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淑凡当了厂工会文娱干事,他每天都要这个车间走,哪个车间转。没多长时间,车间领导都认识了他。每逢“五一”、“十一”、“元旦”、“春节”,全厂都要举办歌舞、戏剧表演比赛,这时金淑凡是最忙活的日子。三十岁的他,风华正茂,小人儿长得精神,而且早就有了名气,所以,各车间演出节目都要找他导演、设计动作、编排舞曲。特别是那些临时抽出来的女职工,有年轻的,十八九岁;也有年岁大点的,已半老徐娘,都愿意让他导演、指正,都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多瞄上他几眼,心里也舒服、痛快。
金淑凡分到纺印厂这个美女如云的地方,他并不动心。因为这里的美女虽多,但没有一个比他心目中的美女更漂亮。京剧团里可是真正美女滚窝的地方。他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那年,李艳玲分到纺印厂,惹来一片惊呼声。金淑凡开始不在意。他不相信有比他心目中更美的女子。后来听得多了,不免有心瞧上一瞧。
这天早晨上班,他到工会报完到,副主席要他去车间收集一些材料,正好,他可以看看这个美女到底长得如何?他说话快,说一口京腔京韵,他走路也快,就像在舞台上跑圆场。
金淑凡赶到机动车间,没有看见美女。
他就悄悄问车间工会组长:“听说你车间分来一个大美女?”
机动车间工会组长说:“是,长得够标准、够漂亮!”
金淑凡决定去看看这个大美女,借故追到织造车间去看。他一看,把他吓了一跳。真是一个没有看见过的大美女!只是长得太相似了!他金屋藏娇,屋里有一个美女。
高世强正在机动车间例行安全工作检查,刚走出车间,就遇见金淑凡。
高世强说:“我说金大干事,你没事到车间瞎转游什么?”
金淑凡小声说:“我说处长,我今天可有任务,就是收集材料!我问一下高处长,这天下人有长的完全一样的么?”
高世强说:“我想就是孪生子长大了也不完全一样,更何况天南地北,更不可能有人和另一个人长得完全一样,只能说是相似。喂,你今天是发现新大陆了?问这干什么?”
金淑凡说:“天下事就怪了,今天我看见那个女电工,的的确确是个大美人。我见这个妮子和我见过的一个妮子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高世强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准有差别。要不你把你见过的那个妮子叫过来,当面比试比试,肯定有区别!”
金淑凡瞪大眼睛说:“真的,我不哄弄你,真的太像了,就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他决不敢把他说的那个妮子拉过来比试。
高世强说:“咳,金老兄,咱可不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呦!在工厂和在剧团可不一样!”
他一听要揭老底,就说:“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有点惊奇罢了。这世间的事无奇不有!”
高世强说:“是吗?你可不能打人家主意呀。我问你,你去看谁了?”
金淑凡说:“哪个车间有这样漂亮的妮子?我们剧团美女多!我看还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高世强马上明白了,说:“我告诉你
,看美女可以,但可不能打歪主意——”
金淑凡“啊啊”两声说:“哪里哪里,咱哪里有那个胆量?咱可不是那样人!”
高世强就暗暗打量金淑凡。一见面,看金淑凡也就是比一般人漂亮一些。可是正面细看,果然和一般人不同凡响。看金淑凡越看越好看。人家长得面皮白嫩,蛾眉凤眼,唇薄贝齿,鼻正口方。既有女相又有男装。金淑凡看高世强再细细打量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说处长,你就别拿那种眼光看我啦,你不知我脸皮薄?”
高世强说:“你脸皮薄?你脸皮薄整天让千人瞧万人看?我看你是脸皮厚,一针锥子扎不透。我看你几眼就受不住了?你也别装嫩!我看你还想说啥,你说吧!”
金淑凡说:“高处,咱们是三句哈哈两句笑,你就别那我开涮啦,还是说句正经话吧。”
高世强就问:“你想说啥正经事?我洗耳恭听就是!”
金淑凡说:“自从建成防空地道,目前咱们厂就有点乱。特别是防空洞里,太乱!”
金淑凡干工作实干、热情,有组织能力。会说话,会办事,见啥人说啥话。长得又帅,所以上下领导对他印象不错。虽然有污点,年轻人嘛,难免!更何况他是貌如潘安的美男子!
王启良和高世强没有分来纺印厂之前,企业拨款三百万元,用柳树庄的修建队日夜施工修防空洞。等王启良和高世强来到纺印厂时,修建队用二百六十多个工作日,在厂生产区地下挖通了一条战备防空洞。这条防空洞深十米、南北长五百米,叉道三百米,有三个进出洞口。一个进口在厂大食堂南侧,一个地下洞口和市主地道连通,一个洞口设在锅炉房存灰处围墙边。防空洞高两米,宽两米五,每隔二十米设一个避让洞。避让洞可以坐十人。防空洞全是红砖砌圈,而且沿洞设有照明设备。按厂武装部解释说,战时可以盛三千人躲避轰炸。又用了五十几天收尾,工程全部建成。因此工程完工后,厂里召开了完工庆典大会。
为了让防空洞和外界连通,南北防空洞口两扇门洞开。所以经常有男女工人下到防空洞观赏、玩耍、纳凉。久而久之,防空洞也就成了厂区的一大景点。谈朋友,交友谊,偷情者,各式各样的心态、行为都在防空洞里显现。车间领导反映,防空洞冬天不冷,夏天不热,有的工人在里边胡搞。于是就将防空洞里的照明设施关闭。但还是有人下去。厂武装部派人下去检查设施,在防空洞的避让洞里,有用过的卫生纸、避孕套、脏布头。安保处为了杜绝情乱发生,每晚派巡更人员在洞口巡逻。
高世强说:“你经常在车间,你再说说,咱们厂究竟乱在哪儿?”
“因为我经常下车间,有的老工人反应,咱们厂小偷小摸成风。比如有的女工下班带的书包里、饭盒里装有纱线。用不了一个星期,偷出的纱线就能织一件线衣。那整理车间,有时下来花涤凉布,一会儿就丢一推布车。装饭盒、装围裙里、大衣兜里,晃晃悠悠带出厂。老工人真是痛心疾首。国家的财产就这么白白流出厂外?”
他反映的事是实际问题,但采取什么措施好呢?出门搜身?不太好吧?对,可以让她们出门自己打开饭盒,自己翻一下书包,让女门卫看看,就会起到
好的效果。
高世强说:“那你说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第二个问题么,女工多是咱厂的一大特点。搞对象,自由恋爱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有的太出格了。最近车间反应,一对男女整班时间去防空洞,二人在避让洞谈情说爱,最后睡在一起。二人的机台停了一大片。值班长找不着人,一直到下班二人才回来。有一次进防空洞,里边丢弃的卫生纸、避孕套、内裤,啧啧,什么都有。照此下去,防空洞还不成了藏污纳垢的场所了?”
金淑凡反应的事情都是真事,但如何解决是一个难题。因为防空洞冬暖夏凉,是一个恒温箱。为防“乱”,曾锁过几次洞口,但今日锁了,明日夜里就有人连锁给拧走。
高世强说:“那依你老兄之见,有什么好法吗?”
金淑凡眨眨那一双狡诘的眼睛,两手一摊,说:“这大主意还得你们拿,我只不过提点建议!我可是瞎说八道,哪说哪了,就应该‘下猛药’!”
高世强说:“猛药是什么意思?你也认为那样不好,当年你在剧团还不是那样?”
金淑凡一听又要揭老底,脸不红心不跳,嘻嘻哈哈地说:“咳,说那些干啥?咱不是受过文革的洗礼吗,现在是啥年岁了?过去的事就让它逝者如斯夫吧!”
高世强说:“你可会给自己下台阶。那你说刚才提的两个问题怎样解决?”
金淑凡说:“好办,必要的时候可搜身......”
“搜身合法吗?不太合适吧?”
“怕什么,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让女人搜女人身!男人搜男人身。可以互相检查!”
“那你说第二个问题。是指哪个方面?”
“这个问题也好解决。要求车间加大生产管理力度,防空洞可关门上锁。还可下‘猛药’,让他们再也不敢去防空洞里胡搞乱搞!......”
高世强说:“你提的建议安保处可以考虑。你说下‘猛药’是什么意思?”
金淑凡对这个问题却笑而不答:“我是为你们领导着想,大主意还是你们自己拿,我只不过说说算了,提请领导注意罢了!”
金淑凡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他说对防空洞要“下猛药”,他有自己的安排和打算。如果厂里“下猛药”清理防空洞,就再也无人敢进了。他却可以独来独往,最后完成自己的意愿。究竟是什么?他当然自己不会说!
金淑凡狡黠地笑笑说:“高处长,打搅了,我还是那句话,刚才我说的话咱们可是哪说哪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说完站起身走出安保处。
金淑凡长得真漂亮,令高世强这个大老爷们也多瞄了他几眼,心里也舒服。若不为什么男人都愿意看长得漂亮的女人?女人也愿意多瞄几眼英俊的小伙?其实并不完全是异性相吸,原来看在眼里心里也舒服!
看着金淑凡的背影,高世强心里说:“哼,这小子不但是个美男子,还是个干将哩!”
可是,高世强总觉金淑凡说的话里有话,他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正是:下猛药,下猛药,不知“猴子”有妙招?
假借他手清地道,以备他来乐逍遥。欲知后来事,请看第七十五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