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碧从厨房拿了酒陪她一块儿窝在房间里畅饮,殷小虎摘下面纱,喝得太急,脸上湿润润的,白里透红,好像粉嫩的花瓣。
“难怪傅重良会选你,真是有眼光啊。”浅碧自嘲,仰头喝了一口,说是陪酒,其实是失意的两人互陪吧。
“我好像懂得什么是男人了。”殷小虎醉醺醺地说。
“哦……”
“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咯咯笑起来,“和我一样。”
浅碧莞尔,笑容苦涩:“错,是说话不算话。”
两人碰杯,相互笑着,喝了一整坛。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有丫鬟在外面喊:“小虎姐姐,夫人说烈酒伤身,特地命我送来暖胃的茶。”
这个姗扶果真没话说。
浅碧开了门,见来人竟然是西院的点翠,不友好奇:“哪个夫人叫你送来的?”
“是我们苏辛芙苏夫人。”说着双手得意地奉上香茶。
房间里传出殷小虎醉醺醺的声音:“我不要,她就是故意看我笑话。”
浅碧却客套地说:“她今日心情不好,你别回去和你们多说,也怪招人嫌的。”
点翠得意一笑:“夫人要伺候少爷,花前月下的,哪有功夫搭理她,哼。”说完扭着腰肢便走。
浅碧却疑惑地皱着眉头。
把那茶放到一边,浅碧推推殷小虎说:“我记得少爷今天在我们夫人房间过夜啊,西院的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什么啊?”殷小虎迷糊地问。
“方才点翠说少爷在他们那儿,可少爷分明在我们这里啊,这是这么回事?”
“眼花了吧,要不是就是苏辛芙想男人想疯了。”
浅碧醉意全无,深思熟虑道:“这几日我就觉着西院的不大一样了,换了平日,如何能这么风平浪静,我觉着这府里要发生大事了。”
殷小虎抱着酒坛恩恩点头。
浅碧推推她:“不如……我们去看看。”
“恩?”她睁开眼,偷鸡摸狗,黑灯瞎火,有意思有意思。
天色昏暗,加之西院的人看守松懈,殷小虎和浅碧偷偷溜了进去,说也奇怪,西院怎么连一个首页守夜的丫鬟都没有,是什么麻痹了苏辛芙一向敏感的神经。月光照在池塘水面上折射出粼粼波光,她灵机一动从腰间掏出了夜视镜,带着它才能看清黑夜之中的景象,浅碧一把躲过去放在眼前,有趣地看向四周,忽然脸色一变,盯着一处动也不动。
“看到什么了?”
浅碧低呼一声:“怎么可能,竟然是少爷!”
殷小虎夺过镜片,看到水上凉亭之中,站着老哥熟悉的身影。
“天啊,那姗扶房间里的是谁啊?”殷小虎也傻眼了,难怪这几天苏辛芙不吵不闹,原来她是因为受到爱情的滋润啊。
浅碧猫着腰,靠着假山悄悄移过去,殷小虎还在犹豫,倒不是不想窥探人家隐私,而是每次窥探隐私都没有好结果。可她还在犹豫,浅碧已经拉着她过去了,算了,算了,再昧着良心看最后一次吧。
他们靠着凉亭边上的石柱,如果不是靠夜视镜也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两人,真会搞情调,专挑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恐怕面对面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吧,这不就跟熄灯上床一样吗?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听着对方的声音。
而且那的确是老哥的声音:“夫人,这几天,你开心吗?”
“夫君开心,我就开心。”
哇塞,母老虎变成小乖猫,老哥的魅力不容小觑。
“高速为夫,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想现在的我。”
苏辛芙娇羞一笑:“自然是现在的你。”
“可人会有老去的一天,若是有朝一日,我白发苍苍满脸褶子,或者我毁容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殷小虎听得不对劲啊,这语气怎么这么耳熟啊,她扮姗扶的时候不就是这么试探老哥的吗?
怎么现在换成……不对,很不对……
殷小虎回头,又从浅碧手里夺过透视镜,铅笔躲着的地方刚巧是月光之下,殷小虎清楚地看到她的脸色变得十分惊恐,好像看到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殷小虎小心脏咚咚咚地乱跳,紧张地把那片夜视镜贴到右眼上。苏辛芙正靠在一个男子的怀里,但是这个男子……不是老哥,虽然他的身形和老哥很想,声音也和老哥一模一样,但那不是老哥。
苏辛芙……你竟然敢……
“她在偷情,”浅碧低声,“我这就去禀告夫人和少爷。”
“等一下。”殷小虎按下她,“我觉得是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两个人有些奇怪。”于是两人继续听下去,发现浅碧始终称他为夫君,而且最后还叫了他一声殷骨。
殷小虎不由打了个寒战,脑子有个声音告诉她,苏辛芙大约是被人骗色了。
“我还是要告诉少爷, 眼见为实,什么都用不着解释。”浅碧固执地说。
殷小虎拉住她:“不可以,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很无辜吗?她也是女人啊。”
浅碧冷笑:“小虎,如果她今天发现了我们,你觉得她会因为我们无辜而放过我们吗?”见她不说话,她安慰道:“不止这深宅大院,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先对不起谁?”
“浅碧,你说的,我是懂的,你怜悯她,她却未必会怜悯你,可是怜悯从来都不是一种交换,至少现在的我们还没有走到连怜悯之心都要摒弃的地步,对不对?”
浅碧沉默。
“浅碧姐,很多事情,我们的做丫鬟的身不由已,为什么不能在我们可以做到的事情上,让自己活得更像个人呢。”
浅碧的手猛然一颤,反握住她的,那力量持续了好久好久,终于松懈:“小虎,你跟我们真的很不一样,这次我听你的,可是不能让这个男人继续下去。”月光照料了她坚定而正直的脸。
殷小虎点点头:“一定有办法的,浅碧姐,我记得,你是不是随身携带者一快小镜子。”
“是啊。”浅碧从怀里掏出镜子。
殷小虎对着月光,不停地尝试着转换角度,一束月光被反射到亭子里。亭子里忽然响起一声低喝:“怎么是你?”
这是苏辛的声音,听语气她认识这个人,果然是熟人最好下手。
“我只是想让夫人知道,我是真心爱您。”
“可我,”苏辛芙愤怒到极致,摔碎一直茶杯,“我把小香都赏给你了,你竟然还不知足,胆敢对本夫人存有非分只想,找死。”
“哼,”男人轻哼,“殷骨这个废物,小姐,您别忘了,是谁和你夜夜缠绵,是谁在你身上留下一生的印记,你在我身下辗转承欢时兴奋的尖叫你都忘了吗?”
殷小虎只觉一阵鸡皮疙瘩,还是晚了,老哥名义上的夫人……
啪的一声脆响,苏辛芙的声音颤抖,她咬牙切齿地说:“住口,住口,你这个卑贱的奴才,竟然敢觊觎我,你到底算什么东西?”
紧接着又想起了一阵窸窣声响,是爬地前行的声音,殷小虎透过夜视镜看到那男人跪在地上抱住了苏辛芙的腿:“小姐,只要您让我留在您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奴才,我不要脸,可我只做你的奴才。”他用脸摩这她的腿,像只狗一样乞讨求欢。
而苏辛芙竟然没有一脚踹开他,任由他慢慢地撩起她的裙角。
“你……”一阵短促的低呼声后,她捂住了自己的嘴,神色却变得沉醉而迷离。浅碧一时好奇,以为他们打起来了,夺过夜视镜一看,谁知打得还真是激烈,看得他脸蹭蹭蹭地红了。
不一会儿,亭子里传来衣衫撕裂,满地打滚还有呻吟低吼声,浅碧和殷小虎僵硬成石头立在那里。
走还是留?
走?这两人怎么办,放任他们胡作非为,不走?看他们俩打一夜的仗。
殷小虎叹息:“我们去找少爷吧,苏辛芙已经背叛了他,他有权知道,也有权利选择。”
浅碧点点头,两人猫着腰,往回潜行,刚走出弯弯曲曲的桥,前面却突然出现一个人,两人抬头一看,正是西院的大丫鬟素绢。
“你们怎么在这里?”素绢阴着脸问。
“随便走走,来看看你们。”殷小虎随意答道。
素绢的视线掠过他们,脸色阴沉地说:“无论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要说出去,否则……我们鱼死网破。”
“你竟然威胁我们,我告诉你,身正不怕影斜,谁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谁知道。”浅碧火了。
“你们东院的人又干净地到哪里去,昨天我路过厨房,亲眼看到一个男人抱着姗夫人进了下人的房间,孤男寡女他们又干了什么,别再五十步笑百步了。”素绢威胁道。
殷小虎猛地拍脸,昨天居然让她给撞见了。
“其实这件事……”浅碧想去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
素绢摇摇头:“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也请你们放我们夫人一条生路,离开少爷,她会生不如死的,只有我知道,她是怎样的深爱少爷。”
所谓的深爱,就是一边赖着老哥,一边和别的男人厮混。
“夫人她也没有办法,你们没听到吗?那个声音,那是少爷的声音,是她做梦都想听到的他的关心啊。”
浅碧和殷小虎沉默了。
浅碧同意隐瞒,但是殷小虎却无法答应,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老哥。
浅碧压下她的手:“这是权宜之计,否则我们今夜很难脱身。”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老哥,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