“在吗”,没想到真的有人给我回消息。这发消息的人究竟是谁,这笑着的狗又是何意味?
这个捡到手机的人既然收到了失主朋友的消息,为何不归还手机,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
我忽而想起,余晓施那次喝完咖啡后,拿起手机往往点几下就很快解锁,她的那款手机密码是四位数,有可能她的密码是最简单的“0000”或者屏幕最中央的“5555”,这才这般容易被人点开。
手上有汗的时候,指纹解锁往往没用,要用密码解锁,所以那次我才注意到她输密码这点,也正是这件事,让我想起那次咖啡聚会的之前被我忽略掉的一些细节。
这件事如果有警局的人出马,那也就容易了一些,毕竟只要手机是开着的,警局可以定位手机所在的位置。
手机信号,是因为所在一定范围内有“基站”,不管是移动、联通还是电信,每个基站都有固定唯一的编号。
只要那个人在某个地方打了电话,信号传输系统里就会有该人所在地基站的信息,这些东西就好像是电脑里生成的日志文件一样。
那个捡到手机的人未必会打电话,这些就要看许丽警官会如何查了。
我们刚跟着冼邦德回到派出所,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见他接过电话后,眉头紧锁,我便知道他听到的肯定是一些极有用的信息。
挂完电话后,他叹了一口气,站在派出所门口朝我们道:“许丽查到了手机所在的位置,虽然不是很具体,但是据她所说,余晓施的手机就在平丘村。”
我们皆是一脸吃惊。这时,一旁的高辰木朝陈队低声说道:“头儿,那件失踪案,上面还催的紧,要不......”
陈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事用得着你小子来提醒么,我看,那个失踪的人,八成就在这个村子里。”
我不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找的失踪的人究竟是谁。但他们没有明说,我也就没有多问。只是余晓施的手机竟然在平丘村,这就耐人寻味了。
齐恩徳在平丘村发现了她的无脸男摆件,现在她遗失的手机又被查出在平丘村,看来这个村子还相当不简单。
白亮,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又要见面了......我暗暗吸了一口气,见到眼前门上写着“解剖室”的牌子,这才停下步子来。
刚走到门口,刘法医就推门出来,挡住了屋内的景象。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看到台上躺着白骨的那副触目惊心的画面,也就退到了一旁。
“怎么样了?”最先开口问的是陈队,看样子,他有些急不可耐,似是想要重新返回平丘村调查此事。
“你说。”刘法医没有回答他,倒是望着我反问道。
我说什么我说?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可又见到陈队和冼法医他们都是齐刷刷地盯着我,欲言又止,这时,手机竟然响了起来,显然是来了电话。
太好了,我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走到一旁向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先去接个电话。看了看屏幕,竟然是刚刚才见过面的冼晴儿打来的。
她这个时候找我会是因为什么?我有些莫名奇妙,刚接通电话,谁知道那边又立马挂断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我打算折返,结果手机又响了起来。忽而,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便立马接过电话,将耳朵贴到听筒上,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一开始,那边没有任何声响。我本以为她是不小心按到了什么,谁知道那边忽而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像是有人不停地喘气,我这才警惕起来。
随后,是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只是这脚步声的不远处,好像还有一串模糊不清的脚印声。就好像是,一个人在追着另一个人。
“哒哒哒,哒哒哒——”
“咔擦!”紧接着,响起一声金属壳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这之后,便是一阵“滴——”的提示声,很显然是电话被人挂断了。
不好!我急匆匆地朝不远处的冼邦德跑过去,谁知道没留意到脚边的烟盒,脚踩烟盒一滑,整个人就朝前倒去。
该死!是谁在这走廊乱丢烟盒!我颤巍巍地爬起身,这才发现刘法医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面前,伸出手一把扶起了我。
其他人闻声走来,皆是问我怎么样了,我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没事,一把抓住冼邦德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冼法医,不好了,你的女儿很可能遇害了,快,快回去!”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忽然感到面前一片花白。头忽然晕得很,而且非常想吐,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晕过去。我勉强撑着站起身,用模糊的视光搜寻到冼邦德的身影,这才发现他正一脸焦急地在打电话。
快接啊,快接啊......
我心里默念着那三个字,硬是不让自己倒下去。随后,那阵晕眩的劲缓过去后,我才稍微感觉好一点。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这么苍白?”一旁的刘法医察觉到我神色异常,便扶住了我。
我摇了摇头,看到面前的冼邦德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直到那股疼痛让我能短暂清醒过来。
不要,不要......
恍惚中,我听到冼邦德长吼一声,那感觉就让人觉得是天都快塌了,让人十分难受。望着他往前跑去的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我也撒开了步子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