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玉珍在哈尔滨道里中学上学时正是最乱的时期。学生造反、搞串联,去外地学造反经验,回到学校斗老师。有事没事儿打派仗,最后发展到武装斗争。伞玉珍却不干这些事。她另有爱好,专门和同学搞对象。今日和这个小孩好,明日和那个小小子粘在一起。在学校她可是个搞对象专业户。
戊申年底,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她被下放到佳木斯地区一个县里当知青。她是第一批下乡知识青年,年前跑回家。年后又返回来,开春要干农活,她却什么都不干,一天到晚逛城玩。其实她那里是玩,她是撒欢搞对象。今天和这个搞,明天又和那个搞。不过几天,惹起两个小子争风吃醋打架。因为她不干活,大队不敢把口粮全发给她,她就鼓动男知青和大队闹事。有一次,她鼓动知青把大队支书给痛打了一顿。大队没有办法,就找到地区知青办,要求退回这个害群之马,把户口迁出大队。父母没法,就只好把她接回哈尔滨,由街道安排临时工。她轻活不干,重活更不干,每月只要工资。只要拿了工资,她天天下馆子。那二三十块钱,几天就吃的场光地净。她还要提前支付工资,街道企业不干,她就和街道闹事。今天砸了办事处主任家的玻璃,明天就约几个男生去厂里打架。街道也没办法,一是碍于她父亲是高干,二是街道企业困难重重,不得不好言相劝把她退回家。在家里她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脏衣烂袜子从不洗涮。不但如此,整日不着家。凡找她的朋友,不是大男人就是小小子。把父母的脸面都丢尽了,把父母气得半死不活,父母看见她实在堵心。她在家是头生头长,下边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不下乡,下边两个也得下。不如让她回乡当知青,省得在人前晃来晃去闹心。父母就打报告申请让她回原籍当知青,报告很快批下来。
己酉年秋天,父亲把她送回原籍,托她叔叔照管。
伞玉珍一到老家,狐仙紧跟其后,把百年吐故纳气精炼而成的“頤春丹”洒在饭里让她吃。伞玉珍吃了“頤春丹”,整日浑身躁热,春潮涌动。一个山野小村如何留得住她?父亲前脚走,她后脚就跑到北京。北京把她当盲流押送回原籍。这次她安定了几天,还人模狗样的下地干了几天活,挣了几天工分。几天过后,她把半年口粮全变卖了,带着钱跑到市里鬼混。混了五六天,吃光了钱、票,又跑到大队要口粮。大队不支付,她就跑到叔叔家里吃。如在叔叔家里干点家务也可以,但她是“横草不动,竖草不拿”,跑到知青点和大小伙子们谈情说爱。她如果只是谈谈说说也就罢了,结果和人家动真格的、办真事。这还不算,大队书记不分给她额外口粮,她就跑到人家家里去吃、去闹。后来还一口咬定大队书记强奸了她,把大队书记一家闹得乌烟瘴气、人仰马翻。大队看在他爸爸的“份上”不和她一般见识。叔叔却彻底死心了。他给哥哥写信,要他把这个宝贝女儿接回去,别在这里给丢人现眼了!但哥哥很快回信,说,“只当我没有这个女儿罢了!”叔叔无话可说,只好任她所为,去哪儿也不过问,死活不用惦念了。
再说为何狐仙偏偏盯住伞玉珍?这里还有多年的冤仇积在那里。常言说:有仇不报非君子,
无仇去报是小人!伞玉珍父亲的老家在顺德地区大台县。大台县在太行山区。那可是老解放区。当年伞玉珍父亲就是抗日游击队员。有一年秋天,游击队员在地里收秋,伞玉珍父亲看见一条黑毛狐狸追一只白兔,就抄起三八大盖随手一枪,把那条老狐狸后腿打伤。母狐狸在不远处看见开枪之人就是伞玉珍的父亲,从此记下这笔冤仇。多年后,总想报仇雪恨,却不见仇人面。后来才知仇人已远在北国冰城担任高官。狐狸一掐算,因为他官高位显,命中强悍,神鬼望而生畏。狐仙怎惹得起伞玉珍的父亲?但是,却可以从他的子女身上报那一枪之恨!于是,狐仙就一眼盯住伞玉珍。
伞玉珍自有她的资本。她长得非常漂亮,要说男人见了她不动心那是假话。她身材苗条,端庄秀丽。一张鸭蛋脸,两道柳叶眉,一双杏核眼,看男人一眼,能勾三分魂。一张小巧嘴,噘嘴都透着俊气。高兴时一个灿笑,露出一排小白牙,更喜煞人。她刚刚十八九岁,正是春潮萌动之时,胸乳长得象两个山包。那时戴穿衣服一年四季黑、白、灰、绿老四色,但她穿什么艳色的衣服都秀气。她仗着天赋的一张脸,一副苗条身材,就能跑通天下、八方招摇。
偏偏有这么一天,伞玉珍碰上了一个漂亮、帅气,出手大方的中年人。
庚戌年初夏,伞玉珍坐火车跑到石门玩,在公交车上遇见一个小伙子。伞玉珍看这人很帅气,就拼命往人家跟前挤,挤上去就拉住人家手,非让人家带她去玩。小伙子一看这样漂亮的女子和她拉近乎,非常高兴,到郊区车站就下了公共汽车,忽然刮过一阵风,打起炸雷,接着下起大雨。伞玉珍拉着那小伙子跑进树行子林,正好看见一片西瓜地。二人跑进看瓜窝棚避雨。看瓜人不在,二人钻进瓜棚忙不迭地解衣脱裤。小伙子办完事,提起裤子就跑了,伞玉珍撒腿就追。此时,暴雨刚停,一跑一追就惊动了郊区巡逻民兵。三个巡逻民兵上前便将这小伙子拦住,接着又把伞玉珍截住,问二人是怎么回事。小伙子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我不认识她!”又问伞玉珍是怎么回事,她说:“没什么事,我就想跟他,跟他玩玩犯法嘛?”
巡逻民兵以为伞玉珍有神经病,就放走小伙子,把她带到巡逻队。一盘问,才知伞玉珍是个知青,来石门玩。民兵巡逻队把她送到火车站,送上火车,把她遣返回来。一下火车,出站口要她出示火车票,她没有票,要她补票,她没钱。不补票就不让她出站。就在这时,有人递给火车站服务员补票钱。服务员这才把伞玉珍放行。伞玉珍一看这个好心人长得好漂亮哟,高高的瘦个,白净净的一张尖颚脸,浓眉大眼,留着青胡茬,大约有三十岁。心想,好,太好了,这样的男人才有味道。
二人说了几句话,就走进一家饭馆。伞玉珍一天没吃饭了,早就饿瘪了。这人买了一盘回锅肉,一盘木须肉,两碗酸辣汤,一斤大米饭。二人边吃边聊,就如同多年的好朋友。吃喝完,又骑车带她去一个大院,打开房间,伞玉珍便跟这人**睡了一夜。这个人早起给她一把钥匙,说:“如有人问你,就说是老金的亲戚!”
这个漂亮、帅气,出手大方的中
年人是谁?老金就是金淑凡!
伞玉珍在这里吃喝全由金淑凡负责。金淑凡每星期六、日在这里陪她过夜。她嫌陪的时间少,金淑凡为难地说:“姑奶奶,这就不错了,我糊弄老婆说,每周六、日在厂里值班哩。”剧团大院现在只有看门的老头子,见一个漂亮女子住在这儿,心里就明白了。本想把她撵走,但老头惹不起金淑凡。这金淑凡原来是剧团的台柱子。最可怕的还是他那一身功夫,纵有三五个小伙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金淑凡每周来两次,伞玉珍平时就守空房,心里害怕,就找门岗老头聊天。老头有时给她讲人情事故、神鬼故事,吓得她不敢出屋,就要求和老头夜里和她作伴。老头不答应。
伞玉珍就吓唬老头:“告诉你老头,你不睡你也说不清楚,到时我就说你强**!”
吓得老头浑身打哆嗦。老头想,这让巡逻民兵逮住,准得游街示众!我孩子比她都大。我哪敢不正经?老头不干,就哀求伞玉珍高抬贵手放过他。伞玉珍不依,硬和老头挤在一起睡觉。老头早没有了那个心情,也不愿干那事。伞玉珍不依不饶,老头只好哄她玩儿。亲亲她,搂搂她,她也高兴。老头每天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日子难熬哇。
伞玉珍住个十天半月,就回山里老家,找大队要口粮、要粮票。在叔叔家里住几天,叔叔很高兴。走了,去哪儿?她从不告诉叔叔。但她每次来、去,叔叔都偷偷作了日期纪录。
在剧团大院住了两个月,金淑凡就将伞玉珍送到城北郊哑巴奶娘家里住。因为住的时间长了怕引起他人的注意,招徕不必要的麻烦。她一走,看门老头高兴,这些事他要守口如瓶。
文革前金淑凡是剧团的“角儿”,在团里挣大钱。他不忘养育之恩,经常周济奶娘。逢年过节都去看望奶娘。在最困难的年月,他也不忘给奶娘送吃送花。奶娘非常喜欢他。
大队为照顾残疾人,就在离村二里远的葦塘北岸盖了三间大北房一个独院,让哑巴奶娘俩口看守葦塘里的养鱼坑。葦塘有三百亩大小,塘边长满杨柳树,时常有人偷鱼、钓鱼。哑巴奶娘的老伴就因为护鱼塘,不幸坠水身亡。
老伴死后,哑巴奶娘喂了两条大狼狗。每天放出狼狗看守鱼塘,狼狗比人顶事,有狼狗看鱼塘,无人敢偷鱼了。哑巴奶娘远离村庄,寡居塘边,不能说话,脾气又古怪,还喂养两条大狼狗,所以无人和她交往。见金淑凡领来一个天仙般的大姑娘,以为是金淑凡的媳妇,满脸笑开花。哑巴奶娘天生聪明,她忽然想起来,二丫才是他媳妇!就比比划划的大骂金淑凡,金淑凡知道奶娘的哑语,忙给奶娘作揖。奶娘又“笑呵呵”用哑语骂他不正经!她知道男人都爱美人,儿大不由爷,就睁一眼闭一眼,也就不管那些闲事了。
现在,金淑凡再也挣不到“角儿”的工资了!凭现在挣这仨瓜俩枣钱,全给了伞玉珍都不够花,还没有粮票,缺吃少花,所以经济拮据。金淑凡不能坐吃山空,要想法弄点“外快”!
这正是:金童玉女喜相逢,爱欲情迷乱世生。
天涯本该渐行远,却在一案血泊中。欲知后来事,请看第七十九章。
(本章完)