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有晾晒着的衣物,看衣物这家人家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应该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男主人的衣服晾晒在最显眼住,青衫白襟,虽不华美但整齐干净,可以想到这家的男主人应该是一个读书人,不过还没有功名在身,生活应该比较拮据。领子应该是为了修补毛边重新打过补襟,显然这男子有一个非常贤惠细心的妻子,用了很多的心思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男子的衣服旁边,晾晒着女主人的衣服,虽然仍是灰白粗布所织,但是经过精心的修饰,有细小的刺绣花卉点缀,能看出女主人对简朴生活十分的享受与满足,裙裤的裤口处因为反复浆洗,明显掉色要比裤腿多,质地也更毛糙,联想起庭院中的小小菜园和竹篱边的禾锄,可见这家女主人非常的勤劳贤惠,家中日常劳动一定以她为主。
再边上是老年妇女的衣衫,缁衣缁裤,可是布料却比年轻男女的衣服要高级的多,虽然算不上名贵奢侈,但也全然不是粗布所织,而是丝棉织锦,比起粗布衣服来更为柔软顺滑。可见这家人对老人照顾的非常体贴周到,是尊敬老人、孝顺父母的好人家。
在晾晒的大人衣服之间的空隙之处,有一些小小的衣服,看来是这家的小朋友的。看衣服式样,这家人应该有一对小儿女,男孩子年纪稍稍大一些,因为男孩子的衣服比女孩子的衣服要稍稍长大一些,裤腿膝盖处的磨损被补丁遮盖,可见这小孩非常的调皮,估计经常被罚跪。女孩子的衣服花式更多,色彩也更为鲜艳。从这些小小的衣服上,看的出这家人非常疼爱女儿,对儿子却管教的极为严格。
茅屋升起袅袅炊烟,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慕章耳边听到喧闹人声,有小孩子的顽皮嬉笑声,有男子对顽童的责骂声,有女子叫大家准备吃饭的传饭声,有老妇逗哄孙儿的欢笑声。
慕章感觉到身边到处是这家人的生活气息,充耳可闻的欢声笑语似乎就在面前,小孩子在他身前身后奔跑追逐嬉闹,感觉如此真切,可是眼中却一个人也看不见,似乎他与这家人身处二个平行空间中一般,他能听到,闻到,感觉到这家人的存在,但是就是看不到。
慕章的神思有些恍惚,不能自己完全控制。正恍惚间,突然一道强闪划过,双眼又被白光刺的生疼,不得不被迫闭眼,这白光瞬间夺去了所有颜色,紧接着一阵霹雷之声,“轰……康康康”,轰响过后又是康康作响的一阵平雷……
慕章感到太阳光突然失去了热量,身体变的寒冷阴湿,有粘粘的感觉。强光过后,四周一片漆黑。瞳孔从收缩到放大,逐渐适应黑暗,慕章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超级大的大溶洞中。
这溶洞的中间是一块较为平坦的平地,四周逐渐有石头层层垫高。抬头看洞顶,如倒扣的大碗,中间高,周围低,到处都是倒挂的钟乳石,又大又粗,靠周围的一圈石芽显得非常鲜嫩,有岩水“滴答、滴答”顺着石尖滴下。
因为地石越靠边越高,而穹顶越靠边越矮,所以这溶洞越是当中的地方越是宽敞,越是周围的地方越显得局促。地石中间有几处灰堆,那是生火留下的痕迹,可见这个溶洞中有人居住。
虽然此刻洞中全无亮光,但是慕章于黑暗中,却能看清洞里的一切。一处岩缝之后有甬道蜿蜒而上,估计那是溶洞入口所在,慕章听到那个方向传来嘈杂的人声,有火把的亮光在游动,同样还是看不见人。
转瞬亮光到了眼前,慕章看清火把共有七柄,有五柄在前,二柄落后,也有人声传来处并没有打火把的光亮,人数不少,粗听脚步声估计,应该有十数人,都是青年男子,并没有听到女子的声音。
带头之人声音洪亮,脚步稳健,应该是个壮汉,可能是这群人的头目。慕章努力想听清他们说些什么。
慕章所站的地方在从溶洞入口到腹地的必经之路上,他知道自己看不到对方,对方也不能看到自己,因此没有闪避的必要,反而凑上去,希望能够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人穿过他的身体所站的位置,鱼贯而行至溶洞的腹地,在积灰处多架柴火,生起火来。
慕章也围坐上去,侧耳倾听。他听不真切,总觉得满耳都是嗡嗡的声音,虽然明确地可以听到那些人在说话交谈,但是说什么,却一句都听不清楚。
慕章屏息凝神,再次使用内力集中注意力,消耗了老大的力气,努力想听清他们交谈的内容。
幸好那个领头的壮汉,声音如霹雳般洪亮,只有他开始说话,才能大致听到一些,也就是部分词组的音节,并不清晰完整。
慕章反复听到这样几个词,“八目”、“三香”、“老鼠”……读音大概是这样,具体指的是什么尚不清楚,其他的俱都是“嗡嗡嗡”。
目不聪,耳不明,指的大概就是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心中难受的紧,感觉整个五官是被一样无形的东西团团包裹住的一般,虽然竭尽努力,仍是一团乱麻。
正努力挣扎想要突破那包裹的束缚,火堆“噼啪”爆闪的火星溅射到脸上,突然点着了那看不见的包裹布,燃烧起来,慕章觉得脸上被火烧的刺通,无意识地拿手去拍打,过火面积越来越大,进而火苗窜至全身,眼睛已是睁不开了。
慕章于火烧周身之际,勉强撑开双眼,发现竟能看见憧憧人影,在火光中噼啪闪烁,双眼生痛生痛,忍不住想闭眼,眼皮越来越重,神思再次开始恍惚,头面部及周身的强烈刺通感在眼睛闭起后变的随顺温和了许多,一旦再挣扎着睁眼,疼痛感便再次穿膜刺骨地袭来。
慕章狠狠心再次强撑着睁眼,火光乱窜中,看到那健壮粗黑的头目正回头惊愕地看着自己,慕章心中一抽,此人正是那日茶楼之中掳走花姐的强人,果然这些人是与茶楼案有关联的。
正想到这里,又有火星弹射到眼中,眼睛疼痛的实在难忍,不得不放弃抵抗,再次禁闭双目,他身上的力气此刻也在挣扎中消耗殆尽,大脑失去了主动思考的能力,昏昏沉沉进入混沌的状态。
“刷”的再一道强光闪过,这亮白刺眼的强光竟然能够穿透慕章紧闭的眼睑,亮度可想而知,把整个大脑都扫成了一片空白。
强光再次退去,眼睛重新适应了周围的黑暗,慕章发现自己仍然身在老胡和花姐居住的屋棚之中,仍然席地而坐,头靠床沿,花姐的衣物仍然在他怀中紧拽。
慕章将衣物放到床上,抬起头来,狠狠地把脑袋甩了几甩,恢复神志。
再定神一看,原来是窗外射进的阳光,此时已经从窗缝中照进屋来,正好沿着窗格一格一格爬满他的身体,直到头面部。难怪不觉寒冷,反有一股暖意。
他以手撑地站起身来,屋棚非常的低矮,慕章又四下望了望,还是杂乱不堪,与他入梦前的情景一般无二。此时神志已经逐渐恢复,他确认自己已从梦境中出来,已经能够回忆起梦境中的点滴片断,山野人家,大溶洞,“八目”、“三香”、“老鼠”……他心中反复默念。
正要出声呼唤丁甲进来,“啪”的一声,小木门被撞开。慕章向门口望去,并不能看见来人,只听到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冲进了屋子,屋外的光亮只闪动了一瞬,“啪”,门又被重重的关上,貌似有人用身体抵住了木门。
慕章听到从门的内侧传来女子的哭泣之声,这时屋外砸门声想起,“嗵嗵嗵,哐哐哐……”连砸带踹,伴随着男子的高声叫骂,内容听不清楚,还是“嗡嗡嗡”如棉花塞满耳朵。
慕章心下狐疑,继而知道自己仍在梦中,虽有心却无力帮助,只能静观其变。
“哐!”门被砸开,屋外的光亮再次照射进来,男子叫骂着闯进屋内,虽听不清楚骂的是啥,但是气势汹汹,慕章能分辨出那正是老胡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片嘈杂之声,撕打摔砸样样皆有,那女子并不回骂,只是嘤嘤哭泣,女子声响不大,但是从哭泣声中,慕章明显地感觉到了绝望和无助。
那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强烈,动静也越来越粗鲁,或许是手中还有家伙,家具物件纷纷被砸落在地,锅碗瓢盆脆响一片,声音从整个棚屋这头喧吵到那头,又从那头跌跌撞撞喧吵回这头,女子不断地跌倒,被揪起,站起又被推倒,总而言之,就是一片乱七八糟。
慕章眼中看不到人,只能看到厮打过后屋内的一片狼藉。他不断寻着声音转移视线,揣测着这屋内正发生极其残酷的暴力侵害事件。
声音离慕章站立的窗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慕章听到一阵闷响,床沿震动,估计是那女子被重重地扔到了床上。
慕章感觉到那叫嚣谩骂的男子的声音就是从自己站立的位置发出,应该已经和自己的位置重合了。慕章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代入了那男子的角色中,他虽不能控制,但是明显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