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鲤鱼跳龙门(六)豪情汉子两不伤

我快被俊太哥气翻了,怎么回事,放着逍遥快活的鱼宫不待,留恋这充满火药味的苦难人间?一个人类的女子哪里比我好?我到底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的同类啊。

我心有不甘,郁郁寡欢,第二天一早,懒得看再俊太与婉儿的亲昵,一个人外出散步去了,任清凉的风梳理我烦躁的情绪。走着走着就累了,坐到路边一处小酒棚里,要了两碟凉菜,一碗茶水,一个人慢慢享用起来。

我认为,人间的美味,远没有鱼宫里的精致,不由想起与俊太在鱼宫同窗的快乐,一阵阵的伤怀。

身边的一桌是两个大汉。这时,其中一个黑脸大汉突然来到我的面前,他说:”看你脸生,莫非是朝廷来的奸细?

我道:是又如何?

他脸色一变说道:那你该死。

人类啊,就是喜欢这样分拨分派,彼此对立,搞你死我活。

另一个红脸大汉说道:姓龚的带了一个小妞来,俩人一路相伴,亲热得不得了。莫非就是她?我看像她。

我道,就是我。

黑脸大汉道:好家伙,跟我们走!

去哪?我问。

去见我们的首领。红脸大汉道,你自投罗网,怪不得我们。

黑脸大汉道:这下我们立功了。这女人贪图富贵,跟着龚大帅,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姓龚的连个小道姑也不放过,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尽管不精通人类的语言,但我听出来了,他们在侮辱我和龚大帅的品格。这在鱼界,是無比恶劣的事情。

你们侮辱我,跟我道歉。我说道。

他俩楞了一下,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施了点御人术,那两个大汉中了我的法术,不受控制的噼里啪啦打起自己的脸颊来。

酒棚里的其他人都惊鄂的看着他俩。

我让他俩打个够。

哈哈哈,鱼少女们听罢笑成一团。这样惩罚不道德的人类,千荷奶奶,您太有办法了!

他俩一直停不下来,脸颊被打得通红,流露出惊恐的眼神。后来他俩终于意识到是我的问题了,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我收了法术,教育了他俩要尊重别人,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我迫切想离开这是是非非的人间。

走到半路,一块無人的田边,我的后脑被重重的敲了一棒子,毫無防备的我就这样被打昏了。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干的。

啊,人类真是太险恶了!鱼少女们惊呼起来。千荷奶奶小心!

等我醒来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绑得结结实实,嘴也被堵住了。除了黑脸与红脸大汉,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目如炬,背微驼,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你是龚大帅的女人?他问我。

我摇摇头。

你是龚大帅的法师?他又问。

我还是摇头。

那你和姓龚的到底什么关系?他问完,取出了我口中的异物。

朋友。我回答。

你是他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敌人了!这个男人开始目露凶光!

你们的恩怨,和我没关系。無论是你们,还是清王朝,还是革命党,其实我都不是太感兴趣。我心道,我只要俊太哥跟我回家。

咦?明白了,你是仙姑,不染红尘。既然如此,你可以帮他,也可以帮我。这个男人思索片刻后说。

人畏果,佛畏因。我回答,我的老师告诉我,不能做干涉人间因果的事。

那你不帮我白狼,就不能帮他姓龚的。

你就是白狼?

是,我就是白狼。

你为什么要造反?可知刀兵会引生灵涂炭。我问他。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他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你是被迫的?

造反之举,万般無奈。来人,拿些酒菜,我要与仙姑边饮边说,一吐为快。

千荷奶奶,人类为什么要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呢?一个鱼少女不解的问。

孩子们,这是人类增进彼此感情的一种方式。那顿席间,白狼向我倾述了他的苦难。他原本是一个多么遵守秩序的顺民,过着普通而恬淡的田园生活,而地主的欺压,王朝的狡诈,使他一步步丧失了生存的根本。

我想,王朝的统治者与维护者们都该听一听这饱受苦难的人的苦衷。

仙姑,白狼说道,您可不可以给我算一算,我的路到底在哪里?我可不可以成功?

我摇头说,我不会,我的占卜功课不及格。俊太哥也许行,他是第一名。啊,你们人类,为什么热衷于算命呢?

因为我们人类,都是半瞎子,前面的路总是看不清楚,很容易走错路的。他回答,那仙姑可否答应我另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见龚大帅。

哦,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好,明天中午,就在那郊外酒棚之中,若是他肯见我。有劳仙姑通信!

就这样,我回去了。回去了我才知道,龚大帅非常担心我的安危,派人四处寻找我的行踪。俊太哥却不慌不忙,他知道我会法术,尽管会的不多,但人间已奈何不了我,或许,他以为我回鱼宫了吧。

龚大帅却告诉我,俊太哥不够爱我,若是换作婉儿,即使是婉儿摔了一跤,俊太哥都会担心不已的。龚大帅的话说中了我的心病,我难过了好一阵,赌气不再理龚大帅与俊太哥。

龚大帅答应了白狼的邀请。

次日中午,他俩在酒棚里相见了。当然,他们谁也不相信谁,酒棚周围早埋伏好了他们各自的护卫。结果,同样豪爽的两个男人把酒言欢,相恨见晚。

白老弟,龚大帅说,你看,中国自古多战事,好不容易安稳了二三百年,你我就别再折腾了,给老百姓些清净日子过吧。

白狼说道,大帅,非我欲挑起战事,而是朝廷腐败,内忧外患,狼烟四起,已成定局,恐怕老百姓再难有好日子过了吧。

唉,白老弟,大树虽空,根基尚存。落草为寇实在委屈了你,你不如跟着我,我们兄弟俩齐心协力,改良朝廷,造福苍生。

大帅,非我不从,大树虽在,腐烂及根,就是大帅您自己也自身难保,空有抱负,难伸展拳脚吧。

这,你说中我的痛处了。大帅痛苦的回答,白老弟,你说的对,朝廷已经腐朽到了根,我等只不过是苦苦支撑而已,一厢情愿谋求中兴,却一直得不到朝廷的重用,得到的只是种种猜忌。唉,他日若心灰意冷,我干脆脱了这身官袍,做个简简单单的商人,再不问政事。

大帅若做了商人,我便投奔大帅去,一起只谈钱不谈政事。

两人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白狼问大帅,千荷小道姑很是有趣,说话超凡脱俗,不似凡间之物,大帅从哪里找到的这个宝贝?

她呀,哈哈,哈哈哈。大帅又笑了起来,有时候我怀疑她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

不是呢,我是从水里来的。我认真的回答。

这两个男人笑的更欢了。

我可以撤退的。白狼说,我可以不与大帅刀兵相见。我已经选好了一块根据地,我们可以撤到那里去。

大帅回答,我也答应你,再不来犯。他日你我在战场上被迫相遇,我也不发一兵一卒,一枪一炮。

两个男人就这样立了誓约,彼此永不伤害。回去之后没过几天,白狼就撤退了,据说去了一个叫母猪峡的地方。撤退之前,他与大帅假模假样的打了一场仗,大帅故意丢了一些枪炮留给白狼。

后来我拿白狼的八字给俊太哥看。俊太哥看完之后,摇头说,这个人是不会成功的。

那他的结局会怎样呢?我问。

会为他的信仰而牺牲,俊太哥回答。

用不用告诉他,中止他的起义呢?

这是他的信仰,是他想做的事,为什么要摧毁他的信仰?俊太哥回答。

是啊,信仰比什么都重要,谁也無法干涉另一个人的自由意志。他没有迷路,而是一直走在命运的路上。

龚大帅也不会成功的。俊太哥说。

那谁会成功呢?我反问。

最终,一定有一个人会成功,帮人间驱走黑暗,带来光明。只不过,这个人会更有慧力,会经历更多的磨难吧。

是啊,磨难重重的人间。

千荷,我们还是不要太关注人类的命运了。这不是我们管得了的事情。

好的,俊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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