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了有些失望的谭木匠,章泽天准备回去重新计算各部分的强度,改进风车的结构。
这风车最大的问题是无法在转动过程中停下来,将来若遇到大风,岂不是会被吹爆了?一定要在扇叶上增加避风结构,才能保证安全。章泽天考虑在扇叶的根部增加连接结构,当扇叶受力足够大时,或者控制者搬动某个机关时,让其折成顺风方向,停止转动并减小被风破坏的程度。
让谭木匠回去找区铁匠一起研究压水机,章泽天和徐子先回到自己的院子,讨论着风车的改进意见。
徐子先觉得这风车太难以控制,危险性太大,最好还是放弃。他说:“你这口井每天只需要打几十桶水,即使用人力来打,也不算太难的事情。如果一定要节省人力,也可以用畜力来驱动那个转轮,并不是多难的事情,何苦多此一举呢?”
章泽天说道:“不对。我做这风车的目的并不是单纯从这眼井里打水,而是为了将来提水浇地,那可就不是这么一点工作量了。只有像风车这样源源不断的动力日夜不停地工作,才能满足大量田地的需要。何况到天旱时水位下降,提水的工作量还会变得更大。”
听到章泽天这么说,徐子先无话可说了。这个社会的普遍价值观就是以农业为重,章泽天这风车既然是为农业进步做事,他哪里还有反对的理由?便与他一起商量起改进风车的办法来。
章泽天推开西屋门,带徐子先入内。徐子先进了屋子,被吓了一跳。
这西屋里面,竟然是章泽天的工作室。
屋子里面是一张长条案,这本来是他的书案,此时就被他当作办公桌用了,上面铺开了几张大纸,画的正是那风车和压水机的结构。
在书案的旁边,是一个古怪的架子,架子上面是斜面,上面是一张画了一半的草图,木制的丁字尺和三角板放在上面,还有一些铅笔和粗糙的圆规什么的,则放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
屋子靠近北墙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厚实的大木台,足有四尺宽,六尺长,看上去是新做的,并没有上漆,还露着原木的白茬,这是章泽天的工作台。工作台的一角有一个小巧的铁砧子,还有一些锤子锯子之类的工具散放在上面,一些竹竿、木料什么的东西堆放在靠西墙的墙角边,还有一些铜、银之类的金属丝、金属板则放在一个木头盒子里面,也放在墙角边。
台子上面还有一个水盆,盆中有一个小木头架子,架子上面固定着一个小巧的机械,机械下面的一根竹管直伸入水中,另一根管子则从竹管上方的侧面横向伸出,竹管上面有一个木头杆,伸向侧面那根管子背面的方向。
屋子里面没有椅子,只有几张方凳。章泽天请徐子先在书案旁边坐下,指着案上的图纸给他介绍想象中风车的结构,并拿出几张草稿纸,上面是他计算风力大小的过程。
徐子先粗劣地看过章泽天的图纸和计算过程,便拿起一支铅笔,开始演算,对章泽天的计算过程进行校对,很快就指着草稿上的一处,指出了章泽天计算错误的地方。
章泽天没想到这位徐老先生的数学水平这么高,尤其是几何和三角函数方面,做他的老师恐怕都绰绰有余。而且这位老先生对他草稿上使用的希腊字母竟然没有任何不适应,甚至能够准确读出这些字母的发音。倒是对使用更多的英文字母不怎么认识。
对于章泽天使用的阿拉伯数字和运算符号,徐子先似乎也见到过,至少是接受的非常快,完全没有此时那些文人那种如同见到鬼画符一般的别扭感。
“原本的大明朝,难道也有对西方科学如此精通的人吗?我怎么丝毫不记得徐子先这么个人呢?难道他也像我一样,是一个BUG?”章泽天暗暗想道。
就在这时,徐子先指着他计算草稿上的一张分力图对他说道:“泽天,你看这里,你的分力计算是错误的。这里应该使用正切计算,你却算成了余切。这虽然是代数范畴的知识,却极度依赖几何知识而存在,一定不能弄错。尤其是接近45度的时候,正切与余切的结果相近,更容易出问题。”
章泽天点头受教,心中忽然一动,想到“几何”这个词,好像是明朝时的徐光启发明的,徐光启当时好像翻译了一本书,叫做《几何原本》,才用到这个概念。
他不由得一拍大腿,上海人,精通西方学问,见多识广,对农业好像也十分精通,这不就是当过阁老的徐光启吗?心里想着,口中便说了出来:“徐光启!你是徐光启阁老?”
徐子先转头朝章泽天凝望,鼻梁上却不知何时夹上了一副眼镜。他稍稍低头,目光从镜片上方瞧向章泽天,问道:“不错,我是徐光启,字子先,有什么问题吗?你听说过我的名字?”话语中似乎对章泽天直呼他的名字也不怎么生气,对那个阁老的官职也不是十分在意。
章泽天得知了徐光启的身份之后,多少有些不自在,要知道,这位老先生可是一位阁老,那可是相当于后世政.治局常委一样的高官,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啊。
得知了徐光启的身份,章泽天初时有些不自在。他虽然来自上一世那个信息时代,远不像此时的人们对官员那样敬畏,但是这毕竟是一位堂堂阁老呀,而且还是一位历史名人,被称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睁眼看世界的人。
在这位见识广博的老人面前,他的许多“发明”、“创见”都会有被识破的风险,又如何能够让他不提心吊胆?
不过他还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把心思再次放到眼前的图纸上面。徐光启虽然是阁老,跟自己这个乡下人有多大关系?自己尊重他,以礼待之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