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还是被冯岱峰送回了川平,周启远却没时间纠缠在儿女情长间。前线的战势已经愈战愈残烈了。
原本占了优势的水系大军,似乎主力军团受了成军的埋伏,几乎全军覆灭。而成军优良的武器,也令水系大军力不能支。形势发生了大逆转,水系开始节节败退,成军收服了一座又一座失地。
成军势如破竹,一路攻打到水系大军的首府——界州城脚下了。
周启远的眉头不松,倒皱得更紧。成军从三面把界州城团团围住,成军军心大震,恨不能立时杀入界州城里。眼看着胜券在握了,他却踌躇不前起来,任凭下面的几位将领把电话嚷破了,周启远只淡淡应着。
冯岱峰自然最懂司令的想法,界州城里,有夫人的兄嫂侄儿,司令投鼠忌器,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眼看着军心动摇,冯岱峰只能悄悄来找梅亦皊了。
冯岱峰报告完,偷眼看向端坐在座上的夫人,只见夫人手僵在茶杯盖子上,也不拿起,只愣愣的看着。
“夫人……”冯岱峰忍不住催了一句。
梅亦皊收回目光来,“冯副官,此事我已经知晓了,你回去罢,待司令回来,我会和他说的。”
冯岱峰就等夫人的这句话呢,见夫人果断答应了,他就退了出去。
冯岱峰虽和夫人接触不多,但从夫人这次涉险寻夫一举,也看出夫人的为人。此事不仅于司令是种考验,于夫人更是。孰重孰轻,就看夫人如何行事了。
冯岱峰转头回了司令部。
周启远从司令部回到府邸时,梅亦皊正背着门,铺着床铺,房里是暖洋洋的昏黄色的灯光,灯晕下,梅亦皊的背影叫人心里升起莫名的温馨。
周启远剑眉微松,上前来拥住了梅亦皊的腰,“在等我么?”
梅亦皊举手去拍周启远,却反被他抓住了手,她睨着他,“在司令部里还不累么?回来还闹?”
周启远这才松了手,把身上的戎装脱下
来,扬手放在一边的椅背上,周启远枕着床头的引枕,靠了上去,招手叫梅亦皊,“过来,陪我说说话。”
梅亦皊抿着微笑着来到周启远身边,被他一把拥在怀里,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张初遣人来和谈了,随行人中有你大哥……”
梅亦皊的脊背一直,自己大哥几斤几两她比谁都清楚,张初叫大哥来和谈,目的自然不言而喻。梅亦皊转头看到周启远脸上淡淡的倦意。“张初的意思难道是……”
周启远默默的点点头。
张初就是要威胁周启远,拿梅亦皊的一家威胁周启远。
周启远拉过梅亦皊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张初那边要我让出所有收服的水系地盘,退回到原处去。”
听了此言,连梅亦皊也愤怒了。
当初,张初先遣姚为方来刺杀周启远,周启远险些丧命。接着,水系又打响了交战的第一枪,挑起战火。
现在,水系虽败局已定,张初却依然痴心妄想的企图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手上捏着梅亦皊一家人的性命,试图借此重回旧局。张初是不是太拿周启远不当回事了?如果当姚为方得手了,这人命就此能了结么?难道周启远和成千上万的成军官兵的命就不是命么?
梅亦皊握紧了周启远的手,“启远,你攻打界州城罢……”
周启远锁紧了眉头,回扣住梅亦皊的手,把她的手摩挲在自己的脸畔,良久才喃喃道,“亦皊,我只觉得对不住你……”
梅亦皊抬头第一次吻住了周启远的双唇,从轻轻颤抖着,到与之悱恻缱绻。梅亦皊以她的方式,堵住了周启远的话。
这就是她给他的回答,只要有他在,便有了家。
周启远重重的回吻着梅亦皊,却在眼睫微合之间,看到她眼角旁的水光。不是不心痛家人,不是不思念故里,而是为了叫他安心。
他紧紧的抱住她,很久不曾把她放开……
成军攻打界州城,而周启远秘密的启动了界州
城里的暗探,交待一定要趁着乱,把梅亦皊的家人救出来。
梅亦皊立在书案前,提着笔,悬着的腕子微微颤抖着。随着那远处传来的炮火声,她只觉那一声声剧烈的炮响,正炸在她的心头。
墨璐把一旁的笔洗向前推了推,不忍心再看,扭过头去,“夫人,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儿罢。”
梅亦皊轻轻的摇了摇头,执笔写下一个“家”字,只是那个家字已如一条扭曲蜿蜒的盲蛇,寻不到前方的光明,再没了原本的气势。
梅亦皊泄气的放下了笔,眼睛瞥向门外。周启远告诉她了,如果能救出她的兄嫂,就会遣人来给她送信。可是一上午过去了,竟然一点音信也不曾有。她不知道她该做什么,可是若是什么也不做,她只觉得时间更为漫长了。
快到黄昏,门外响起了一阵阵高亢的喇叭声,街道上就有人大声喊着:“界州城已经攻下来了!”
墨璐扬声叫人关上院子的大门,她又去关上敞开的房门,转头再看梅亦皊,脸色雪白如纸。
从不安到焦虑,从焦虑到心碎,梅亦皊已经做好了最快的打算,可是,当她听到攻入界州城时,心还是在狠狠的绞疼着。
墨璐再不敢说一句话,小心的在两旁陪着。梅亦皊呆呆的坐在床上,望着支开的窗子,眼前一片夏日娇阳,而她却只觉得浑身阵阵发冷。
直到晚上,汽车响从门外响起,梅亦皊急忙迎了出来,盯着周启远的脸看。周启远走下汽车,眉头微皱,一脸的无奈。
梅亦皊牵了牵嘴角,明眸黯然低垂,她对他说,“累了罢,快进屋子里,厨房给你留着饭了。”
周启远扯住了梅亦皊的手,沉默半晌才说,“对不起亦皊……”
梅亦皊抿紧了唇,她早已想到这样的结果,其实她早就想到了……只是从周启远那里听他说出来,她还是心沉到谷底。
梅亦皊把头一扭,吸了吸鼻子,“那么,快点进房里罢,一会儿饭全凉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