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谁能忍受一直被人监视着过活?就算对方是善意,也无法接受。
李岩忍不住开口道:“我不回黑木崖了!我要逃学。”
“逃学?不太好吧!”正直御姐立即道:“我可是思想品德老师啊,你当着我的面说要逃学,这让人情何以堪。”
李岩哼了一声,心想:正是因为有着你这样的思想品德老师,我才更需要逃学啊。
不过李岩也不能说逃学就真的逃学不会去了,黑木崖有他的朋友,女人,他也不可能真的和黑木崖完全一刀两段,至少,他必须和那些朋友取得某种程度上的联系,否则她们一定会担心自己。
李岩对着宁中则认真地道:“宁姐姐,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宁中则立即道:“李少侠救过我的命,要我做什么事只管开口,不需要说到‘麻烦’二字。”
李岩道:“那就多谢宁姐姐了,等你回到黑木崖之后,去黑木崖商业一条街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总舵走一趟吧,帮我通知一下那里的妹子们,就说我前些日子没回黑木崖,是因为碰上了一些……嗯……不得已的原因,现在已经脱险了,但我还有一些私人的事要处理,所以暂时不能回去,让她们不必担心我,过一阵子我就会回去见她们。”
宁中则道:“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过,如果她们问我,过一阵子究竟是多久,我该怎么回答呢?”
李岩皱起眉头,深深地想了一阵,然后轻叹了口气,认真而又严肃地道:“等我学到了真正的神功秘籍,不弱于东方姑娘的武功时,我就会回去,那时候东方姑娘也就不好意思让我学《葵花宝典》了,我就会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地从黑木崖的校门口走进去。”
“丝!”宁中则倒抽了一口凉气:“少侠好远大的目标,《葵花宝典》是日月神教的镇教神功,不弱于《葵花宝典》的功夫,要到哪里学去?”
李岩心中暗想:现在我怀里放着的辟邪剑法,就只比《葵花宝典》差一点点罢了,乃是《葵花宝典》的残篇。我学过的《降龙十八掌》也不见得比《葵花宝典》差多少,只不过是我火候不够罢了。
而且,对于你来说,《葵花宝典》虽然是很了不起的东西,但对于我来说,那就不一定了,据我所知,少林的《易筋经》就不比《葵花宝典》差,只不过见效比较慢。还有《九阴真经》、《九阳神功》、《北冥神功》、《六脉神剑》、《独孤九剑》、《太玄经》、《明玉功》、《嫁衣神功》、《长生诀》、《忘情天书》……
有数不清的功夫可以与《葵花宝典》相提并论,我只要将这其中任意一门功夫弄到手,埋头苦修个几年,到时候便不见得弱于东方姑娘,再光明正大地回黑木崖去接我的朋友们,怕得谁来?
李岩既然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多想别的,淡定地道:“我意已决,宁姐姐不要劝我了。”
宁中则默然,点了点头道:“既然李少侠已经决定,我就不多说了,你把掌门师姐交给我来背吧,我们就此别过了。”
李岩点了点头,正打算把正直御姐交过去,突然心中又一动,暗想:不行,这女人不能放,她要是跟着宁中则走了,养好了伤,又去抓个别的男人来关在地窖里练辟邪剑法,那不就是害人么?这种危险的女人必须留在身边监视起来。而且……我还没报复够她呢。
李岩摇了摇头道:“宁姐姐,你一个人去黑木崖吧,我想亲自照顾岳阿姨。”
宁中则嘻嘻笑了一声:“好吧,我又自作多情了,你们的二人世界,我来掺合个啥。”
正直御姐心中大大汗,她能猜到李岩留她在身边是要监视她,或者报复她,但是……她从内心深处来讲,也不愿意离开李岩,这是一件很奇特的情绪,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明明知道留在李岩身边会被他虐,但她就是狠不下心来说要跟着宁中则走。
三人就此作别,宁中则向着汴京的方向去了。
李岩则背着正直御姐,漫无目的地找了一个方向,胡乱走了过去。
此时还是冬天,冷冷的寒风吹拂着,到处是雪白的景象,李岩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几个时辰,发现了一条官道,又顺着官道走了半个时辰。
雪!
大雪!
大雪越来越大!
大雪天下大雪,越来越大的雪!
李岩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奇道:“岳阿姨,你有没有发现,前面那几段景物描写,味道有点不对啊。”
正直御姐点了点头,低声道:“确实味道不对,不像是我黑木崖的风格……这倒有点像移花宫那些家伙描写景物时惯用的手法。”
李岩的嘴角抽了抽,暗想:不会这么坑爹吧。
这时候,两人突然发现,大雪覆盖的官道上有一行脚印,孤零零的脚印,顺着长长的官道向前蔓延。脚印很深,显然这人落脚很沉,似乎是走了很久的路,已经很累了,但他却绝不肯停下来休息,依然在坚定地走着。
李岩苦笑道:“看,有人也在雪天里走路,和我们一样惨,连个车或马都没有。”
正直御姐点头道:“雪下得这么大,这些脚印却没有被盖住,显然是个人刚刚才走过去不久,咱们如果走快点,说不定能看到这个雪天赶路的人。”
李岩并不想赶上去看那是什么人,因为这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心里想着这件事,脚下不自禁地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他就看到前方的风雪中,有一个人正在走着。
那人走得很慢,但绝不停顿,虽然听到了后面传来李岩的脚步声,但他绝不回头。他既没有带伞,也没有戴帽子,冬风将他的头发扬起来,在脑后飘呀飘的,冰雪落到他头上,融化,再流进他的脖子里,但他毫不在乎,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但在大雪里却将背脊挺得笔直,他的人就像是铁打的,冰雪,严寒,疲倦,劳累,饥饿,都不能令他屈服。
李岩快步赶到他前面,这才看清他的脸……
原来,这是一个少女,大约十八九岁,她的眉毛很细,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高挺的鼻子使她的脸看来更瘦削。她的生活看起来过得很苦,但她并不在乎,坚定的表情显得倔强、冷漠,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甚至被融化的冰雪打湿的衣衫粘在了她身上,将她略有些瘦弱的娇躯给呈现了出来,她也毫不在意。
她的腰间挂着一柄剑,严格说来,那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那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鄂,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变柄了,这东西也就和孩子们玩的玩具差不多档次。
李岩看到她这个造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暗想:不对劲啊,金庸先生的小说中,人物都比较正常,就算心理不正常,外貌往往都是正常的。但这个少女明显属于心理和外貌都不正常的类型,简称为神经病,这种人……往往只有在古龙的书里才会出现。
李岩抹了一把冷汗,想转身开溜,绝不和神经病扯上一点关系。
没想到,正直御姐却突然开口道:“这位姑娘,冰天雪地的,你这样走在雪里,多难受啊,不如和我们结个伴同行吧,彼此有个照应,胜过一个人走,对了,我这里还有几个干饼,给你一个吧。”
原来,正直御姐被江湖人称为“君子剑”可不是白称的,她平时里冒充好人,乐善好施,爱打抱不平,伪装得久了,便成了习惯,一看到穷兮兮的可怜人,就忍不住要装一装好人,去帮上一把,以此来维护自己的名声。大雪天里,一个配剑的少女赶路,正是“君子剑”表现自己“君子”的时候,岂有不主动撩上去的道理?
她这一开口,李岩就惨叫了一声,暗骂道:完了,和神经病搭话了,这下彻底完了。神经病一般来说话都很多,一旦搭上,就会说个没完,不把你脑袋说肿,神经病是不会停嘴的。
不过李岩的想法错了,这孤独的少女并没有接正直御姐的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正直御姐一眼,依然坚定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正直御姐奇道:“你是聋子?”
那少女皱皱眉头道:“当然不是。”她的声音并不好听,略有点沙哑,带着一股子苍桑和荒芜的感觉。
正直御姐道:“既然不是聋子,那就过来吃个干饼吧。”
少女道:“我吃不起。”
正直御姐马上就露出了一幅悲天悯人,正直无私的样子道:“没关系,我辈江湖武人,扶危救贫乃是份内中事,我请你吃饼,用不着你花钱。”
李岩翻了翻白眼,真想抽她丫的,这丫又开始进入演员模式了。
然而少女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淡定地道:“不是我自己买的东西,我绝不要,不是我自己买的饼,我绝不吃,我的话说得够清楚了么?”说完,她又深深地看了正直御姐一眼,眼光相对,她这一眼似乎看进了正直御姐的心里,只听她淡淡地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是好人。”
“噗嗤!”李岩笑倒在地,他是真的乐了,这少女是个人物啊,居然一眼就看出来正直御姐不是好人,这得多么敏锐的洞察力。
正直御姐的鼻子都气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