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了出院的前夕。
欧舒同这两天有重要会议,连续加班熬夜,米宝不忍让他太过劳累,一再叮嘱他在家里休息,明天早上再来医院接自己出院。
欧舒同分身乏术,也只好答应了。
刚挂了电话,墨菲匆匆进来:“舒同,客人来了。”
““我马上去。”
会客室里,欧舒同非常意外。居然又是于珊珊。
“于小姐,喜帖我早已收到了,我们夫妇会准时前来,敬请放心。”
于珊珊站起来:“欧先生,我今天来,不是以朋友身份。”
欧舒同更是意外:“那是什么意思?”
于珊珊慢慢地,递过去一样东西,欧舒同一看,脸色慢慢地变了。
“欧氏集团旗下的这些股票,现在已经全部在我名下。限售期已经过去,本来,我是可以立即抛售的,但是,因为考虑到这么大规模的抛售,一定会影响欧氏集团的股票,所以,我想先和欧先生知会一声。”
欧舒同本想问一句:强森怎会把这么大一笔股份给你?可是,他一转念,顿觉不对头。这不是强森名下的股份——
q强森名下的股份,比这个还多得多。而且,强森不可能赠送于珊珊股份——就算要砸,也是强森自己来砸,何必假手一个女人?
再说,这样的一笔股份,要是和强森联手,才是真正的灾难,可是,他两尚未联手,不是吗?
“情赎欧某孤陋寡闻,竟然不知道于小姐年轻有为,已经继承了家族产业。”
“继承家族产业算不上,我才进入公司,我父亲只是为了让我多多历练,所以,给了我一定程度的权限。我父亲说了,无论我发挥得好坏,他都不在乎。发挥好了,算是可以毕业出师了,发挥坏了,也算是交学费了。反正,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必须交一定学费的,不是吗?”
于珊珊,神情非常得意。
她也的确有资格得意。
这世界上,并非是每个白富美,都能有这么大的财务权限的。
他缓缓地:“只要在法律范围内,任何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财务程度自由发挥。既然是于小姐名下的股份,于小姐要抛售也是合情合理,我想,这不用过问我的意见。”
“欧少,你可得看仔细了,这股份,高达百分之一,以欧氏集团这么庞大的国际集团来说,绝对不是小数目。我要是全部抛售,引起的后果,就算不是灾难性的,至少,也会造成很大程度上的恐慌……”
欧舒同淡淡的:“这是赵欣如卖给你的吧?”
于珊珊笑起来:“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欧先生的利眼。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我的表哥林源?”
欧舒同哈哈大笑:“于小姐可真幽默。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是谁杀了林源呢!”
“欧舒同,你能在米宝面前做戏,你欺骗得了我吗?林源在欧氏集团工作那么多年,手里掌握了欧氏集团无数的秘密,有很多,你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怎会不提防他?而且,你跟林源有私人恩怨,早就想杀人灭口了。现在,他死了,你岂能脱掉干系?”
她冷笑一声:“鬼才相信警察的结论!我们早就查明,林源根本不是死于什么兴奋过度,而是死前喝了一杯香槟,而这香槟里,用了一种不知名的兴奋剂。”
“哦?原来如此。”
“欧少,你可知道这兴奋剂是哪里来的?”
“愿闻其详。”
“只有以前的欧氏集团制药部门才能生产。而且,这种东西中途夭折,从未公开面世,就连所有的科研资料,都全部被销毁了。”
“于小姐怎能对欧氏集团的事情如此熟悉?”
“我不是说了吗?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欧舒同,还是哈哈大笑。
于珊珊冷冷的:“你笑什么?”
“来人送客!”
于珊珊急了:“欧舒同,你什么意思?”
欧舒同冷冷的:“于小姐,这世界上聪明人很多,但是,永远不要认为,自己一定比别的人都聪明!”
彼时,米宝已经能独立行走了,尽管还必须借助那个特殊的夹板的能量,也或许,起码在今后长达半年一年的时间里,都必须依靠这个夹板。
但是,她已经没有任何抱怨。
当我们抱怨没有鞋子时,有些人还没有脚呢!
她已经非常非常满足。
只是,在病房呆久了,百无聊赖。
电视看腻了,手机也腻了,医生又说不能老是躺着,要适当活动,她也怕躺久了,变成大肥猪,可是,医院就这么大,又不比家里。
她还是只能去住院部外面的大草坪上散步。
胖妹子陪着她,但是,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就让胖妹子去买点东西。胖妹子乐得清闲,立即兴高采烈的走了。
但是,周遭,还有几双眼睛。
那是欧舒同安排的便衣保镖。整整8名特种兵,他们两班倒,24小时守护在医院里。
但是,欧舒同安排得很贴心,他们总是不经意地分散周围,并不打扰她的私人空间。
米宝最初是不以为然的,毕竟,花这么高价,请这么多人,有意思吗?自己又不是什么国家总统,说穿了,无非是一个全职太太,谁还会处心积虑杀自己?
但是,得知林源之死后,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林源,并非是一个普通人,在他背后,靠着的是庞大的于珊珊家族、强森家族……暗杀这两个家族的人,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
可是,林源就这么死了。
米宝一个人坐在长椅子上。
那是她最喜欢的位置。因为,背后便是一颗千年黄桷树。这个城市,最多的便是黄桷树,可是,像这种足足上千年的古树还是非常珍罕的。
黄桷树枝繁叶茂,伞盖似的遮蔽四周,纵然一般的雨也根本无法渗透,冬暖夏凉,十分舒服。
总令她想起强森那间屋子里,霍比特人似的古树大洞。
明天就要出院了,回到家后,她想,强森更不可能来探望自己了。
从未有此刻,她是如此地渴望再见强森一面。
并不是为了感谢他绑架了杰克医生,也不是感谢他弄来最先进的夹板医疗器材……只是因为,她非常非常想念他。
慢慢地,觉得倦意上来。
她歪着头,靠在树背上,静静闭上眼睛,假寐。
远处,有人慢慢地走进。
他的脚步很轻,也很慢,仿佛闲庭信步,然后,在她对面一米远处停下来。
对面的女子,已经睡着了。
她仰着脸,嘴巴微张,纤长睫毛整整齐齐覆盖着眼帘。有一丝落日的余辉从古树的缝隙里洒下来,给她苍白的脸上增添了一丝温柔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凄清。
昔日乌黑闪亮的长发早已在手术中剃光了,还没长起来,所以,她戴了一顶粉红色的帽子,就像一个天真无邪又脆弱的孩子。
只是,美丽!
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美丽。
认识她许多年,他从未觉得她如此美丽。
他的手,缓缓举起来,放在左边心口,居然,还是隐隐跳动——这副别人的心脏,在自己身体里经过这么漫长的排斥反应,融合,然后,痊愈——可是,再怎么样,也是别人的心脏。他本来以为,再也不会跳动了。
可还是砰砰砰的。
他长久地凝视她,生怕一开口,就惊扰了她的好梦。
因为,他知道,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安然地,健康地熟睡了。
许久许久。
米宝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心想事成。
忽然就笑起来,心花怒放:“大叔。”
他双手,将她拥抱。
她靠在他怀里,无比的安然。
好一会儿,他才松手,依旧从头到脚地打量她,直到确信她真的已经万无一失了,脸上才缓缓露出笑容:“小宝,不疼了吧?”
她拼命摇头,叽叽喳喳:“不疼,早就不疼了。大叔,你看,我已经完全好了。我现在独自走动半小时都没问题了。医生说了,半年之后,我就可以彻底去掉夹板,和常人一般正常行走……哈哈,好了,都好了……”
只是,他知道,她这一辈子,再也不能像常人那样剧烈运动了——再也不能跑,跳,甚至不能太过大起大落的喜怒哀乐。
就像他胸口里,隐隐跳动的那颗别人的心脏——明明无比健康,可是,总让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虽然医学指征上,识别一个人,主要是看他的意识——只要大脑的意识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同一个人——可是,五脏六腑都不属于你了,也就是说,整个身子其实都不属于你了,你还会是同样一个人吗?
他不能细思这个问题,所以,立即抛开这种可怕的思绪,又看了看米宝,柔声道:“小宝,明天该出院了吧?”
“对对对,我早在医院里腻烦了,巴不得马上出院。可是,我这几天一直在忧心忡忡……”
他好奇,“忧心忡忡干嘛?”
她扭着手指,低声道:“我以为你再也不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