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夹杂着大雪呼啸而过,整个世界白茫茫的,冰冷刺骨。
雪地里,简凝搀扶着陆子霖,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并肩而行。好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在割肉,露出来的脸和耳朵都冻的发红发紫,踩在雪地里的脚,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关节处的骨头都刺刺的疼。
简凝咬着牙,把围巾和帽子都脱下来给陆子霖套上,她拼命地搓手,身体里的血液都要凝固了,“陆子霖,你怎么样了?你不要不说话……”我好害怕。
“咳咳,咳咳,我没事。”低哑地轻咳两声,陆子霖嘴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手臂搂住简凝的脖子,努力站直,不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男人皱了皱眉,很快意识到自己头上和脖子上多了两件“负担”,他扯下来还给她,语气极差,“自己戴好!女人天生就是娇滴滴的命,怕热又怕冷,哪像我们男人,不怕冷!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冬天赤着膀子在结了冰的湖水里游,这点冷不算什么。”
“可是你身上好冰……你在发抖。”简凝压抑着哭腔,手指去摸陆子霖的背,只摸到了一手的冰渣子!
天,他背上的血已经凝固,冰冻成了血腥味浓重的红色冰块!
“别碰我!”陆子霖皱了皱眉,推开她。他弯着腰抬高脚,走到一棵光秃秃的树木下坐着小憩。
他笑了,掏出手机照亮,英朗的五官在大雪纷飞的夜晚里森白俊美,“阿凝,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把手机塞到她掌心里,歪着头,嘴角轻佻散漫的笑容半明半暗,“我走不动了,你自己走吧!你穿着红衣服,又拿着手机照亮,再走一会儿应该就能被人发现,然后你再带人来这救我。”
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简凝摇头,双手拼命地拽他,“你起来!起来!”
陆子霖被她拽起弯腰,嗓子里涌出一口血水来,他不能吐,咬着牙咽下去,又咳嗽了两声,拉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阿凝,你理智一点,你刚才不是还说觉得我恶心,想要和我离婚么?怎么这会又担心起我的死活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嘲讽,“女人啊,就是容易心软。你一个人走,别理我,我困了,让我睡会。”
“陆子霖……”简凝低唤,她见他闭上了眼,俊俏的脸上布满了疲惫,咬咬牙,把围巾帽子脱下来替他戴好,“我走了!你呆在这儿别乱动!”
“好,快去快回。”陆子霖睁开眼扯了扯唇角,想要把围巾帽子还给她,可是简凝在雪地里一溜烟儿地跑,火红色的袄子像一朵色彩明艳的花。
他一直盯着那抹火红色的身影,直到消失在眼帘,才扶着树干重新站了起来。开玩笑,他敢睡么?冰天雪地的,一旦闭上眼,就只有一个死字!
刚才他抱着简凝一起滚下来,后背被枯树干戳穿,左臂又脱臼,相当于受了很严重的伤,可他绝不会在简凝面前表现出来。
大口大口地喘气,陆子霖脱掉自己的外套,用右手扶住左臂,猛地往上一抬,咯吱一声,将脱臼的手臂接了上去!他又停了停,嘴里扯着布条,给自己包扎伤口。
“呿,真他奶奶的疼啊……”陆子霖龇了龇牙。
做完这一切,陆子霖原本就森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靠着树干歇息,额头和鼻尖竟然出了一层冷汗——疼出来的冷汗。
这些还都不是最严重的……
陆子霖动了动腿,疼的眉心一抽。他的左小腿其实也受了伤,被一根尖锐的枯树枝插穿,血流了一地。他一直咬牙坚持,这会儿实在是走不动了,再走下去,他的小腿就得废了。
阿凝,你可得回来才行啊!
陆子霖撇撇嘴,心想,自己竟然把命交给了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昏了头。
……
午夜十二点,距离陆子霖和简凝失联已经整整4个小时。
“直升机来了没有?”陆子遇脸色严肃,一开始,他以为事情不严重,可是随着时间越拖越久,半夜的气温已经零下二十多度,如果再找不到人,真的有可能活活冻死!
“刚到,来了四辆直升机,已经准备飞上天搜救了。”
“好!”陆子遇往身上多穿一件冲锋衣,带上装备,抿了抿唇:“我加入陆面搜救队,这里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
雪花飘飘扬扬,一抹火红色的纤细身影艰难地逡巡蹒跚。
“陆子霖……你个混蛋,你不要睡,你快点醒过来啊……”简凝背着陆子霖,在深达半米多厚的雪地里艰难前行。
她走了,可是又跑了回来,一眼就看到了昏迷的陆子霖,还有他小腿上的伤,这个混蛋,受伤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自己硬抗!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简凝觉得一辈子都快要过去了,可回头一看,她的脚印只有那么一段短短的距离。
好冷……
好重……
身体透支到了极点,她背上的男人将她的整个脊椎都压弯了。
每走一步,她都要停下来剧烈地喘气,肺里吸入大量的冷空气,又呛得不停地咳嗽,简凝身子一歪,连同背上的男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陆子霖!”简凝尖声大叫,拽住男人的胳膊,拼了命地把他半拖半拽,她用手机照亮,看见他背后的伤口倒抽了一口凉气,又看到了腿上的伤,吓得捂住嘴!
呜呜。
嗓子里发出含糊痛苦的呜咽声,她死死地咬住手掌,挪开眼,逼着自己不去看他的伤口,可脸上的泪哗哗直落,心里尖锐的疼,蔓延到四肢百骸。
“陆子霖……陆子霖……”她不停地唤着他的名,虚弱的嗓音里含着浓浓的哭腔和无与伦比的坚强毅力。
一步一步,深一脚浅一脚,简凝咬紧牙关,小脸和双手都冻的发红发紫,却始终不肯放下昏迷的男人。
陆子霖阖着眼,浓密的眼睫上沾着几片晶莹的雪花,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