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短,想走的路好长。苏青柚顺着忘川河一直走,不曾停息,也不知何去何从。
忘川河一路走来,满眼的孤魂,满天的黑缘鸟,就如同走在满目荒凉的乱葬岗般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途中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漂浮着身体还拖着残腿的女鬼,她用一双恶狠狠的死鱼眼瞪着苏青柚,吓得苏青柚胃里一阵抽搐,险些吐了出来。
休息间,两只黑缘鸟自头顶掠过,“咯咯”啼叫,仿佛也曾在夜里深受梦魇折磨,凄凉的像是黑暗中向人索命的鬼魂。
鸟儿们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停在了一棵棕槐树上。那树枝繁叶茂,像一棵巨大的蘑菇,五人环抱也未必能将这树干抱住。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片嘈杂声,听的苏青柚心头一动。
总归听见了说话声,苏青柚如同得到了救赎,像冲出围栏的马儿一样奔向那棵老树。
从繁茂的槐树绕过来,出现的是一条长长的街道,街口挂着方形的木牌,上书“阴黎街”三字。
街上都是行走的过客,虽然也是些断了胳膊、吐着长舌、少了眼珠的鬼,但总算比那些飘荡的游魂看起来有血有肉些。
苏青柚慢慢往阴黎街上走。路边的叫卖声不断,街上也热闹,竟是些卖吃的卖玩的。苏青柚生来胆小,不敢猜测鬼怪都吃些什么,更不敢睁眼去看,只低着头在嘈杂声中不停地穿梭。摊位上不停有人叫喊:“姑娘,这边看看吧。”
忽然,不知何处飘来了香气。苏青柚认得这香气,是梨花酒。犹记得祖母每年梨花开时,便会酿这样的酒,不曾想这阴间也有。
停下步子,蓦然抬头,发觉自己已到了街尾,街尾是一片摇曳的柳树,树下有一木屋坐落着,门前插着三角旗帜,旗上有一“酒”字。
是个酒馆,卖着梨花酒呢。
苏青柚想念着自家的梨花酒,向着酒馆走去:“小二哥,小女初来乍到,请问这酒可需银两?”
小二哥抬起头来,看苏青柚是个“新鬼”,忽然来了兴头:“需这阴间的冥币,看你是刚来的,就许你用身上的东西来换。”
苏青柚在身上找了找,没找到什么,只好拔了头上的钗子给了小二。
“好嘞,您坐好,马上就来。”
苏青柚寻了个位置刚刚坐下,一白衣的少年便走了过来,他单手握着酒坛,用另一只手抖了抖衣摆,眉宇间透着英气,让人觉得很舒服,就像一轮暖阳照进了心窝里。
“姑娘可是找不见投胎的路了?”他随手在桌上拿了碗,倒了一碗酒放在苏青柚的面前。
苏青柚愣了愣,不敢说话。
“姑娘?”
苏青柚感觉这白衣少年身上毫无鬼魂该有的阴气,霎时有些奇怪,便警惕地推了推酒碗:“阁下是?”
少年坐下,笑出了声,他笑起来甚是好看,像是六月的风、年末的暖阳:“姑娘莫怕,在下云端,美人如花隔云端的云端,是这家柳下酒馆的老板。”
正巧小二拿着酒壶走过来,将酒放在桌上便转身道了句“老板”。
“青柚眼拙,云老板见谅。”
“无妨。”云端说着从桌前站起身来,绕过阴黎街朝南绊坡那边走去,边走边说:“最美不过梨花酒,最难不过两相忘。”
这阴间里到底还有多少有趣的人啊,苏青柚不由地笑出声了,有说“阴冷之地,不足逗留”,有说“最难不过两相忘”,各有各的道理。
“我看姑娘是想家人了?”
苏青柚一听,抬起头来,发现是方才的小二在与自己说话:“是啊,我祖母也曾酿这样的梨花酒,也曾与幼弟同饮,人虽小,酒量倒好。”说话间便饮进一杯酒,热泪盈眶。
“其实……”
苏青柚听着这两个字,突然好奇起来,她看向小二,示意他说下去。
“这阴间除了轮回道可转世为人,重回人间外,还有……”小二压低声音靠近苏青柚:“南绊坡下去有个山洞,进去就到了双生崖,跳下双生崖便能游回人间的。”
苏青柚眉头一蹙,游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