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进了佛堂,原来高清水已经来了,将佛堂进出人等一应事情都询问过一遍,这时虽然又差人去把看鼓楼的三元给叫来,可是还没轮到和他说话,所以他就老老实实地挑了角落站了,先看看情况。
但见最上座一位官人,看气度和穿着,知道是齐安县令高清水。这人怎样长相?
这位官人,长的实在是太漂亮了,身材颀长,皮肤白皙,浓眉大眼,轮廓硬朗,态度温和,气质文雅,也没有什么胡须,看上去仪表堂堂,年轻健朗,与那旁边坐着的黑瘦老头儿正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是特意用一丑来衬托一美。
旁边这黑瘦老头,听言谈应是白杨镇的镇长,这时也亲自来过问蔡府失窃之时。三元再看,下首座上第一个便是蔡仲颐,面露恭敬,正在回答高清水提的问题。
冷不丁又瞧见了一旁角落里,站着刚才与自己冲撞的那小厮。也是和自己一般专挑没人注意的角落里站,手上虽提着差距,却不上去斟茶,眼睛忽闪闪地盯着上座的各位老爷,聚精会神地在听案情。三元心中好笑,难道还有一个和自己这般爱管闲事的人么。心中对这小厮充满好奇。
这时听到高清水说道,“本官刚才听了镇长的汇报,大概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疑点。第一,佛堂是有人专门看守的,并没有被外人闯入的痕迹。第二,存放琉璃杯的锦盒是上锁的,并没有被撬开的痕迹。第三,最后一次见到琉璃杯是前日蔡老爷招待隔壁镇的童员外,自童员外走后,府里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走动或者经过佛堂。”
“这点鼓楼的老何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每天清理佛堂都是固定的时间,清早和傍晚各一次,进佛堂负责打扫清洁的小厮呢?却说每天只打扫一次,只在清早打扫。这两个人说的不同,蔡老爷,你看呢?”
蔡仲颐沉默不语,旁边白四爷站着回道,“守佛堂的笨豆,是府里的家生小厮,应该比较可靠。那个看鼓楼的老何因为年纪大了,一直懈怠爬楼,还经常对抱怨差事辛苦,他没好好看查,胡乱回禀的可能性也不小。”
蔡老爷道,“我看老何不象你说的这样狡诈,怎可随便冤枉人呢?高县令,”蔡老爷又转身对那上座的官人,“府里御赐之物失窃,镇长亲自过问已经很感激,还蒙高县令特地过府查问,真是惶恐。”
说着又站起身来打躬作揖。
高县令道,“鼓楼的位置非常重要,如果那贼偷了东西,还没溜出府去销赃,接下来的几天里极有可能怕搜查,所以尽快转移赃物。要安排机警得力的人守住鼓楼,时刻瞭望。”
“已经安排了。”蔡仲颐的视线转到下站的重家人中,似乎是在寻找三元的身影。
三元赶紧站出来,应道,“我会仔细观察的,一有疑点就来向老爷汇报。”
高清水点点头,正要继续吩咐什么,还来不及开口,突然有个小厮慌慌张张的从人堆里挤出来,来人正是看护佛堂的笨豆。
“老爷,各位大人,不好了……”笨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两条扫帚眉上下飞舞,一张圆脸呼呼跑着热气,象蒸熟的包子。
“又怎么了?”白四爷瞪他一眼,明显是怪他打断大人们说话。
“小的,刚才,在后面收检垃圾发现,发现,下面居然掩藏着的,是……”
“什么?”
“一个死人!”
“啊?”高清水惊呼一声,腾的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佛堂后面的假山下,发现有一具死尸!”笨豆瞪着一双惊恐无比的圆眼,又说了一遍。
“快带我去看。”高清水头一个就向外走,众人赶紧跟上。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琉璃杯失窃,又牵扯出一件命案来,大家不禁交头接耳。
笨豆领众人出了佛堂,引去佛堂后巷。
三元也随即出来,但是他并不够资格跟到那命案现场去,被拦在了外面。
高清水带了衙役和蔡家的几个重要的家人进到佛堂之后,不一会儿,众人又纷纷出来了,但见几个衙役抬了个用袋子裹住的长条物件,周围走着的人都故意离的很远。
走在近处的是高县令,何镇长,蔡老爷,白四爷,后面跟着的笨豆。
三元看到衙役们走到佛堂前比较开阔的地方,将那用布包裹的长条物件放下,衙役将布撩开,众人纷纷转头避让,高县令等上前靠近了查看,那白四爷更是蹲下身来看的非常的仔细。
三元的位置看的并不十分真切,但是在布裹解开的瞬间,被他甩到一眼,那居然是一具尸体,看衣服穿戴,竟是府中丫环的样子,然后众人围聚上去,他就再看不清楚其他了。
正无奈间,突然看到身边站着的,正是刚才那个小厮,和自己一样,也在探头张望。他不知道这扮了小厮的蔡府三小姐,三小姐也不认得他,因为刚才对撞的时候她也没好意思看,三元冲她笑了笑,跟她打招呼。
“小兄弟,刚才没事吧?”
“没事。”锦雯记得三元的声音,又温存又好听,不过这人使她很紧张,锦雯这时才看到这人的长相,光是看他那双眼睛,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身都不对劲了。
对这个跟自己身体接触过的男子,锦雯内心非常的抗拒。
三元却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这个小厮挺怕生的,又是一阵香风入鼻。三元经不住又看了她一眼。恩?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心里有根线被抽动了一下。
看那小厮的衣服裤子怎么这样眼熟呢,衣襟下有一截磨损打了补丁,这不就是自己刚才睡觉脱下来找不着的那件吗?三元很好奇。
“喂,你……”三元想看看清楚,那是不是自己衣服上的那块补丁。
“什么事情。”锦雯转过身来,她没敢再看他的眼睛,只略略看到个大概,心已经扑通扑通乱跳,紧张的不行了。
三元凑过去,“让我看看……”说着手就向她胸口的衣襟伸过去了。
锦雯紧退两步,“呸”了一声,骂道,“流氓!”说着就疾步跑开了。
三元立地呆住,小厮的衣服都差不多的,估计自己看错了,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这人真有趣。
尸体被临时停放在佛堂之外的一间偏屋内,不许外人接近。仵作当场验看完尸身,进来向高清水禀报初步验尸结果:
“女尸长五尺二寸,年纪在二十岁以内,身体无外伤,穿戴整齐,尸僵已过,尸斑略显,应该死去已经有半日以上的时间。根据尸斑的位置判断,尸体应该有被搬动过的痕迹……”
“……验……”仵作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发现死者在死前有被强迫行房的迹象,有机械性损伤,根据伤口撕裂痕迹判断,有被强迫的可能,是抵抗型撕裂。而且还……”他又迟疑了。
高清水正色道,“继续说。”
“可能施暴者不止一人,”仵作的神色微微有些流露同情,可见其状凄惨,连如此有经验的老仵作都为之动容了。仵作继续说道,“目前尚不能得出确切死因,要等把尸体运送回去,再加仔细勘验,不能排除他杀的嫌疑。”
众人惊愕不小,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治家严谨的蔡府,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还了得,简直太残忍,太血腥了。
高清水听过仵作的报告,对蔡老爷说道,“蔡老爷,这女子的尸体仵作希望带回衙门去细验,你看没有问题吧?如果是凶杀案,本官是要一力追究到底的。”
蔡镇夷此时早已慌乱了心神,赶紧点头称是,“全仗县台大人主持侦破,务必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将恶徒绳之于法。若不然,我蔡府全府上下必然要人人自危了。”
“恩。”高清水又道,“县衙离这里比较远,本官既然来了,索性就呆上几日亲自侦办此案,张仵作龙师爷可先行回衙,有任何新的发现立即前来报我。另外日常公务,就暂托龙师爷管理,有疑难不决之事,就辛苦辛苦你的脚,送来蔡府给我处理。”
但见那二人领命而退,几个衙役跟随着一起去了,正逢捕头鱼得水进来,互相目视了一眼。
鱼得水刚刚问完一众相关人等的口供,回来复命。高清水见他过来,忙问,“鱼捕头,有什么发现么?”
鱼得水回道,“蔡老爷、白管家都说不认识这个女子,小人刚才又去仔细询问了家中有可能在这附近出入的其他家人,都说不认识这死去的女子,虽然她身穿的衣服的确是家中丫环的衣服,但是众人都从未见过她,并且小人仔细查看她的鞋底磨损的痕迹后发现,磨损集中在脚跟的部位,应该是被拖移搬动至此,另外,在她身上发现一块锦帕,非常可疑,看规制像是非常高级的织品,不像是普通丫环所配使用的。”
“哦?”高清水忙道,“拿来我看。”
章三元也忍不住好奇,凑眼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