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远准备启行,临行前他把自己另一个得力副官王普林留下来,王普林的任务便是照顾好梅亦皊。
几日后,周启远走了,留下独自守在家里的梅亦皊。
梅亦皊的日子又开始重复起来,看报,喂鸡,织毛衣。周启远不让梅亦皊再去难童所,担心梅亦皊会遇到什么麻烦,梅亦皊听从了周启远的安排。
从周启远走后,梅亦皊便懂了当年老师在课堂里讲的“度日如年”这个词。那时候老师在讲,她们几个少不更事的学生便在下面嘻笑。老师摇头道:“总有一天,你们便会懂得度日如年了。”
果然,她现在就懂得了。只是这种愁肠百结的滋味,让叫受尽煎熬。
开始,梅亦皊还时常会接到周启远打来的电话,周启远常常是在电话里寻问梅亦皊的情况。后来,渐渐的,周启远的电话便少了。
梅亦皊心知周启远在前线定然脱不得身,她也不埋怨,只是每天看报纸更勤快了些。报端时常登出成军的消息,多半报喜。梅亦皊只能每天翻看许多报纸,来从里面找出成军最新最全面的消息。
梅亦皊从报上零零碎碎的知道,成军又丢了两座城池,成军已经败到境水以南了。报上竟然有人预测这场仗不出一个月便会结束,结果自然也是以成军惨败而告终。
梅亦皊心乱着收起了报纸。
周启远走了,梅亦皊搬回了别苑里。至少在别苑,她还有些小生灵陪伴着。
周启远早在电话里叮嘱梅亦皊,叫她不要太晚睡了。梅亦皊也很是听话,晚上早早睡了,早上早早醒来。
川平的夏天总是别比处早一些,梅说皊听着鸟鸣声起床后,先去院子里看她那几只鸡。小鸡现在已经个个健壮,又加上喂养得当,在高高的小院子里疯跑乱跳起来。
梅亦皊嘴上咕咕的唤着一群鸡,撒开手上的谷物,小鸡们个个争抢起来。墨璐打小院子的木门,走进小院子里,忽然,她从鸡窝里抬起手来,墨璐的手上握着一枚鸡蛋。她对梅亦皊笑说:“夫人,您瞧,鸡下蛋了,夫人可以吃自己养的鸡下的蛋了!”
梅亦皊淡淡一笑,望着墨
璐兴高采烈的模样。转头就见一只调皮的公鸡,飞身跃到栅栏的一半。墨璐去赶鸡,把梅亦皊笑弯了腰。
环视面前的栅栏小院,梅亦皊又无可救药的想周启远了。这加高的栅栏还是周启远在家时绑上去的,家里每个角落似乎都存有他的气息,她想避也避不开。
墙外传来走街串巷的报童叫卖声音——成军在乌兰县前有追兵,后染瘟病,主帅周启远亦染瘟病!光正报喽!主帅周启远染瘟病喽……
梅亦皊身子一僵,手僵在半空中,双唇微颤起来。她叫过来墨璐,“墨璐,你快去外面买一份光正报回来,快点!”
墨璐见梅亦皊变了脸色,急急忙忙的出去买报纸。梅亦皊焦急的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没一会儿,墨璐拿着一份报纸进了来,梅亦皊急忙接过报纸去。
只见上面写着:成军堪忧,周启远染瘟病。下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大致意思是。成军败在乌兰县,因天气炎热,又有伤亡成军兵士,当地竟然引发瘟病。瘟病已经夺去成军小部分人的性命,随军军医根本顾不了太多的瘟病伤兵,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成军主帅周启远极有可能身染瘟病,成军内部现在虽然在**消息,但是没有兵士见到周启远,此传闻很有可能属实。
文章最后写着,成军大有全军覆没的势头,前景堪忧。
梅亦皊身子微摇,多亏墨璐在一旁扶住,不然她便摔倒在地。
梅亦皊的声音颤抖得不行,“墨璐,你去联系去乌兰县的火车,汽车也行,我要去,我要去看他,我要马上就去。”
墨璐一面劝阻着梅亦皊,一边扶住她,“夫人,我不识字,你倒是给我讲讲,是不是刚才报童喊的话都是真的?”
梅亦皊的手指,紧紧的箍住了墨璐的手腕,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墨璐此时已经不用等梅亦皊回话了,她努力劝道:“夫人,您不能够啊,别的事我不懂,可是乌兰那边现在在开战,肯定不会通火车的,您要怎么去那里啊?再说,两边打仗,兵荒马乱的,万一您出了一差二错的,可叫我们怎么跟司令交待啊。”
梅亦皊的双眼再不看墨璐,她直冲
冲的回了房,进屋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墨璐急急的赶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夫人,您真去不得啊,您真是有什么事,可叫我们怎么活!”
梅亦皊看也不看墨璐,把一件件衣服装进皮箱里。墨璐哎呦一声,上前按住了梅亦皊的箱子,乞求起来,“夫人,您就听我这一句罢,真是去不得啊。”
梅亦皊抬起头来,望着墨璐因着急而涨红的脸,慢慢说,“墨璐,我也不怕你知道,司令她为了我……舍弃了最疼的二叔,他为了我,能为他二叔跪了下去……墨璐,就在他跪下时,我的心就已经跟定了他,我若是不去,我便承不起他的那份深情了……”
墨璐从没想到司令会对夫人如此深爱,她呆住了。
梅亦皊抹掉滚下来的泪珠,“我不叫你们跟着,我自己就能去。墨璐,你今天拦住了我,明天我照样会偷偷的去寻他,那时候你们更没法子向司令交待。墨璐,他是我的丈夫,我不能让他孤独的在异乡染病。说得再难听些,就算是他染了瘟病要病……”梅亦皊哽咽起来,清冷的泪水汹涌而出,“我也要让他见到我,哪怕是最后一面,你懂么!”
墨璐望着梅亦皊通红的双眼,忽然捂着嘴哭了起来。梅亦皊绕过墨璐,把衣服装了好,缓声说道:“墨璐,你没爱过别人,你不会懂得我此时的心情,那是一种心被悬起晒一样的感觉,是种热刺刺的,没着落的感觉啊……”
墨璐抹掉了眼泪,用衣角摸了摸鼻翼,“夫人,我陪您去,我一定陪您,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夫人死在一处。”
面对墨璐的执着,梅亦皊微微叹息过,便一言不发了。
墨璐竟然真找到了一个旧地图,梅亦皊用钢笔从川平沿着曲曲折折的线条一直画到了乌兰,在乌兰县那里,重重的画了一个圈。梅亦皊起身看着那条线,那是一条从成军府内而延伸出去的一条路线,还要经过一条谢水江,穿越过无数的村庄,最后才能抵达。
墨璐望着弯弯曲曲的那条线,低呼一声,“我的娘啊,这条路线快走到洋人那边了罢?”
墨璐的天真给这场本是沉重的旅途上添了些愉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