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隐忧【下】

白天的太阳疯狂地释放全身的辐射,将阻挡它的云层全部毁灭殆尽。看似它帮助了星辰的闪耀,其实那只是为了衬出月色的浩瀚。正因如此———它能够占据整个世界的天空,从而,永不落下。

然而此时此刻,杰克却没心情欣赏漫天的灿烂星河。他奔向弗莱迪餐厅时,铺满地面的银白色月光在他的脚下不停地破碎,愈合。就像他忐忑不安的心跳一般———他不相信汉姆的心智会被仇恨蒙蔽至此,况且优柔寡断的他也无法做出那些可怕的事情。但是,汉姆为何在深夜悄悄返回餐厅?他想在那厚重的衣物下隐藏什么?甚至还整整消失了一天。

所有的答案都被隐藏在那所被黑夜吞噬的餐厅里。

一阵凄冷的晚风扑面而来,吹的杰克立马裹紧了黑色的皮外套。他抬起头,往日眼前那生机盎然的弗莱迪餐厅如今却早已因为接二连三发生的命案而变得死气沉沉。他悲伤地叹了口气,顶着越来越强的风,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由于照明的只有街旁昏暗的路灯,杰克直到封锁餐厅的警戒线旁才发现了紧闭的餐厅大门上贴上了一张纸。他迅速翻过警戒线,前去查看。“这是?”杰克心里一边思考着纸条上写的什么,一边打开了安装在挂耳式对讲机上的照明灯。

“各位顾客朋友,您们好!

您所喜爱的弗莱迪披萨自助餐厅因为机器人维护问题而遗憾地宣告于今日正式关闭。本餐厅将于本周日(10月9日)在布雷公司的资助下开始改装成为恐怖游乐景点,并计划于明年6月初完工。

因此给您带来不便,请您谅解。

泰勒•米勒。

2050年10月3日”

“泰勒那家伙居然能在搞砸餐厅后又这么快找到新的合作公司?他人脉这么好?”杰克疑惑着摸了摸下巴,然后轻轻地推开了餐厅紧闭的玻璃大门。

“咚!……”

玻璃门在杰克身后闭合的一瞬间,从教堂的方向传来了12下凌晨的钟声,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进门后,杰克立即冲向了监控室的位置,借着对挂耳式讲机上的手电筒,找到了监控室吸顶灯开关的位置。

吸顶灯亮起的一瞬间,整个监控室便从一片漆黑中显现出来。杰克一边坐在办公椅上等着电脑启动,一边环顾着好友往日的办公室。

无论是黑白相间的地砖,还是由彩带装饰的漂亮窗户,又或是贴在墙上的庆祝海报,如今看来,竟都透露着悲伤的色彩。

并且监控室的办公桌旁相比之前已经多了一大纸箱子被拆卸的机器人——尽管大多数的机器人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但是依然能从它们的某些特点来猜出它们原来的样子,比如:兔子邦尼破碎的红色电子吉他;新版小鸡奇卡失去了喙的头部;;狐狸霍斯的海盗钩子等等。

杰克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一张海报上——孩子们围着巨大的生日蛋糕,手拉手,载歌载舞的情形。

就在杰克正盯着那副海报出神的时候,突然,从桌下传来了孩童银铃般的笑声。听得杰克一阵毛骨悚然,他立马用手推了一下桌子,将屁股下的办公椅推离了桌子,然后借着照明灯,查看桌子下面声音的来源。

“什么鬼……”在确定桌下只有少许蜘蛛网后,杰克松了口气,抬起头来,打算将视线移回刚开起的电脑显示器前。

但是,当他抬起头来时,他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身处在餐厅的某个用餐区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1米多高的悬浮黑色身影便浮现在了他的跟前。

杰克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戴着白色小丑面具的东西,他望了望小丑那双流着紫色眼泪的三角眼,想从那黑洞洞的眼眶中找出答案,但令人惊讶的是,那个小丑竟然用发着白光的瞳仁回敬了下杰克的视线。

还没等杰克反应过来,那个漂浮着的巨大小丑玩偶竟然开口说话了。

“跟我来。”小丑用那模糊的女性声音说罢,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飘向了2号派对房。

“等等!你是……谁?”因为有些害怕,最后一个“谁”字小的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但转念一想,这也许是解开餐厅秘密的唯一机会。他咬紧牙关,快步跟上前去,伸出手想要抓住巨型小丑玩偶那修长的手指。

但是,杰克的手竟然毫无阻碍地从小丑的手中穿过去了。

凝固在小丑脸上的微笑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的波动。她只是回过那张印刻着紫色泪痕的脸,安静地说道“跟我来。”

杰克从那双深邃的双眼中看出了恳求。他决定不再说话,静静地跟在了后面。

不大一会儿,他们便到了2号派对房的门口。小丑向旁边闪现了一小步,以便给杰克让出视野空间。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以前餐厅生日兴隆时的场景——在满是彩色气球的房间里,四处飘逸着蛋糕的香味,柔和的绚丽彩灯如同艳丽的花儿,肆意地绽放在房间的各处,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只是,整个房间里只有一个形单影只的孩子——一个正抱着黄金弗莱迪哭泣的孩子。

突然,杰克听到从背后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厚重脚步声,他回过头去,却被新奇卡那在黑暗中发着光的蓝宝石色瞳孔吓了一大跳。

就在他发愣的一瞬间,新奇卡像没看见他一样,径直地向他走来,然后穿过了他的身体。

“这是……幻象?!”杰克惊讶得几乎大声叫了出来。

杰克目瞪口呆地看着新奇卡走到小孩的面前,将手中的生日蛋糕放在他的面前,并蹲下至跟孩子差不多的高度,拍着手,微笑着给孩子唱起了生日歌。

孩子看到蛋糕之后,停止了哭泣,尽管泪痕依旧挂在脸颊上,但是他的情绪却稳定了许多,不一会儿,他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还没等杰克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便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坐回了监控室的椅子上。

杰克使劲摇了摇头,想要将脑海里的幻想甩出去。“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杰克一边心有余悸地嘀咕着,一边振作起精神来查看监控所记录的画面。

令人失望的事还是发生了,最晚的记录也只显示到了汉姆进入监控室的画面便结束了。但无论怎么说,至少可以确定汉姆一定与餐厅的案子有所关联了!

杰克一边想着,一边兴奋地拨弄着鼠标,随意地调看着监控。他直接转到了9号摄像头的位置——这个摄像头的位置处于监控室外右侧走廊的尽头,尽管显示器上时常有雪花闪烁,但是依然可以看清摄像头斜下脚的蓝色邦尼海报,黑白格子相见的地板,以及最远拐角处的安全屋门口。

他又转到了7号摄像头的位置,随着一阵雪花的闪过,随着显示器中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清脆悦耳的八音盒声也逐渐响起。

“想不到这个餐厅的监控竟然还安装了拾音器!”杰克一边惊叹于餐厅监控设施的完善,一边打算继续切换画面。

但忽然,就像显示器之中出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杰克按鼠标的手指僵住不动了,再衬上他那煞白的脸色,整个人就像僵尸一般。

“天啊,这,这是……刚才那个小丑的……身影?!”杰克惊恐地望着显示器中越来越清晰的小丑身影,一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竟然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在着地的一瞬间,他忽地觉得两眼一黑,随即昏了过去。

等他被浓重的血腥味唤醒时,居然已经靠着墙,坐在安全屋里了。他使劲揉了揉昏花的双眼,才算缓过来了一些。他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在安全屋的四个墙角与正中央的桌子上竟然瘫坐着5个已被杀害孩子的尸体。而坐在桌子上的那个孩子正是唯一一个尸体没有被找到的孩子——那个7岁的男孩!

正当杰克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时,小丑再一次出现在杰克的视线中,但是这一次有些特别——她抱着一个由红彩带包裹的巨大礼物盒。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杰克忍着后背脊骨的阵阵发麻,鼓足了勇气大声朝小丑问道。

小丑就像上次一样,完全没有理会杰克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打开了礼物盒,并拿出了盒子里的东西——竟然是5个机械玩偶的头部皮套!

杰克震惊地向后退去,直至靠到墙壁时才停了下来,用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注视着小丑。

小丑一边悄声啜泣着,一边抱起老弗莱迪、老邦尼、老奇卡、老霍斯的头套,依次给四个墙角的孩子送去了“礼物”。令人惊奇的是,被戴上头套的孩子尸体竟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就像新生的婴儿一般,不一会儿整个安全屋已是哭声一片。

小丑在给第四个小孩送出“礼物”之后,缓缓飘到了礼物盒旁,捧着盒子里最后的一个头套端详了许久,才轻轻地将它举了起来。小丑就像捧着圣器的教徒一般,一边捧着金熊头套朝着最后一个孩子缓缓飘去,一边低声吟唱着什么。随着她离最后一个孩子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低吟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她的低吟听起来像是在悲愤地怒吼。

像是在无助地哭喊。

像是在懊悔地徘徊。

最终,当她飘到第五个孩子身边的时候,她情绪的堤坝如同彻底崩溃了一般,戴着面具的她终于对杰克露出了隐藏在微笑之下的哭泣面孔。

“你……你是那个男孩的……”看清小丑面具之下的面孔时,杰克的脸色又一次被吓得煞白。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话,就像活见鬼了一样。

小丑没理会杰克的害怕,而是朝着杰克悲愤地大声吼出了先前低吟的话语。

杰克终于从她那撕心裂肺的吼声中听清楚了小丑一直低吟着的三句话语。

“帮助他们!”

“拯救他们!”

“拯救他!”

就在最后一句话语的声音刚落地时,杰克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逐渐消散,破碎,直至回归于一片黑暗当中。

杰克不知又昏睡了多久,等他清醒时,发现自己仍然躺在监控室的地上。

似乎刚才的梦魇仍缠绕着他一般,他像触电了似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坐回了椅子上。

“呼呼……”杰克一边大声地喘着粗气,一边整理着仍然激荡在脑海里的幻象。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混乱的呼吸,他终于放松下来,支撑着额头的手也“啪!”的一声,重重地放回鼠标上。

没想到,他这么一拍鼠标,竟将显示器调回了9号摄像头的位置。

“我的天啊……”杰克呆呆地望着屏幕,发现原本摄像头斜下角的邦尼海报已经被一个巨大的,形似兔子的脑袋给挡住了,不过,这只兔子的右耳朵似乎被折断了,看上去却只有左耳朵的一半长。并且,它右耳断掉的地方还掉出来了几根乱七八糟的电线。

它的其他五官由于周围太过黑暗,而无法看清。但是它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却正死死地盯着监控摄像头。仿佛在细细打量用监控注视它的人。

就在杰克害怕得动都动不了了时,餐厅里还未关闭的定时闹钟又再一次响起,哼着它那欢快的小曲,宣告着新的一天到来。

伴随着闹钟音乐的响起,监控显示器画面瞬间闪过一阵雪花,等杰克能够再次看清时,刚才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惊魂未定的杰克强行镇定下来,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着自己,想要查清这个事情的真相,他必须要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这个掩埋太多秘密的地方。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汉姆的下落!

他将餐厅里的一切恢复原状之后,便迅速地离开了餐厅,开始准备起今天晚上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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