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惊弓

沈湛见两人离题越来越远,暗暗摇了摇头,接过话题与赵铭德定下见谭崇晔的日期。

见已近正午,二人起身告辞。

赵铭德这时道:“这位沈先生其实我一看就觉得有些眼熟的。可否告诉我真名?”

沈蝶生与沈湛对视一眼,沈湛点点头,沈蝶生便凑到赵铭德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赵铭德愣了一下道:“果然。我还以为只是面容相似。这份孤身深入虎穴龙潭的胆色老夫佩服之至。以后但有用到的地方,先生只管开口,赵某虽已近天命,却也愿为华夏尽绵薄之力。”

两人告辞出来,沈蝶生照例要等徐先生的汽车,沈湛另有接应。分别时,沈湛再次紧紧地抱了抱沈蝶生,拍着她的肩膀重复了两遍“保重”。沈蝶生喉中发哽,只是拼命地点着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街上冷,若是不嫌弃,围巾你戴着吧。等忙完赵老这边,也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重聚,好歹算是样凭证。”徐先生的汽车不知为何久久未至,沈湛虽觉担心,但他那里也还有不少要准备的,耽搁不起,解下围巾仔细给沈蝶生围了,又抱了抱她,便不再犹豫地走入冷风里。

围巾上的温暖还在,沈蝶生看着他渐渐模糊在幢幢洋楼间的背影,仿佛还现下还是在法国时的少年时光,天真,热血……且不曾沾染过任何污秽。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正当沈蝶生考虑着要不要想办法递个信儿先走的时候,徐先生的汽车终于姗姗而至。甫一上车,熟悉的司机老王便压低声音叮嘱沈蝶生:“那位廖先生没打招呼便到我们先生这里来作客,先生本来想瞒,吩咐我多待一会儿再悄悄地出去,谁想上好的绍兴酿都空了几坛子,还是被那姓廖的手边人给察觉了,打了幌子盘问了一番,先生也不好瞒他,害怕越瞒越惹事端。”

沈蝶生倚靠在座椅里,咬紧了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什么蹊跷能让他给闻着了……那人可是已醉了?”沈蝶生问道。

“眼神看样子还是清醒的,”老王一边开车,仔细回想了一番。“应该还没醉。别管这些了,我把您送到容华戏院去,回他们您还在忙就完了。”

若是追究下来,恐怕后果更难处理。沈蝶生心里雪亮,继续问老王:“既瞒不过去,徐先生又是如何跟他解释的?”

“先生本来说的是请位角儿来助兴,自然没骗过那帮狗鼻子的……最后也是实在不得已……”

话虽隐晦,沈蝶生却已然清楚这其中的意思。“信了?”

“信了……”老王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八成还恼起来了吧。”沈蝶生一笑,帮着老王把话说完。

“走之前先生悄悄吩咐过,叫我务必转告您回戏院之后也要多加小心。”老王直视前方,脸色却依旧活泼不起来。

“不妨,去会会他们又如何?横竖我又如何能忍心把脏水全扣在徐先生身上,”沈蝶生嗓音是柔和的生脆,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解起颈上的围巾。“徐先生一届豪商,不同我们这些惯于风里来雨里去的,肯冒着风险投入进这关乎社稷的事业中来,本就已极难能可贵。先生肯助我脱此时之险,那是先生情高节亮;追根溯源,我本就是那个把先生拖下水的罪魁,若是占着这个便宜叫先生当真吃苦头,那反倒当真是我不仁不义了。”

车已快抵达容华,老王虽敬佩沈蝶生的气量,分过她一个视线,却仍旧表达着不赞同。

“你那边未必能走得开,赵德铭若是看不着你,恐怕是要起疑的,徐成益不是个贪财的人,这里有他应付着,能撑得一时便撑一时吧,终究组织里的事儿要紧。”

这话已当真要紧。虽是在车里,也并不保证绝对安全。老王说完便住了口,把车戏院门口稳稳停了下来,示意沈蝶生下车。沈蝶生见他意思坚决,记起廖仲恺惯用的那一套阴损,想来难得很快脱身,又记起沈湛和赵德铭,只得重新戴起围巾,恭敬不如从命。

“若出了什么变故,千万及时回来找我。”她这么说着,仍旧是有些放心不下来。

雅音穿着浅灰色绫织和服领着他穿过偌大的日式庭院。用长柄水瓢舀水净手、漱口,将丝帕别入衣襟、折扇别入腰带,在茶室门口和*大将进行程式化的寒暄,比主人领先三步进入茶室,点炭火、煮开水、冲茶或抹茶,赞美手中的武野黑陶。

繁冗、格式化的日式茶道,自己从幼年起就被义父严格训练过了。因此不论是姿势的飘逸还是言语的得体与否都无可挑剔。

绷直的背开始酸痛了。在这位大将面前,她总是紧张,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开始发难。

果然,第二杯茶还未喝完,她就被蛮横的按倒在榻榻米上。

整个茶室都开始摇晃起来。墙壁上悬挂的竹制花瓶里的黄色菊花也是,主人精心搜刮的中国字画也是。

她大睁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愉悦。

还好折磨总有尽头。当她被主人送出茶室时,她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藤本君,知道*那边有一位要员最近到了上海么?”茶室里绝不允许谈论金钱、政治等世俗话题的,所以*有什么事总在茶室门口招待。

“大将知道是谁吗?”

“还没有确切消息,不过据说会和军统那边接触。你去安排一下。”

“是。”

沈蝶生这几天严重睡眠不足。晚上容华有场子,白天的时候又忙着赵老那边。戏班里跑龙套的小旦给她上妆的时候难免就笑得有点儿猥琐:“沈老板最近白天晚上都忙些什么呢?年轻也要注意身体啊,有道是细水长流……”

沈蝶生面色不动,任她抹画:“我这里想的可是人不痴狂枉少年。”

щшш◆ t t k a n◆ Сo

小旦一时无语,只能连声道对。

“那边可有人来过?”沈蝶生冷不防转了话题。

小旦一愣,反应过来。“只来过一回,见您不在,也不知往哪儿去了。”

“程师兄那里如何?杨先生呢?”

“杨先生也来过,看样子心情似乎并不很好,程老板跟他搭话,他也不怎么理睬,略坐坐就走了。”

沈蝶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由冷笑,看来那里的局势也不好过。

所幸几日之后南京那边过来了一个昆曲班子,剧院这边的事就基本上没有了。沈蝶生借口找杜兰兮天天早出晚归,戏班也没有什么人怀疑。

赵老劝降谭崇晔的事进行得十分顺利。两个人在书房里关上门说了一天,傍晚时谭崇晔走出门来就答应帮忙接近章蘅藻。对章的策反工作算是迈了一大步。

这时就到了十号。沈蝶生便去问沈湛:“沈大哥要单刀赴会?”

沈湛道:“不会带太多人,一来目标太大,二来不显诚意。”

“我演周仓?”

“小沈你还是适合演赵云。你负责接应。”

第九章 同眠第六章 惊弓第四章 密会第五章 易帜第六章 惊弓第五章 易帜第三章 军统第三章 军统第九章 同眠第六章 惊弓第一章 容华第九章 同眠第四章 密会第六章 惊弓第九章 同眠第五章 易帜第三章 军统第二章 情疑第八章 暗巷第二章 情疑第五章 易帜第五章 易帜第八章 暗巷第三章 军统第五章 易帜第五章 易帜第一章 容华第九章 同眠第五章 易帜第八章 暗巷第六章 惊弓第四章 密会第二章 情疑第八章 暗巷第五章 易帜第一章 容华第二章 情疑第九章 同眠第四章 密会第二章 情疑第五章 易帜第五章 易帜第五章 易帜第五章 易帜第七章 姑妄严戒第六章 惊弓第九章 同眠第五章 易帜第一章 容华第五章 易帜第六章 惊弓第二章 情疑第八章 暗巷第二章 情疑第六章 惊弓第七章 姑妄严戒第七章 姑妄严戒第七章 姑妄严戒第三章 军统第五章 易帜第二章 情疑第七章 姑妄严戒第九章 同眠第八章 暗巷第三章 军统第一章 容华第九章 同眠第六章 惊弓第八章 暗巷第七章 姑妄严戒第七章 姑妄严戒第四章 密会第三章 军统第二章 情疑第四章 密会第五章 易帜第六章 惊弓第四章 密会第五章 易帜第八章 暗巷第三章 军统第二章 情疑第八章 暗巷第九章 同眠第三章 军统第二章 情疑第九章 同眠第九章 同眠第三章 军统第五章 易帜第六章 惊弓第四章 密会第九章 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