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风比陆寒筱稍好,沈竹清把他养到六岁多,教了他很多,就算后来沈竹清死了,也把他交给了他师父,教养他到现在十六岁。
可陆寒筱,半岁就死了母亲,从小别说教养,便是逼着她睡十小时的人也没有。有妈妈的孩子,都讨厌自己妈妈喜欢管着自己,这也不自由,那也不让做。可他们这没有妈妈的孩子,心里有一片是荒凉的,是旁的恶人再怎么想捂都捂不暖的。
“有妈妈了不起啊?这种话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贾玲白了姜珊一眼,明明知道陆寒筱没有妈妈,还故意这样说,真是脑子进水了。
“是了不起,怎样?”
姜珊硬着脖子说完这句话,见陆遥风的脸都黑了,她忙捂了嘴,低着头,心里后悔之余,恨死了贾玲。“要不,我请你们喝茶?”
姜珊是想赔礼道歉的,林止和夏宣童不说话,他们一向都是以陆遥风马首是瞻的。而此时,姜珊不再用祈求的目光看陆遥风,而是绕过来,牵了陆寒筱的手,“寒筱,去喝杯牛奶再睡,有助于睡眠。”
陆寒筱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抽出手,她挽了陆遥风的胳膊,装作疲倦地打了个呵欠,摇头,“不了,我晚上还要三哥陪我读书。”她说完,扭头望陆遥风,“三哥,回去吧?”
陆遥风也想回去,他再过两天就要走了,要不是请客的是夏宣童和林止,他是懒得出来的。
六人在火锅店门口分开,陆遥风带着陆寒筱先走,才从卖场里出来,门口,夏宣童和林止两人正等着他们。
陆寒筱眨巴一下眼,难道真的要去星巴克喝茶?话说,她睡眠一向很浅,要是真的喝了茶,她还睡得着吗?
陆遥风对遇到这两人,一点都不显得惊讶,他扫了两人一眼,修长的身材站在陆寒筱的身边,把边上霓虹灯的影子全部都挡了去,一团阴影笼罩在陆寒筱的身上,为她隔绝了一世的喧嚣,给了她宁静。“下次,再有这种事,就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林止还好,夏宣童赔了笑,他拱了拱手,“风哥,得罪了,真不是故意的。特么的,这年头,女生也能做成无间道,本事还这么大,我就是怕被找到,才找了这闹中取静的地方,没想到还是被刺探到了。”
陆寒筱忍不住笑了,他们说的是晚上这一顿被贾玲和姜珊捣乱的事。陆寒筱不知道之前他们三人聚餐是在哪里,但,毫无疑问,他们三人都喜欢找静僻的地方吃饭的。今天跑到这热闹的卖场中,原是为了躲这两个女生的,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女子无间道。
“怎么?不想睡觉了?要不要去喝一杯?”林止笑着问。
陆寒筱摇摇头,“我明天还要上学呢,哪像你们,放了假,可以睡到自然醒。”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道别,林止拍了拍陆遥风的肩,“你后天走,我就不去送了,一路顺风,回来,兄弟给你接风。”
“好!”
“到时候,我来找地方,一定不让人发现。”夏宣童补了一句。
“我去两个月就回来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走了!”陆遥风说完,牵着陆寒筱的手,就直接往前走了。广场之上,霓虹灯闪烁,在地面上打出各种各样彩色的形状,圆形的石墩隔出的路上,车来车往,形形色色的人在路上,停靠的汽车间,穿来穿去。
陆遥风推了车,让陆寒筱坐上去,他掌控着自行车,骑得很慢,路上并不安全,他想尽量给她一份安全感。
陆寒筱想起前世,她在冰璧里听信阳陈家的人八卦陆遥风的一些事,说他屯了多少辆豪车,说他最喜欢的品牌是奥迪,说他每次出门开的都是一辆珠光白的车,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压得住这样的颜色。
而今,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八百多块钱一台的自行车,她坐在他身后的车架上,她的手从他的腰间穿过,搁在他的腹部,她快要贴在他的后背上了,少年的肩背还稍嫌单薄,并不宽厚,可对陆寒筱来说,这世上,再也没有一处所在比他的身边更安全。
哪怕只是在单车的后架上。
“小小怎么知道夏宣童今后会生个女儿?”陆遥风好奇地问,他不太确定陆寒筱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的。
陆遥风跟着师父学过风水相术。道家传承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从上古时候的先天八卦,到春秋战国时候的老子道家,完善到后来的堪舆学说,最后到前朝时候的冰鉴之术。陆遥风学的不可谓不多,但他用的很少。一部《易经》,讲了八八六十四卦,每一卦又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反反复复中,讲的都是悔吝吉凶。
而如此多的卦象中,也唯有一个“谦卦”,让人心安。
陆遥风身为道派第三百六十五代传人,也将是未来的掌门人,他知道这些学识都是祖宗先辈的智慧,华夏慧命的延续,却也并未太把这些当回事。
一命二运三风水,很多时候,都是上天注定的,但对陆遥风这样的人来说,天与地也是在变的。顺应了天地阴阳之变化,命与运也不是不可改变的。
他只是好奇,陆寒筱在说起夏宣童将来生女儿时,那神态,就好似她曾经看到过。
“有什么稀奇的?我还知道三哥将来会生个儿子呢。”陆寒筱鼓着嘴,似乎她三哥将来生儿子,她不高兴一般。
“哦?怎么说?”陆遥风从不算命,也绝不为自己卜卦。
“生儿子和生女儿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多生几个,总会有一个是儿子啊!有什么稀奇的?”陆寒筱道。
原来是胡掐,陆遥风不由得好笑。他并没有以为陆寒筱真的会相面,抑或是会卜卦。不管她之前是一本正经地说,还是现在略带了些酸溜溜的语气来说,都让陆遥风觉得开心。他松了捏把手的手,抚到自己的腰间,握了陆寒筱的手,在她的掌心里轻轻捏了一下,不论将来如何,她总是他心里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