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直到后勤指挥中心摆下宴席,招待这整个特区最高职位的一干官员,白浩南都没得到和宋娜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因为粟米儿一直挂在他的手臂上。
从闲聊寒暄到坐在以前的参谋会议室里面,开会讨论接下来对前首府城市的重建工作,包括这里到特区首府之间修建高等级公路的投资,等等一系列各种工作讨论以后,庄沉香半正式的宣布小女粟米儿将会跟王建国先生在今年年内正式完婚,那个昔日还有点娇蛮的少女,就宜喜宜嗔的名正言顺挂住白浩南。
面对这样的消息,宋娜和阿威肯定是表达了祝福的,但实际的心情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白浩南没当面反驳,甚至都没私底下对粟米儿说什么,任何拒绝的话语对这个时候高兴的姑娘都太残酷了,直到午宴之后,后勤指挥中心的军官们招呼各位官员到营房体验午休,粟米儿抱着阿达陪三位光头去参观白浩南呆了两年的地方。
白浩南才有机会单独面对庄沉香,直接开门见山:“不用考虑关于我在这里接下来的事情,我想已经到了我回国的时候。”
庄沉香坐在会议室的人造革沙发上神态很平静,起码不惊讶:“回国?回国你能做什么?在这里你是手握军权的大人物,回到国内你什么都不是,难道真的去给那位于老板打工?”
白浩南也不吃惊她的反应:“做什么不重要,我说过来这里我是为了搞清楚自己,不再浑浑噩噩的鬼混下去,现在的我肯定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留下这么久就是为了报答你和米儿给我的一切,无论是尊重还是相互依靠,现在我对你也不算是什么依靠了,更不会是你的威胁,你不至于不放我走吧?”
庄沉香竟然笑了笑:“你会这么看待我?”
白浩南摇头:“我不这么想,但架不住身边的人成天跟我这么提醒,我想你身边也有这样的人,肯定听到的比我更多,军权在我手里,士兵都是我的训练的,随时可能作乱造反,甚至搞出新的金三角乱局,但我从来不会这么做,说好稳定局面,我就放手走人,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呆这么久,会有这么多士兵成为我的部下,我就不跟他们告别了,今天我就走。”
庄沉香被这个迫切到极致的决定终于带动神色:“今天?你是只回去家乡看看还是再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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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浩南还想了下:“没考虑过这个,如果我能回到国内立足,很欢迎你跟米儿随时来做客,但我想你可能没有这种机会了,现在你已经是大名鼎鼎的政治家,这个行政长官恐怕都只是你的起步,所以我推荐你耐心点,在这里把基本功练好,甚至等着那些前面的人都熬不过你的年龄了,再出头,起码我熟悉的行当是这样,仅供参考。”
好像敲定了白浩南的归期,庄沉香才完全相信白浩南是真心要走:“不能留下来么,有时回国探探亲,甚至你在那边有情人有你其他的生活、事业、安排,我都可以帮你跟米儿分担,你就不能留下来帮我?你应该清楚这个军权对我有多么重要,只有你掌控才是我最信任的!”
白浩南都有点急不可耐了:“我是中国人,在混乱时期我帮你,可以是用雇佣兵之类的身份,现在不可能了吧?”
庄沉香想想承认:“确实到了你必须选择的时候,从此成为一个缅奠公民,立刻就是上流社会阶层起步,我所有奋斗的一切都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白浩南摆摆手:“不可能,我不可能更换国籍,更重要的是这不是我的目标,我不喜欢复杂的政治还有生意,我只喜欢足球运动。”
庄沉香看来是真心实意挽留了:“那行,那就不打理军权,足球,那就掌管足球,你知不知道上个月我们的球队刚刚到首都进行了表演,对,你回中国能干什么足球,我都关心过这个问题,据说最近中国青年队连我们缅奠孩子都输过,更别提国家队还经常输给溙国之类,难道你能当上国家队教练?你还想改变这个笑话?”
一直表情沉稳的白浩南终于忍不住挠了挠下巴:“话不能这么说,我虽然没指望当什么国家队教练,也不想去淌那一缸子黑水,但现在我不在乎什么职业队或者专业体系,就回去搞点自己喜欢的,无论是搞足球健身俱乐部还是找个业余队带着玩儿,都行,现在我相信随便找点什么事情,我都能干得有滋有味,毕竟经历过这几年特别是这么杀来杀去的场面,再糟糕的日子我都能过下去,不想再这样。”
也许是周围这片简单朴素到有些艰苦的环境提醒了庄沉香,这个帮自己一肩担起战斗成果的男人过的是什么日子,表情开始柔和,语气更温和:“我知道你这两年辛苦了,所以接下来的一切才是你该得的,米儿在翡翠交易中心有百分之十九的股份,射击场本来就是你的,在建的足球运动场也可以马上收回来交给你,还有什么,你尽管提,你对所有曾经参加过战斗的这些军人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你放弃这种价值,回到国内去随便做点什么?那才是对不起你这两三年的磨砺!”说到后面语气还是不由自主的严厉了,可能这两年真是这样一直过来的。
所以虽然久疏战阵,白浩南依旧功力不减,目光也柔和的落在庄沉香脸上:“那两年以后我就会变成你,你知道吗?现在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个领袖,这座城市,这片特区的领袖,甚至未来会更高的领袖,唯独不再是个让人可亲喜欢的女人,你没错,这是你自己选的,这也是你的梦想,你乐在其中,可我不是,我不喜欢政治,不喜欢算计生意财产,我的乐趣在足球,仅仅就是球场上,而不是当个管理者,我只要留在这里,就不可避免的会掺和你这些事情,这两三年的经历已经证明了这点,现在是我离开的最好时候,军队方面如果你放心,可以交给邱泽东帮你打理,我可以跟他……”
庄沉香深深的闭上眼停顿了下,再睁开目光就坚定而决绝的打断:“不用提他,他在部分中下级军官中间的串联我是知道的,如果你要离开,这里一分钱都没有你的,你能接受吗?”
白浩南终于笑了:“我们虽然没做过夫妻,也差不多了,就算是打发叫花子,我这三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我可从来没找你要过一分工钱……好!也行,我就欣赏你这点,拿得起放得下而且做得出来,分手越狠越好,免得留下些乱七八糟的心情,只是以前都我这么干,看来还是你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走,李海舟愿意跟我走,老邱我再劝他下,另外让我去跟溙国的三位朋友道个别,其他的拜托你收拾,也对,从你的角度来说,以前无论做过什么,现在终究是我要甩手离开,不反目为仇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感谢你这几年来的照顾。”
说完起身,其实还留足了被叫住的时间,但庄沉香真的就坐在那单人沙发上,双手肘放在扶手上,扭头看着唯一的窗户,不让白浩南看见她的表情。
在决绝,那无论如何都是个孤独的身影。
这一刻换个其他男人估计心一软,勉为其难的接过那漫天财富和帝王般的享受留下来了。
白浩南是什么人?
二十年来甩了多少女人,从来没在这事儿上犹豫摔过跟斗,默默的再看一眼,快步走出去。
长长的外走廊上是阿哩和阿瑟全副武装的站在不远处,庄沉香的几个保镖已经不是这种纯暴力打扮了,听说新城从去年就已经看不到携带军用长枪的任何人,连女保镖都是西装笔挺的飒爽英姿,其中一个还是白浩南曾经在前线的勤务兵,本来正在跟阿瑟他们聊天,现在全都齐刷刷的站好对白浩南敬礼,从他们的角度看来,老爷未来一人之下又之上,万人之上那都是理所当然的,发自内心都要尊重。
再看远点,这栋有七八间教室的老式平房周围依旧还是自己的警卫连战士分散把守,操场上那点西装保镖哪怕从车里翻出步枪来,都根本不可能为难到他们。
所以自己要走,应该怎么都是安全的,白浩南过去挨个跟莫名其妙的保镖们握个手,然后对两个贴身护卫打个手势,哪怕洗过澡换了军装,依旧是步枪弹匣和手枪弹匣包包裹胸口,长短枪杀气腾腾的护卫快步跟上,结果一转弯,白浩南就双手展开搂住他们的肩膀低声:“我走了,你们的电话号码不要改变,有朝一日我需要你们的时候,给你们打电话,现在躲回警卫连里面去,万一有什么都不要出来,以后放下枪就多练球,明白了么?”
两个已经不能被称为少年的护卫惊呆了,但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从来不敢多问,特别是白浩南狠狠的把他俩后背一推朝那边宿舍楼去,两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的摸身上手枪、步枪,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既不愿这么走开,又不敢违抗白浩南的命令,不停回头的想再看看那个身影。
旁边的楼上,李海舟吊儿郎当的靠在走廊栏杆边,只是看见白浩南走上来眼神这么一对,就做个鬼脸伸手拍邱泽东的肩膀:“看来是真的要走了,兄弟……”
白浩南也拍他肩膀:“真的是兄弟,跟我们走,现在我兜里没钱,可我只要有多少,三人平分。”
邱泽东有点情绪波动了,嘴唇都在慢慢颤抖,白浩南想争取,快速拍拍他的肩:“再给你个思考的时间,我不希望你留下来,我去给他们说一声,待会儿想清楚了再给我答案!”
其实阿威他们已经听见声音出来了,阿依还喜笑颜开:“阿达最先听见,马上就要出来……你不打仗,还会不会出家?”
宋娜赶紧拉小尼姑,但粟米儿很有风度的笑着开玩笑:“周末去挂个单还是可以的,但是阿依妹妹你什么时候还俗,这么漂亮以后肯定人见人爱!”
白浩南快刀斩乱麻:“米儿,你先去你妈妈那照顾下她,我把他们送走,待会儿我再给你单独说说?”
可女人的敏感是无与伦比的,粟米儿立刻警觉:“你……们谈得不好?”
白浩南想想承认:“我说过,帮你和你母亲做完这些,我就回国了,你愿意去中国生活么?”
粟米儿凝固。
这句问话,在两年前问,可能她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现在呢?
两个人不是朝夕相处,就没有生活上离不开的惯性,更重要的是现在新特区日新月异,作为行政长官的女儿,接触到的层面不再是以前那个高中小女生的简单世界。
起码她犹豫了:“妈妈呢,妈妈怎么办?”
白浩南伸手拍拍她的手臂:“这不是个选择题,我跟你说过,我大约会在江州,到了那座城市去找我的原名,很容易能找到我,我白浩南好歹也曾经是个足球运动员,哪怕现在可能没人记得了,但随时可以来找我。”
粟米儿呼吸急促的东张西望,看左右的光头和那两个军装男人,可能后悔还是应该单独谈,有点逃避的立刻转身:“我先去妈妈那问清楚,你送了朋友我再跟你谈,什么条件我都能跟妈妈争取,不要急!”说完就跑。
阿达偷偷摸摸看一眼,明显感觉气氛不对。
白浩南面对了自己的朋友们:“这话也是跟你们说的,我是个中国人,我早就说过我一定会回去过我该有的生活,到东南亚只是来磨炼自己的,这个目的我非常清楚,所以欢迎你们随时到江州来找我,老邱,决定没?”
邱泽东黑瘦的脸涨红了:“我的目的我也很清楚!我有我的理想!如果我放弃了,父辈们来到这里奋斗的革命目标就被我抛弃了!我认同你是因为你是可以解决问题的人,但现在你离开,我没法说服自己也跟着走,因为错过这个时间机会,我再也无法做成什么事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用书呆子或者死心眼来形容都可以,白浩南没想到两年多的朝夕相处都没能让他走出牛角尖,压低了声音:“错过什么机会?难道你还想造反?!难道你还想打仗?所有老百姓现在都不愿打仗了,你这是在跟所有人为敌!”
三个光头吃惊的看着这边,只有李海舟满脸的讥讽,但忍住没说话。
邱泽东咬咬牙也摇摇头:“不是打仗……我希望抓住这次在军队里面的影响力,搞政治斗争吸引民众投身到革命运动中来!现在不过是换了一帮利益阶层上台,老百姓还是只能做牛做马,不能翻身做主人!”
两个从父辈那里听说过那一代荒唐动乱的中国人和三个溙国人都忍不住头痛!
特么都什么年代了!
还相信这种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